然而……他原本只是要三千军士……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
冷雁智在自己暂居的府邸外、小院中,沉思不语。
「你疯了吗!」一个男子愤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冷雁智只是一愣,立刻就转头四顾着。
幻觉……是幻觉!?
是幻觉吗!他竟然听见了……他的声音?
「你怎敢答应?怎敢答应这种事情!」
「……师兄?是师兄吗!?」听见了如许严厉的斥责,冷雁智却只是仓皇地找着声音的源头。
「三更出城来,我有话对你说,别让其它人跟着。」
「冷公子?您要到哪里去?」守着城门的士兵问着。
「我去走走。」冷雁智说着。
「好的,请等等,我请队长派人跟着您去……」
「不用。」冷雁智有些不耐烦地说着。「我一个人去,还不开城门?」
「深夜城门没有将军手谕不能开启。」卫兵说着。「军令如山。」
「……好,我懂了。」冷雁智看着那个卫兵说着,接着便向上跃了起。
「啊,冷公子?」
即使是绝顶的轻功,也不可能越过如此高耸的城墙,于是,冷雁智出了刀。
一刀切入了石壁,借力使力,冷雁智空中一个翻身又向上跃了去。
上了城墙,冷雁智收起了刀,在一干将士的惊愣眼神中快步走到了城墙边。
「等一等,冷公子……」
冷雁智轻轻一蹬,衣衫轻飘,有如天外飞仙一般跃下了高墙。
一般人只会跌得粉身碎骨,然而,冷雁智却是回头一掌击在了墙上,减缓了向下的力道后,又再击了一掌、又一掌。
就连城墙上的军士都会感到摇撼的三掌过后,冷雁智轻轻跃到了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还不与四位将军通报去!」一个队长喝着。
冷雁智只在城外走了不到一个时辰,那人就出现了。
月光下,远处的身影有些模糊。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晓得的,你一定会来的。」冷雁智的语气有些急切,他走近了那名男子,一步又一步。「你怎么醒的,怎么来的,身体要不要紧,夜风很凉,为什么不进城里?」
「我很失望,非常的失望。」那人却只是冷冷说着。「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为什么你擅自决定了,冷雁智,你说个明白。」
「……我……」冷雁智站定了脚步,手脚冰冷。
「我是怎么说的,你都忘了吗?」那人自己走了近,于是在月光下露出了一张满是小疣的丑陋面容。看不清表情,然而,从那语气来想,该也是愤怒异常的了。「你怎么敢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
「不是我!」冷雁智终于也喊着了,三分的恐惧加上七分的着急。「是察唯尔!他们耐不住,所以就先起兵了!」
「那你为何让鲁儿列一起,为何让我方五万的军士也投入战场。察唯尔……如果只有察唯尔,事情不会如此的难以收拾!」
「……你……师兄,你在怪我?」冷雁智走近了十几步。「我……我只是……想要人帮我救你出来,然而,如果不与察唯尔合作,我是要如何下得了江南,回得去山庄?」
「借口,只是借口。」那人沉下了声音。「你大可与朝廷合作,率领如今的十三万大军一同迎战察唯尔。你之所以不如此做,是因为你的野心在作祟!」
「……你说什么……我的野心?」冷雁智失声喊着。「我哪来的野心!」
「帝位,君临天下的帝位。你之所以无法拒绝他们的提议,就是因为你无法抵抗王位的诱惑。」
「不是!」冷雁智高声喊着。
「你之所以为虎作伥,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我,我……只是你的借口。」
「不是!」冷雁智高声喊着。「你怎么能如此说!你怎么能都怪我……」冷雁智踉跄一步,跪坐在了地上。「你怎么能都怪我,我……我是为了你啊,如果你不是不醒,如今我也是心甘情愿地守在你身边……」情急下失言了一句,冷雁智让自已的话语给吓得连忙咬住了唇。抬起了头,他有些惊慌失措地看向了眼前的男子。
「……现在,还来得及……」那人却是平静地说着。「走吧,雁智。回去山庄吧,一切都还来得及。明天他们见不到你,首先鲁儿列就会回头了。而他们……自然不会冒险孤军奋战。见不到鲁儿列跟他们,察唯尔也会晓得的,而朝廷……只要给朝廷一点时间,一点喘息的机会,察唯尔是敌不过朝廷的。」
「……师兄……可是……可是就差那么一点……」冷雁智低声吶喊着。「就只差一步了。」
「……走吧,雁智……走吧……趁着现在还来得及……」男子伸出了手。
令冷雁智在瞬间屏住气息的,是从男子右眼角流下的一滴晶莹的泪滴。
所以,在这个剎那,冷雁智几乎无法思考地,就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让男子握了住。
「……好的……我跟你走……」冷雁智的唇剧烈地颤着,几乎要说不清楚话了。「带我走……」
然而,男子却只是静静看着他,很久很久,最后,闭起了眼睛。
「……傻瓜!」突然地,那男子甩了脱冷雁智的手,转过头走了几步,掩面痛哭着。
在男子嘶哑的哭声中,却是挟带着几声女子的嗓音。
冷雁智的全身在瞬间僵硬。
「笨蛋!笨家伙!」那人哭到了最后,从脸上撕下面具,愤恨地朝着地上扔着。「混帐东西!混帐!」
「谢玉!」想到了一个故人,冷雁智站了起身,哑声喊着。
「……混帐东西!」那人却是只有一愣,然后就是气愤地不断踢着脚下的黄土。「混帐!混帐!」
「谢玉!」冷雁智气极怒极,大步走上了前去,一把将那人拉扯了过来。
在月光下十分清晰的,是一个女子的面容。两行清泪凝在脸颊上,本也是个绝世佳人。
「妳……」剧烈喘着气,冷雁智甚至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语。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女子哭着。
「妳……妳……」冷雁智的手抓得死紧。「妳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妳 就这么想看我的笑话是不是!妳说啊!」
「……因为,你不肯见我……」谢玉哽咽地说着。「我三次求见,你都不肯见我……」
「……走!」冷雁智从喉里挤出了一个字后,将谢玉扔在了地上。「走!现在走!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不会杀妳……走,立刻走!」
「冷雁智!」谢玉哑声喊着。「我刚刚说的话没有错,飞英他确实是说过的,没有他的决定,你怎么能擅自作主!」
「……我说过了,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冷雁智还是背对着她,冷冷说着。
「冷雁智,你这样一来,会万劫不复的!」
「是!万劫不复!可是,我现在难道就不是吗!」冷雁智回过了头,对着谢玉冷冷说着。「不然,你说该怎么办?啊?好,叫我等,我也等了两年。然后呢,什么都没有!而山庄……趁着这两年躲了起来,躲到了我不晓得的地方,这就是山庄对我做的事情!」
「冷雁智!」
「……我会的……会停止的……」一阵激动过后,冷雁智微敛了眼眸,看着地上的谢玉。「妳去……叫她们把师兄还给我,我就住手。」
「……冷雁智,你听我说……」
「我、已、经、听、得、太、多、了!」冷雁智喊着。「现在除了他以外,谁的话我都不想听!叫他来!叫他自己来跟我说!」
第二十七章 声东击西
这一天,京城里,玄武帝御驾亲征的大军布署在城外,军容壮盛。
武威关的战事在几天内便平定了,等到回报的军士陈述鲁儿列知难而退后,玄武帝本正暗自庆幸。谁知,前些天接到另一件消息,察唯尔倾全军之力改攻西南武定关。
武定关若陷落,黄河一带疆土便将不保。玄武沉思一晚,还是决定御驾亲征。
杜扬跪于殿下,受命留守京师。
「给你一万兵力,杜将军。」玄武低声说着。「宁守勿攻,太子安危为重。」
「臣下晓得。」杜扬朗声说着。
「有劳杜将军了。」
「谢皇上。」
「咳……咳……」
深夜的武威关中,将军府内,断断续续地有着浅咳的声音传了出来。
前些天的夜里让谢玉一闹,寒夜里情绪的激烈起伏让风寒又染上了冷雁智的身体。
眼见翻来覆去再也无法成眠,反正天边已经微微亮了,冷雁智轻叹一声,还是起了身。
梳发、穿衣,披上斗篷一件,冷雁智推门而出。
冰凉的晨风吹进衣衫的缝隙,本来半睡半醒的头脑在一瞬间回复了清醒。
有些冷……手臂甚至还有些颤了起来。
然而,冷雁智已经不想再回头穿衣。
只是拉上了斗篷,然后便一步步走出了将军府。脚步踩在结了薄冰的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