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干么又停在门口?」罗子雄问道。
「没事。」丁雨恬惊吓地发现她居然在等罗子雄帮她开门,因为──
大哥总是那样对待她的。
餐厅的这扇橡木大门又沈又重,她和大哥第一次来,她肚子饿急着要进门,一个推门没推好,整个人跌倒扭到脚。
之后,大哥就没让她开过门了。
丁雨恬用力咬住唇,不准自己再去想他了。平常所以为理所当然的一切,一经细想之后,她才知道他待她有多特别。
她现在只想着要赶快吃完饭,赶快回到他身边。
丁雨恬使出双手力气,吃力地拉开大门,罗子雄随之而入。
服务生从左边走来,笑着领他们进到座位里。
两人才拿到菜单,胖胖义大利籍老板便咬着一根肉桂棒晃了过来。
「小妞,妳今天抛弃那个高个儿?」老板问。
「他在忙。」丁雨恬很泄气地发现她真的没法子一刻不去想到大哥,因为她身边的事物通通与他有关。
「情人在忙,所以妳就溜出来和小朋友约会啊?呵呵呵,高个儿一定会气炸的。哈哈哈……」老板大笑着离开,让服务生特别帮他们送上两杯柠檬茶。
「妳和老板认识喔?」
「对,我偶尔会和我干哥一起来。」怕吓着人家,不敢说她一个月至少来两次。
「有点贵喔……」罗子雄打开菜单,僵在原地。
「没关系,学长不用客气。」丁雨恬招来服务生,迅速地点完餐。
「妳家里很有钱喔。」罗子雄干笑地说道。
「小康,还过得去。」
「可我同学说妳穿的用的都是名牌,他们说妳的手表就要十几万……」
「我身上都是家人送我的礼物,我只知道要珍惜,不知道它们价值多少钱。」丁雨恬老实回答,心里却已开始不耐烦了。不熟的人还拚命问价钱,这样不是很失礼吗?
「妳没有要出国玩?我们家下个月会有个家族之旅,我们班同学现在则是流行到澳洲去打工兼旅行……」罗子雄怕冷场,滔滔不绝地说着话。
丁雨恬应景地点头,偶尔也露出几个微笑,但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对这些话题毫无兴趣,她现在只想着赶快回家找人──在她吃完巧克力软糖慕斯之后。
今天这一餐吃得这么痛苦,总要有些收获吧。
只是,她左等又右等,又多听了罗子雄说了五分钟的话,巧克力软糖慕斯还是没有来。
「今天没有巧克力软糖慕斯吗?」丁雨恬询问着服务生。
「我们不知道妳要来,没有准备。」胖老板又晃了过来。
「那……是为我特别准备的?」丁雨恬整个人再次怔住,因为她一直以为那是老板附赠的餐后甜点。
罗子雄咽了一口口水,开始用更敬畏的目光看着丁雨恬。
「那是我老婆的私房甜点,但是只提供给熟客,而且一定要事先预定。所以,妳那个高个儿订位时,都会特别交代要帮妳准备。」胖老板朝她眨了眨眼,笑得很开心。
「我知道了,谢谢。」丁雨恬低声说道。
大哥确实是在她身上用了很多心思,但是他从不特别提起。他只是在一旁守候着,她如果没有回应,那他就当她是妹妹。
如果她回应的话,那他……
「学长,对不起,我突然想到家里有很重要的事,我必须先赶回去──」丁雨恬朝他一笑后,便飞快地起身,冲向柜台结帐。
「丁雨恬……」罗子雄站起身,却来不及阻止她的火速离开。「妳的巧克力忘了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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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雨恬坐上计程车,这才想到还没跟邬若玫联络。
打了电话给她,简单说了几句话,得到了很多鼓励后,丁雨恬坐上计程车,到了唐楚人家。
只是,此时站在唐楚人家里,她却迟疑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想跟他说什么,说她理解他的苦心了?还是说她愿意跟他去大陆了?事实上,关于去大陆一事,她的意愿真的不高啊……
丁雨恬走上楼梯,直接走到书房前──因为他有九成的机率是在处理公事。
大哥从不是一个爱好玩乐的人,他回家或者出国进饭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处理公事信件。
像他这样一个工作狂,要不是有她拖着去玩耍,可能真的会变成机器人吧。而她如果不是认识他这么多年的话,也一定会被他的冷肃外表吓得退避三舍的。
记得第一次看到大哥时,她根本还是个不懂得怕他的小鬼,而当时的他也不是这般漠然的个性。他是在伯父、伯母去世后,才益发变得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岁月及因缘,将他们紧紧地系在一起。想分,也分不开的……
丁雨恬安静地推开书房大门,里头灯光大亮着,却是空无一人。
她毫不考虑地便朝阳台看去──
果然,楚人大哥正坐在阳台外,仰头看着天空,嘴里叼着一根烟吞云吐雾着。
丁雨恬心口一阵拧痛,因为他的背影让她想起唐伯伯、唐伯母过世的那一天。
她走向阳台,才推开门,他便抬起头。
两人四目交接,丁雨恬差点掉下泪来。
楚人大哥的眼里没有任何一点情绪,那是一双很空的眼。
「坐吧。」唐楚人捻熄香烟,用下巴点点身边的座位。
丁雨恬在他身边坐下,身子自然而然地偎近他的臂膀,彷佛一切都没改变过。
她依附的姿势,让唐楚人脸上严肃的表情松懈了几分。
「怎么又在抽烟?」她问。
「很久没抽了,过过烟瘾罢了。妳饭吃得如何?」他闲聊似地问道。
「很无聊。」她说。
「多无聊?」他一挑眉,唇角微扬,闪着笑意。
「无聊到我想哭。」丁雨恬巴着他的手臂,仰脸瞅着他,一双大眼睛瞅他瞅成了泪眼汪汪。
唐楚人把她揽进怀里,下颚牢牢顶住她的发丝。八成是上辈子欠了她,她一哭,他就只得放下武器,好声哄着。要是换成旁人这么爱掉眼泪,他铁定翻脸。
「傻子,妳还真哭了?无聊不过是小事一桩啊。」唐楚人低声哄着,轻抚着她的发丝。
「如果除了你之外的男人,都让我觉得无聊,那样很惨耶……我才二十岁耶,就像个老太婆一样地槁木死灰了……可恶!都是你的错!」丁雨恬小脸在他怀里又拧又揉的,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揉进他的心里。
唐楚人的笑声从她的胸膛,震入她的耳朵里。「妳知道妳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收紧手臂,将她揽得更紧了。
「知道。」她柔软的声音像是天籁。
唐楚人挑起她的下颚,定定地望着她仍闪着泪光的水眸。
幸好她回来了,搬了个台阶让他下,否则他的脾气如此臭硬,即便对于自己那晚发的无名火感到内疚,却也不会主动要求她回头。
他在意了她这么久,她总算是有些回报了。
「我不会再放开妳了。」他的话是许诺、也是命令。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那么多?我不是犯人,是你的女朋友耶……」丁雨恬吞咽了一口口水,像是说了什么生难字词一样,悄悄地绯红了脸。
「然后呢?」他的手指爱不释手地抚着她比丝还柔滑的脸颊。
「然后,你不能自作主张地替我决定我的一切,不可以命令我不能跟谁去晚餐。反正,当我不知道如何处理时,我就会主动问你的。」她用着两指撑开他拧皱的眉宇,嘟着唇说道。
「那妳要跟我去大陆吗?」唐楚人问道。
「你看你看,你根本就不给人家好好思考的时间。」丁雨恬不客气地用手戳着他的肩膀,又气又恼地说道:「况且,我们连一天正常的男女朋友都没当过,你就要我收拾行李和你远走他乡,这样的顺序根本不对嘛。」
「顺序哪里不对?我们平常的言行举止,就外人看来,根本就是一对情侣。妳知不知道义大和餐厅老板,至少问过我十次,我们什么时候要结婚?」唐楚人敲敲她的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会吧?!难怪老板今天一副看笑话的表情,一直到我们的桌边晃来晃去。」她恍然大悟地说道。
「全世界就只有妳不懂得我的用心良苦。」唐楚人低头重重地咬了下她的软颊。
「你不要老是咬我的脸啦,我又不是麻糬!而且我现在懂了嘛,而且不只是懂一点,而且懂到差点吓死我。」丁雨恬一边「而且」着,一边拍着胸口,一脸饱受惊吓的表情。
「此话怎说?」他好笑地看着她脸上丰富的表情。
「你太狡猾了,把我养成了金枝玉叶的豌豆公主,我现在全身穿金戴银不提,还嘴刁吃不了苦。更糟糕的是,我还会嫌弃那些和我同一个年龄层的男人太幼稚,这样子我以后怎么过日子啊!」她皱着眉头,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前途堪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