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姜婆扭开水龙头以碗盛水做给桑柔看,这比刚才的土炉柴枝还要好懂,桑柔点点头开始著手生火,只是接著难关又出现──
自小在科技进步的台湾长大的桑柔,哪有办法靠两块打火石生起一炉子火啊!
“*&%#……”真笨!阿姜婆嘴里一边骂一边接手过来做,她看桑柔明明一副聪明样,但没想到她生活技巧这么差劲,这样子怎么嫁得出去?!
桑柔虽然听不懂阿姜婆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从她鄙夷的目光看来,八成不会是什么好话。
“*&%#◎……”火生好后阿姜婆将扇子塞进桑柔手里,比比火炉、陶壶要她接著做,还用力地比著「四”跟“一”。
四碗煮成一碗!桑柔点点头表示懂了。
就这样,桑柔蹲在厨房里又是扬火又是添柴,忙了快一小时终于照阿姜婆说的,四碗水煮成一碗,待伺候小花喝下,她人也快累垮了。
直到饥肠辘辘,桑柔才猛地想起,忙了一个整个晚上,到现在她连一粒米也没吃啊!
桑柔捂著咕噜咕噜作响的肚皮坐到小花床边,阿姜婆是草药师,一看桑柔脸色就知道她哪不对劲。虽然对桑柔的“生活技巧”能力存疑,但从桑柔对小花的关心与做事情的仔细,阿姜婆不得不承认阎孚眼光的确好。
阿姜婆嘴里边嘀咕地走出小木屋,不一会儿见手撑伞的她再度进门,手里多捧了一只木盒,递给桑柔。
虽然不懂阿姜婆在说什么,但一打开木盒,看见里头掺著菜叶的泰式炒饭,一下便懂了阿姜婆的心意。
“谢谢。”桑柔朝她微笑点头说道。
阿姜婆表情有些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好假装要看顾小花,乘机躲进卧房里。
不久之后村落医生冒雨回家赶来探访小花,一量体温才发现小花高烧已退。“不错嘛!阿姜婆。”医生用著泰语称赞阿姜婆。
“开玩笑,我的医术当然比你这个白袍医生强!”阿姜婆得意地回嘴。
立在一旁的桑柔虽然听不懂医生与阿姜婆的对话,但从两人生动的说话表情,桑柔可以想像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看这情况小花的病情应当没什么问题了。”医生用听诊器检查小花心跳呼吸,确定已没问题后,这才开了两包退烧药给桑柔,用不太流畅的英文跟桑柔对话。“万一等一下再发烧,你就让她吃一包药,有空就让她多喝点水,要是有问题再带她过来诊所。”
“谢谢医生,还有,可以麻烦你帮我翻译吗?我想跟阿姜婆说,非常谢谢她过来帮忙,还有她的炒饭,非常好吃。”
医生把上头那些话翻译成泰语,结果阿姜婆听了,马上回嘴说一句什么,医生还来不及跟桑柔解释,她老已经收拾起小包离开木屋了。
“我惹她生气了?”桑柔追问,医生摇头一笑。
“不是,阿姜婆是在害羞。”
桑柔一问之下才知道阿姜婆刚嘟囔的话是──“烦死了,哪那么多谢谢。”
“那我先走了。”医生朝桑柔挥挥手,也跟著离开木屋。
“慢走。”
送医生出门,桑柔再度折回坐到小花床边,看著小花仍显红扑的脸颊,桑柔忍不住心怜地轻抚她的脸庞。
“还好你没事……”
大概是指尖的骚动唤醒了小花,只见她微微张开一双水亮大眼,看了桑柔一会儿后,哑著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话。“你可以当我的妈妈吗?”说完,两行豆大泪珠咕咚地从眼眶落下。
“好,我当你妈妈。”看见小花表情,桑柔大概可以理解她为何会做此要求。阎孚说小花是孤儿,想必是病痛教她思念起母亲……一股柔情顿时从桑柔身上涌现,点头答应了。
“妈妈。”小花甜甜地笑了,然后从被子中伸出手要桑柔牵她。
“好好睡吧,我可爱的小花。”桑柔就这样坐在床边,一边抚著她的脸,一边哄她入睡。
待阎孚回来,入眼见的就是这一番景致。
大人小孩大手牵著小手,小花斜著身子将脸贴在桑柔腿边,好似作到什么美梦般甜甜地笑著,侧靠在床头柜上的桑柔则是以手撑颚假寐。望著两人合契的睡颜,阎孚不由得看痴了。
一个可爱的孩子跟一个女人,还有一个风尘仆仆赶著回家的男人,那不就是一般人口中──“家”的样子?
胸口涌起一股激动,阎孚贴近桑柔轻轻在她颊上印了个吻,然后才转身走进浴室,洗去一身脏污。之后转回卧房,他轻巧地将小花的小手从桑柔指掌间抽出。
“少爷……”小花惊醒,一见是阎孚,她甜美的小脸蛋立刻漾出抹笑。
“嘘。”阎孚指指一旁合眼熟睡的桑柔,小花一看,聪慧地点了点头。“来,手给我,我抱你回家。”
“不要,我要跟桑柔小姐在一起。”一听得离开桑柔,小花一张脸顿时皱起。她想留在桑柔身边,因为先前桑柔答应要当小花的妈妈了呢!
“小花乖。”阎孚拍拍她的小苹果脸,小声地哄著:“我这里只有一张床,你不让出位子怎么让桑柔休息,还是你忍心让她坐在这儿睡,然后明天早上跟你一样流鼻涕感冒?”
小花转头瞧瞧桑柔,又抬头看了阎孚一会儿。只见她嘴一瘪,阎孚还以为她会哭,没想到她竟乖乖将手伸出来,阎孚一把将她抱起往门外走。
“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吃完早餐你再过来,我保证桑柔她还是会在。”
“真的吗?”
“千真万确。”阎孚说道。
听到阎孚的承诺,小花笑得好甜。“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喔,桑柔小姐刚才答应我的,她说她要当我妈妈。”
“有这回事……”阎孚眼一瞠。
“嗯!她亲口答应我的。我觉得桑柔小姐好漂亮,闻起来香香,身体又好软好软,还会亲我,叫我可爱的小花。”
“所以小花喜欢她?”
“嗯。”小花用力点了两下头。“好喜欢、好喜欢。”
阎孚揉揉小花头颅,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那我得加把劲了。”
“什么?”
“我说没问题,我会想办法把你的桑柔小姐留在我们身边。”
“不骗人?”
“骗你是小狗。”
“对!骗小花的人就当小狗,汪汪……哈哈哈哈。”
听著小花天真烂漫的笑声,阎孚也忍不住跟著朗笑出声。
敲开育幼院大门,小花和阎孚挥手互道明天见。想起仍在木屋里等他的桑柔,阎孚返回的脚步,不由得加快。
“我抱你上床睡。”
睡得正甜时听见阎孚声音,桑柔眼睛也没睁开细看就放任自己被来人抱起,安放在大床上。下意识里,她知道可以信任那声音的主人,他绝对不会伤害她的。
阎孚也跟著爬到床另一侧躺下,侧转过身望著桑柔憨甜的睡颜,能够跟她这样肩并肩共躺在一张床上,阎孚心里突然觉得又温暖又感动。
“真是辛苦你……”
刚才他进门就嗅到一股柴枝燃烧的味道,一发现味道来处他顿时哑然失笑,之后再一闻桑柔身上的味道,他大概可以想像刚才阿姜婆是怎么折腾桑柔的。
“可爱的柔,你会让我太爱你……太爱你……好想张嘴把你一口吃掉……”一边低喃边伴著他缠绵的细吻,嗅著桑柔体香,阎孚体内累积多时的欲望渴望宣泄,但一瞧见她眼眶底下的黑眼圈,马上被他硬生生掐住。难不成真要把她累垮?!
阎孚合上眼睛叹气,本以为今晚又是个难眠的夜,结果怎知一合上眼,他竟也迷迷糊糊地跟著跌进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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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当闻到厨房里传来的食物香味,桑柔蓦地醒了过来。
这里是哪?
她张开双眼定睛瞧著,发现眼前一片朦胧,这才记起昨天医生离开之后,她已乘机取下隐形眼镜。半摸索地起身,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直到眼前景物变得清晰之后,她这才明白这里是阎孚的木屋,昨晚小花生病,然后──
桑柔双眼倏地一睁。“小花!”她人呢?!
听见桑柔叫喊,阎孚手拿著锅铲走来探望,看见桑柔脸上的眼镜,阎孚蓦地想起之前他第一次看见她时,心里闪过的念头,觉得自己真是有眼无珠,竟因为一副眼镜及不起眼的打扮,就忽略了其下美丽的容颜,以及一颗温柔善感的心。
“不用紧张,我抱她回育幼院去了。我这里只有一张床,不能留她在这过夜。”
“那她的身体……”
“她很好,你不用担心。”阎孚挥挥手上的锅铲,然后笑著往厨房里钻。“十五分钟后吃早餐。”
待阎孚离开,他刚才说的话才一点一滴流进桑柔心底。他说房间只有一张床,那这么说来……桑柔瞧瞧左侧枕头,上头依稀还可看见一个头的凹痕,心里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