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讲话之前最好想清楚!」荀季尧的理智线绷断了,他气恼的攫住她的肩用力摇晃,恨不得摇醒她腐化的脑袋。
她被摇得头晕,反手抓住他的臂,藉以稳住自己的晕眩。「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别再摇了……」
「行,把这些花退回去!」他也不罗嗦,直接下达命令。
「退?这些都是花店送来的,你要我退到哪里去?」她不可思议的喊道。
「不管,总之你把它们退回去就对了。」他态度强硬,十分坚持。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她气得挣开他的钳制,不悦的搓揉自己的手臂。「不要这样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他瞠大双眼,完全无法接受她的指控。「你都要变心了,怎能指望我保持风度?」
变心?谁啊?
呆愣的瞪着他,她突然感到心脏跳得好快,呼吸困难的屏息以待。
「虽然你不答应跟我结婚,可是我从没想过有任何女人能取代你成为苟太太,没想到这全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他垂下双肩,脸上布满痛楚的线条。「你说的对,窃窕淑女君子好逑,有男人追求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根本没有资格约束你——」
他……他到底想说什么?不能一次说完吗?真是急死人了!
目不转睛的凝着他,潘子瑷怀疑自己下一瞬间就要死于心脏麻痹。
「自从我们重逢以来,—直都是我用热脸在贴你的冷屁股,我知道这十年来亏欠你太多,但我是真心想要弥补你们母子俩,你不给我机会就算了,还用这些花来刺激我?!」一个人的忍耐有多少限度他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受不了了。
如果她坚持不让他们之间变得圆满,他再强求又有什么意思呢?徒增心酸罢了。
原以为她对自己还存有些许感情,但现在他知道他错了……她恨他,所以处处跟他唱反调、拒绝他,他怎能再盲目的看不清?
虽然做这种决定,他的心很痛、很痛!但若能不让她继续恨他,他也只能选择放弃。
「现在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往后不管你选择哪个男人,我都诚心的祝福你。」痛苦的看了她一眼,他缓缓闭上眼,然后转身拉开办公室的大门。「我只希望你偶尔能让我和冠佑聚一聚,拜托你了。」
呆愣的瞪着被关上的门,晶亮的水滴霎时由她的眼眶滚落。
他就这么放弃了吗?
因为这几束花?
她突然含泪轻笑出声——
原来,嫉妒真会使人疯狂。
第8章(1)
矮桌上摊着潘子瑷的调查报告,档案里夹着她巧笑倩兮的照片,另一张则是她和潘冠佑的合照。
荀季尧一身轻便的斜倚在连接院子的玻璃长窗前静立,他没有开灯,任由阗黑的夜色将他掩没。
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进公司了,好像一天或一个礼拜、一个月,甚至更久。
他觉得好累,什么事都不想听、不想说,也不想做。手机关了,家里的电话线也拔了,门铃更是当没听见般置之不理,他只想一个人放松、独处,只要他一个人就好。
妈妈在纽西兰跟继父生活在一起,不需要他多余的关心;冠佑有他母亲照顾,不会有问题的,反正他也度过了千年没有父亲的日子,应该很习惯了吧?
公司有陈俊杰顶着,俊杰熟悉「季尧电子」所有运作方式,公司交到俊杰手上,他没有不放心的道理。
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需要他,就像他一直以来的孤独……嘲讽的是,他竟似乎也已习惯被孤寂吞噬!
黑暗间,听觉似乎变得格外敏锐,这让他感到小小困扰,不料这个困扰却令他的无趣增添几许刺激——
门把上传来几不可闻的转动声,他闻声转过头去,晶灿的眼盯着微微颤动的门把,黑瞳闪过一丝兴味。
想不到在这以完善保全设施闻名的社区,竟会有闯空门的「小白」不请自来?
令他感到有兴趣的是,门外的那个人,究竟是用什么方式瞒过保全人员的监控,继而接近他家大门?
这是数日来第一个吸引他注意的现象,真是个值得研究的问题呵~~
「小白」并没有花太多时间便开启大门,藉由门外廊上的灯光,荀季尧清楚的看清「小白」的身影,同时也令他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颤——是她?!那个无情的女人潘子瑷?
她到这里来做什么?手上竟还拿着他家的钥匙?她究竟想做什么?!
「有人在吗?」潘子瑷怯怯的进了门,她没想到屋内会一片黑暗,这是不是表示他不在家?「请问……有人在吗?」
由于外头的灯比较亮,她一进屋里便适应不良,感觉眼前漆黑一片,不安极了。
没有闯空门的家伙还会开口问有没有人的吧?可笑的念头窜进荀季尧的脑海,但他却笑不出来,只是贪婪的凝视着她。
她似乎瘦了点……该死的女人!长这么大还不懂得照顾自己吗?非得要人这样牵肠挂肚不可吗?
可恶!可恶至极!
「奇怪,电灯开关在哪里?」潘子瑷浑然不知屋里有双虎视眈眈的眼紧盯着她,小心翼翼的摸着墙,企图在墙面上找到电灯开关。
但不管她怎么摸就是摸不到,反而脚尖不小心去拐到门边的鞋柜,整个人失衡的往前扑倒——
她惊呼,准备承受身体的疼痛,未料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天而降,攫住她的腰肢,让她免于皮肉之痛,也结结实实的吓了她一大跳。
这屋里有人?!
是谁?不会跟她一样是没预告的侵入者吧?
但为什么她似乎听见轻浅的叹息声?
「你就不能小心点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室内灯光随即亮了起来。
「季尧?」突如其来的强烈灯光让她睁不开眼,而他的声音则让她愣住,忘了他的手还环着自己的腰间,也忘了自己是不请自来的入侵份子。「你在家怎么不开灯?」
「你来干么?谁给你的钥匙?」没回答她的问题,他放开她,虽然他心底有个声音不断的呐喊、抗拒,双手其实想收拢、拥抱她,他仍旧是放开她了。
「我跟陈特助拜托好久,他才肯把备份钥匙交给我。」她顿了下,仿佛这时才察觉自己的唐突。「我来看看你为什么不去上班,我以为你、又发烧了。」
「没有我,公司一样能运作,有差吗?」他自嘲一笑,兀自走往冰箱。「坐,想喝什么?」
「我不渴。」见他自作主张的拿出罐装红茶,她安静了下,然后才又开口。「你……还好吗?」
「你看不出来吗?」他佯装顽皮的将红茶罐在手上上下丢晃两下,这才放到她面前。「没病没痛,平安健康。」
只有他知道自己病了,而且病入膏盲!
她就只是这样坐在他面前,他竟像色情狂般想拥她入怀,想对她做尽一切她绝对不敢想象的下流事……他从不曾对任何女人有过这般强烈的欲念,唯有她,但她却不屑一顾。
栽了吧?总以为自己的心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心早在十年前就已停滞不前,遗留在她的身上了。
潘子瑷轻蹙蛾眉。
怎么她的感觉跟他讲的不一样?他看起来明明很不对劲说。
「你到这里来,冠佑怎么办?」心里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她说,一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好问起儿子。
「冠佑不小了,他知道我要来找你,说不想打扰我们……」突地,她像惊觉讲错话似的蓦然住嘴,小脸微微赧红。
他整颗心像被一双无形手掐住,整个揪疼了起来。
「你没告诉他,你宁可选择别人也不要我?」拉开咖啡拉环,他猛灌一口,硬将逼上喉头的苦涩压回去。
「我……」她无言以对,想起自己为了这件事儿,还让芳怡狠狠的臭骂了一顿。
芳怡一骂她处理的方式太过拙劣,二骂她看不清现实。而且芳怡还说她能理解季尧的反应,那叫做「哀莫大于心死」!明明做的全是为她好的事,偏偏就是嘴巴不甜说不出口,还因这点小缺陷便招致她的误会,难怪他心冷情灭。
其实早在争执那天她就后悔了。他的表现是那般明显、不加掩饰,所有的愤怒全是误以为她有了新的追求者,加上自己胡言乱语、出言不逊才将他的怨愤全部引爆。
他说得没错,打从两人重逢开始,全是他一头热的关心她、关心冠佑,反观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味逃避,一迳儿认为他是为了跟她抢冠佑而来,拚了命的抗拒、排挤他,完全没顾虑到他的心情……这也难怪他会心生放弃。
「如果你说不出口,我说也可以。」女人脸皮薄,要她向儿子坦承这种事着实困难了点,既然他已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何妨又多一条罪状?「他慢慢会长大,总有一天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早晚得跟他说清楚,这是我们做父母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