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追我很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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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顾情儿?”

  “儿?你要在你女儿的名字里放个‘儿’?!”钱良玉瞪著眼睛,终于爆笑出声。“你干脆就叫她‘顾女儿’好啦,顾正棠的女儿,没人会搞错──”

  江木兰也跟著大笑。

  终于,两个女人笑够了,钱良玉从沙发上起来。

  “不跟你扯了,我要回去了。”钱良玉顿了下,又说:“多谢,我现在心情好多了。”她知道木兰在试著逗她开心,为此,她由衷感激。

  “良玉,别错过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别让自己后悔。”

  钱良玉一怔,含混地点个头,离开江木兰的家。

  江木兰坐在沙发上,抚著肚子,沉思的脸上出现一抹忧愁。

  “木兰,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顾正棠从书房出来,一发现爱人脸色不对劲,马上疾奔到她身侧。

  “没有,我没事,我只是担心良玉。”

  顾正棠松了口气,随即不解。在他看来,那个冷面黑衣女很独立、很能照顾自己,实在看不出她哪里需要人担心。

  江木兰浅浅一笑。“你不懂,我从高一就认识良玉,她一直都很敏感,也很固执……高二下学期,她唯一的弟弟在一场车祸中死了,我不知道详细情形,只知道那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因为从那以后她便绝口不提她弟弟,而且就我知道,她有很多年没跟她爸妈来往了……”

  江木兰躺进顾正棠怀中,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继续道:“虽然我们是最亲近的朋友,可是良玉总是保留了一部分的自己,有些事情她就是埋藏在心底不向任何人透露。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她在硬撑,撑著一个没人看得见的包袱……我只希望,有个人能帮她卸下那个包袱,否则她永远不会真正的快乐……”

  顾正棠静默不语,这种事,他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安静地聆听。

  第八章

  “Hola!项。”

  项朝阳一听见那声西班牙文的“哈啰”就知道来电者是谁。

  “Hola,山谬。”项朝阳在皮沙发上坐下,左腿架在脚凳上,把电话夹在脖子间,然后把热敷垫压在膝盖上。即使已经过了两年多,他这个开过刀的膝盖仍会不时隐隐酸痛,需要热敷。

  他现在正在不久前买下的公寓中,公寓位于一栋高级大厦的顶楼,从大型的落地窗往外看,可将台北市夜景尽收眼底。

  “最近过得怎样?小姐追到手了吗?”

  “唉……”项朝阳郁卒地长叹。他这个前任经纪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开口就戳他痛处。花了这么多心血,他也只有很纯情地拥抱过小玉一次而已,想更进一步却苦无机会,教他怎能不哀怨?

  “不会吧……都已经三个月了欸,依你过去的纪录,三个月足够把上三个超级美女,又把她们统统甩掉哩!”

  “我几时那样做过?Mierda!你不要随便抹黑我的名声好吗!”他可是很洁身自爱的,算算过去十年中,他只交往过两个女友,虽然两次都只维持几个月就结束,可也都是和平分手。说起来,他的感情生活比修道的苦行僧还空白啊!

  山谬嘿嘿笑。“要不要我传授你几招啊?”

  “不必,照你过去苦追贝莲七年的辉煌历史,我看还是算了。”贝莲是山谬的妻子,两人现在已育有一子一女。

  “谁说我苦追过她?明明就是她追我……”山谬哇啦啦地更正有损自己名声的说法,企图扭转形象。项朝阳调整坐姿,又移了移膝上的热敷垫,随便他去讲,反正同样的故事已经听过几万遍,他都会背了。

  灿星似的眼眸移向窗外。今夜的天空,在厚厚云层的掩盖下,是种深暗的灰,项朝阳的眸光跟著沉下。

  对于钱良玉,他已经不再有把握,她的屡屡抗拒,已经打击到他原有的自信。

  难道说,他真的回来得太迟?

  十七岁时,他是个有满腔梦想、抱负的孩子,一心只想成为职业足球员,所以得知自己将搬到西班牙时,第一反应是兴奋的,然后才是对小玉的不舍。那时他是多么单纯又愚蠢啊,哪里分辨得出什么是爱?只知道他喜欢她、心疼她,胜过对其他任何人,想到要离开她就难过得紧,但是为了实现梦想,他最终还是走了。

  刚到西班牙时,他一有空就给她写信,她从没回过,接著他渐渐忙碌起来,得兼顾学业和足球,信件变成明信片,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动笔。

  距离和时间是无情的现实,他跟她,从此成为两条平行线,各自在世界的两端成长。

  他从未遗忘过她,却只是将她搁在年少时期的记忆盒子里,当作怀旧时的美丽过去。

  项朝阳不知道如果再让他选一次,他是否还是会离开,也不知道如果没那场车祸,自己是否会回来找她,但是在他的观念里,这种“如果”是毫无意义的。时间无法重来,这就是人生。

  重要的是,他回来了,在第一眼见到她时,过去对她的那份怜惜、那份喜爱,尽数涌上心头,甚至更强烈、更鲜明,仿佛他从未离开过,他甚至怀疑自己怎能远走那么多年而未被思念淹没。

  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的缘分,是她。

  想来也真有点可笑,绕了这么一大圈,他才弄明白,原来在他还是个不懂爱的懵懂少年时,他就已经爱上她。

  只希望,他的领悟,没有来得太迟。

  “项!项!我说了那么久,你有没有在听哪?”山谬的大嗓门几乎刺痛他的耳膜。

  “有啊,是贝莲倒追你,不是你追她。”项朝阳敷衍道。

  “谁还在跟你说那个!”山谬暴吼,快呕血。“我说的是更要紧的事!马拉格的经理打过电话给我,他们想知道你对总教练的位子有没有兴趣。”

  来自西班牙南部同名城市的马拉格队,目前是乙组的球队,任何一个能把他们推上甲组的教练,身价将水涨船高,项朝阳和山谬都知道这点。

  “山谬,你已经不再替我工作了。”项朝阳温和提醒老友。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我认为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他们开出的价码也够高,你不用急著决定,答应我你会认真考虑考虑。”

  他不会,但是他不会立刻争辩,山谬是出自好意。

  “好。”项朝阳应道。“我会再给你电话。”

  “那还差不多。”山谬听起来还算满意。

  “替我向贝莲和孩子们问好。”

  项朝阳收了线,把热敷垫丢在茶几上,继续对著窗外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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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老师,小玉离开学校了吗?”项朝阳一进入办公室就询问办公桌在钱良玉隔壁的国文女老师,也不觉得自己用的匿称有何不妥。

  他刚刚上完一堂体育课,从体育教材室回来时,发现那辆黑色的Ducati机车并不在平时的车位上。

  下午还不到四点,平常礼拜五的这个时候小玉应该会在办公室里。

  “我不清楚欸。”张老师摇头。“我也才刚回办公室。”

  “钱老师喔……”一个男老师好心告知。“我大概一个多小时前看她拿著包包走了。”

  “她有事请假啦!”从隔壁办公室前来串门子的教务主任听见众人的对话,插话道。

  “请假?她有说是什么事吗?”项朝阳拧眉。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

  “她只说家里有点事。”教务主任想了想,又说:“我记得去年这一天她也提早下班……前年好像也是……大前年……啊!”他拍了一下光秃秃的脑袋。“好像除了遇上假日,钱老师年年都会在这天早退,都是我帮她调的课。”

  项朝阳沉吟片刻,视线落在墙上的日历,若有所思。

  他记得这个日子……

  如果他没猜错,他知道她现在在何处。

  “主任,我下一堂有社团,麻烦你替我找人代,我有事先走。”

  “啊!不行啦!你都没事先讲,剩下几分钟就打铃了,你叫我去哪里找人代课?!”待教务主任把话说完,项朝阳人也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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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层厚厚的,天色阴阴的,今天整日都是这样,像是要下雨又没下,空气闷热得窒人,但是钱良玉没什么感觉。

  她仍是一身黑衣黑裤,略显苍白的脸上不见一滴汗水,乍看之下似乎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丹凤眼在不经意间泄漏了孺慕之情。

  她伫立在一棵树后,遥望著墓碑前的两抹身影良久,不敢上前。

  今天是良伟的忌日,她总是特地等到快傍晚才来扫墓,好确保不会撞见父母,怎料今天他们出现得比她还晚,在她清扫过墓地、上完香之后才瞧见他们出现在墓园的另一个入口,于是她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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