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会躲。」官尹和的俊脸很臭。
这两天,他更深入调查收养她的男人的身分——高丰原,表面上经营正派的公司,私底下却和黑道过从甚密,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不法勾当。
他不懂,她为什么不趁早脱离对方的掌控?甘愿沦为他操控的棋子,根本是在糟蹋自己!
艳阳不晓得他怎么找到这里来,又为什么找她……她可不可以有一丝丝期待?期待他的追求是发自内心?
「你找我?有事吗?」她屏住气,好半晌才努力地以冷漠的口气问道,但湿润的眼眶已出卖了她的真情。
如果她够聪明,就应该留在俱乐部,并且开口寻求帮助,而非闷不吭声的不告而别。
他找得到她,表示局丰原迟早也会找到她。
躲在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逃了等于白搭。
官尹和瞅着她惨白的脸庞,既心疼又愤怒,压根忘了来找她的原因。
他应该只要把他为了她所付出的金钱要回来,计画就算圆满完成,至于她的死活,并不在他该费心的范围。
他目光深沉,思绪千回百转,该说的话却一句也没说,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心软的一天。
她不明就里的望着他,心悬得好高。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空气中有一股无言的暧昧缓缓流动着。
她一如之前的任何一次,同样捉摸不清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但可以明显的察觉他看她的眼神隐约不太相同。
那对好看的阒黑眸子里,有着忧郁以及……爱恋?!
她眨了眨眼,想确定那是自己自作多情的错觉。
「跟我走。」官尹和望进她失去光采的双瞳,音量不大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决。
她的脑袋停摆了一拍,雀跃后是断然的拒绝。「我不能……」
她擅自离开,父亲一定很震怒,跟她扯上关系绝不会有好下场,她不想也不能拖累他。
听到她的回答,官尹和更加恼怒。
简短的三个字,却是他经过一番挣扎才说出口的,而她竟然不假思索的拒绝?
他的面子受损,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要再接近我,对你没有好处……」说到最后她有些哽咽。
生平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心动,然而她非但不能如愿的留在他身边,甚至必须将他推得远远的,最好不要有交集。
想爱却不能爱的无奈,椎心刺骨,老天爷真爱捉弄她。
「为什么?」官尹和明知故问。他赫然发现,他们两人自始至终都说着违心之论,他突然厌了,所以想逼她说出真心话。
「因为……」高艳阳欲言又止,不晓得该如何向他解释她不堪的处境。
「怕连累我?」官尹和替她把话说完。
闻言,她错愕的看着他。他知道了什么?!
「你应该很讨厌我、巴不得我下地狱吧?」官尹和语气咄咄逼人。
艳阳眉心紧蹙,急急的否认。「不、不是的……」她曾经讨厌他,视他为眼中钉,但从不曾诅咒他下地狱。
「如果我说,我接近你只为了耍你,在你身上所有的花费,要你以十倍的代价补偿;想要追求你、让你爱上我再狠狠甩掉你、羞辱你,你还会说不吗?」
官尹和一口气将他的黑心计画全盘托出,俊脸上一片冷漠。
他在赌,赌她好强不服输的个性会被他残酷的言语激起斗志,想办法振作再反将他一军,就像在第一次相遇的珠宝展上一样。
艳阳痛苦的闭上眼睛,感到一阵晕眩。
就算怀疑过他的企图,知道他对她并非真心,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她的心还是狠狠地被撕裂,疼痛难当。
泪水不受控制地自她紧闭的双眸奔流而下,她终于彻底明白了何谓「哀莫大于心死」。
她泪流满面的凄楚模样,让官尹和的心抽痛了下。「现在还会怕连累我吗?还是希望我最好被大卸八块,扔到海里喂鱼?」
艳阳只是摇头,难过的无法言语。
「为什么?」官尹和迫切的逼问。
她依旧沉默。
这个时候坦承心意,已失去意义,甚至可能换来他的嘲讽。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可以熬过多年来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却没办法承受一丝他给的伤害?
「高艳阳,说话!」他握住她颤抖的肩头,沉声命令。
「你要我说什么?」她掀开婆娑泪眼,心痛的对他吼道。
官尹和无言以对。不禁扪心自问:他执意想听她说的,究竟是什么?
随后又是一阵冗长的缄默。
「你快走。」艳阳挥开他的手,强迫自已转身,关上门也锁上心房。
她抵着门板,捣着嘴不让哭声传出来。
她不能把他牵扯进麻烦中,即使他从头到尾对她的体贴与关怀都是虚情假意,她还是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
官尹和及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深沉的睇着她。
艳阳别开脸,不想再让他看见她无助的泪水。
「动不动就想逃,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高艳阳!」他怒斥。倔傲不驯、充满挑衅才是适合她的表情,也是最吸引他的地方。「你应该生气,然后展开反扑。」
「你什么都不知道!」她连反驳都有气无力。
他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用那么自以为是的口吻评断她?!
包括她的身世、她的无奈,以及……她的感情。
官尹和深吸一口气,试图缓和满腔怒火。「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站在这里跟你讨论一些无聊的问题。」
愣了下,她猛然抬头。「你知道了什么?」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官尹和的回答像在绕口令。
她的胸口一窒,眼泪凝结在眼中,慌张道:「我父亲到俱乐部找过我?」依高丰原残暴的个性,没找到她一定会迁怒他人,砸店、伤及无辜的情况可想而知。
他摇头,否定她的猜测。
「那就好……」艳阳如释重负。思及他可能晓得她亟欲隐瞒的不堪,她就觉得自己好污秽、好卑贱。
「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官尹和绷着俊脸,拉着她往外走。
「我不会跟你走的。」艳阳奋力抽回手,用仅存的理智拒绝他。
他瞪住她,她莫名的固执让他极度不悦。「你到底——」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跑回屋内,「砰」地一声关上门,将他摒除在外。
官尹和呆立在原地,俊俏的脸孔布满阴霾。
他瞪着紧闭的门扉,怎么也拉不下脸再要求她开门、跟他一起离开这里,但又不甘心一走了之。
他站在门外,黯下黑眸,陷入男人尊严与情感的交战。
三分钟后,他做出了决定——
他打算去找工具,把门撬开。
然而,他才离开不到一分钟,几辆黑色房车就陆续抵达小屋,十几名身着黑西装的男人合力把门破坏掉。
「小姐,我们来『接』你回去了。」为首的光头男面无表情道。
高艳阳愕然的瞠大眼,苍白的素颜满是惊骇之色。
「老板可是一直在找你。」光头壮男一步步靠近她,像个索命的魔鬼。
虽然清楚被找到只是早晚的问题,但不久前才透过窗户亲眼目睹官尹和走开,父亲的手下就随后赶到,时间未免太过巧合,让她不得不往坏的地方联想。
他不也说,他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他的出现只是幌子,为的是给她这最后的致命一击?
说不定,他正躲在某处为自己高超的演技而洋洋得意,为自己成功的报复欢呼喝采……
紊乱的思绪阻碍了艳阳的判断,她喉头干涩,全身血液冻结,动弹不得。
接下来,她任凭自己被架上车,不再开口。
官尹和回来后,发现旧屋的门是敞开的,便惊觉大事不妙,果然冷清的屋内空无一人,强烈的后悔啃噬着他的心。
这短短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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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前,高艳阳被养父高丰原派遣的手下带回公司。
她一心认为这回铁定凶多吉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没想到,情况却出乎她意料。
她没有遭受皮肉之痛、也没有被判死罪,但却等于葬送她的人生 她必须嫁给目前势力最庞大的黑帮老大,当个不晓得是第几房的黑帮夫人,继续她没有自由的傀儡人生。
这是高丰原讨好对方的手法之一。
这世界已没有什么值得她恋栈的了,继续苟活着,也不过是徒增痛苦。
但她很了解,即便是死路,也绝对不会太好走。
婚礼举行前,她一直被软禁在房里,房内除了一张床外别无长物,陪伴她的只有日月星辰,每一分一秒,对她都是莫大的折磨与煎熬。
时间一到,她宛若一具没有意识的洋娃娃,被换上昂贵的婚纱、美丽的彩妆,打扮就绪后坐上加长型的林肯大轿车,被载往举行婚礼的会场。
美其名是个「新娘」,但她只觉得自己像个重刑犯,正要被送上行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