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短的序 凌某人
那个……自从《情在不能醒》出版之后,成渤的支持者一夕暴涨,许多读友们来信说他们要看“大好人”成渤的故事。
说,成渤真是个超级好男人,又负责,又顾家,又爱护妹妹,又聪明,又成功。总之就是个理想丈夫一枚。
说,成渤真是个好人,为了妹妹、为了恩人什么委屈都可以接受,这样的好人,怎么可以不给他一个好归宿。
说,成渤人好好哦!如果这种人是自己的哥哥多好。
说很多很多。
但凌某人只有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小小的疑问,在这里要很小小声的、小小声的问出来——
大家怎么会以为成渤是个好人呢?
第一章
“喂,成渤,给我站住!”
从街头转角绕出了两个矮矮壮壮的小孩身影。
十三岁的成渤一看见大伯的儿子,立刻将妹妹推到自己身后,全神戒备。
成胜福、成胜德兄弟勾着不怀好意的笑,慢慢将他们逼近墙角。
这对恶人堂弟分别才十二岁和十一岁而已,就已经是邻里朋党间出了名的小土霸,什么勒索同学糖果、零食、零用钱的小花招,不胜枚举。
成渤迅速打量四周,这条小巷子平时就很少人走,现在接近傍晚时分,但是又还未到下班人潮,人烟更少,看样子干一场架是在所难免了。可是他虽然比堂弟高,双拳却难敌四掌,而又背后还跟着一个七岁的妹妹,怎样看都没有赢面。
他脑袋飞快转动,开始寻思退路。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已经癌症末期,兄妹俩不得不来投靠大伯,成渤根本不想跟这家人有任何牵扯。
小萸虽然不说,但是成渤知道,大伯一家人常趁他还没放学时偷偷虐待她。但是他即使发现了,又能如何呢?所以他只好假装不知道,平时尽量把妹妹带在身边,让他们没有下手的机会。他恨极了自己的无力感!
“嘿嘿,我爸今天早上给你一百块零用钱,给我吐出来!”当哥哥的成胜福狠笑着说。
“对啊,那是我们家的钱,你还有脸拿啊?统统交出来!”当弟弟的成胜德马上帮腔。
放屁!我父亲生了重病,每个月还是给大伯一万块的生活费,这是我们兄妹俩的钱!
斯文俊秀的成渤向来是个优等生,学什么都快——包括打架。这两年来被堂弟暗算的次数多了,他早已练就一副好身手。如果不是因为妹妹在身后牵绊,凭他一个打两个都绰绰有余。
“你们最好不要再惹事了。昨天有人告到老师那里去,大伯不是才把你们两个打一顿吗?”
“干!原来就是你去告状的。”
“妈的,不要跟他客气啦!上!”成胜德倏地扑上去。
告状的人当然不是成渤,不过这点已经不重要了。他连忙将妹妹往旁边一推,举手挡过成胜德的一拳。
成萸吓得泪花乱转,紧紧抱着一根电线杆,探头出来看。
眼见弟弟被挡开,反挨了一拳,成胜福怒吼一声,地堂腿扫过去。成渤被绊到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子,成胜德的拳头又飞过来。
二对一的场面迅速交换过几手,堂兄弟俩竟然奈何不了他。成胜德眼一瞥,猛地瞄到旁边那张探头探脑的娟秀脸蛋。成胜德嘿嘿笑了两声,突然跑过去把成萸揪出来,重重掼在泥土地上。成萸哇地一声哭出来。
“你们想干什么?”成渤怒吼,砰!一个不察被成胜福一把推在地上。
“你再威风嘛!”两兄弟占了赢面,嘻嘻哈哈的对地上的成渤又踢又打。
“你们不要打我哥哥!不要打我哥哥!”成萸哭叫着扑上去阻止。
成胜福笑嘻嘻地将她踹开,看她跌到地上又开始呜咽,当场笑得更大声。
“快!把一百块拿出来!”成胜德大喝。
成渤抹去嘴角破裂的血迹,咬牙怒瞪他们。
“干!还看?看什么看?欠揍!”成胜福一脚踹在他后腰。“再不拿出来,我把你妹脱光光,绑在电线杆上分大家看。”
成萸一听,吓得浑身发抖,爬到哥哥身旁紧偎着他。
成渤恨恨地坐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未来一星期的午餐钱,扔到兄弟俩脚边。
“算你识相。”成胜福露出胜利的笑容。
“等一下,这样子就放过他啊?这样很不好玩耶!”成胜德几场架打不过成渤,心里早就暗讦很久了。“他们两个在我家吃闲饭,跟乞丐一样,不然就叫成渤学乞丐给我们看。”
“好好好。”成胜福拍拍手,又用脚顶成渤一下。“喂!你快学乞丐,快点。”
“趴在地上说:‘大爷,好心给我一块钱吧!’兄弟俩围着他们嘻嘻哈哈地笑闹。
成渤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强烈的屈辱让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再和他们打一架,可是,小萸在身边,她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她全靠他了,他不能不顾妹妹……
“不对不对,他不是乞丐!乞丐还会自己讨饭回来吃,他是直接吃我们家的饭耶,跟狗一样!叫他学狗啦。”
“好好!汪汪!快学狗爬,快点!”成胜德兴奋地大叫。“你学狗爬两圈,我们看了高兴就放过你,不然围起来继续打!”
“对!成渤学狗爬、成渤学狗爬、成渤学狗爬——”成胜福唱歌似地蹦跳。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濯进成萸心底,她猛然冲上前,大哭大叫地捶打一通。“不要叫我哥哥学狗爬,我哥哥不是狗狗!”
“干!你找死。”成胜福被打得措手不及,竟然还结实地捱了几下。
成渤眼见时机来了,跟着豹起,一脚踢向成胜德的小腹。
“噢!”堂弟中标。
两个人眼见钱已经到手,人也揍过了,对方又一副拚命的样子。胆怯心起,呼喝一声迅速跑掉。
“哥哥……呜……”小成萸哭花了脸,扑进大哥的怀里。
“乖,没事了,他们跑掉了。”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肋骨蹲下来,强装无事地拍拍妹妹满身灰。“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打伤你?”
“哥……哥……呜……”成萸紧抱着哥哥的脖子,放声大哭。
“乖,没事了、没事了。”成渤紧搂着妹妹,只能跟着心酸。
成萸想到晚上回家,还要面对那两个恶魔堂哥,虽然哭声收住了,小小身躯却抖得更加厉害。
“小萸,哥哥以后一定要变很强很强,让别人再也不敢欺负你。”成渤抚着妹妹的头顶心,悲酸地低语。“真的,哥哥答应你,哥哥一定会变成一个很强、很强的人,任何人再也不能看轻我。”
“好……”成萸深深相信地点头。
哥哥向来不骗人的,只要是他亲口说的话,他就一定会做到,成萸从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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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终究是走了。
过去几天犹如一场梦。父亲的老同学出现在葬礼上,将他们兄妹俩拉出谷底,带回华丽富贵的城堡里。
成渤静静坐在自己的新房间里,手抚过桃花心木雕成的书桌。那滑润细腻的质感,以及房里其他家具,在在散发着昂贵的气息。
细长的双目望向窗外。阳明山的春光明媚如初嫁的新娘,以晨雾为面纱,当清阳热力轻洒,薄雾散去,便露出青山翠树如眉、繁花细茵如面的清丽姿容。微敞的窗送进一阵又一阵的清爽香风,他鼻头前彷佛还盘绕着大伯家的阴湿气味,一瞬间就被拂散了。
即使他年纪小,也知道兄妹俩从符去耘介入生命的那一刻开始,便是直接从泥泞里腾上云端。
符伯伯还有一个小他四岁的儿子符扬,以及和小萸同年的八岁女儿符瑶,是城堡里正牌的王子、公主。那他和小萸,又会是什么呢?
“成渤?”符去耘推开房门叫他。
“符伯伯,我已经起床了,我马上出去。”成渤立刻恭谨地站起来。
“没关系,这里现在也是你的家了,在自己家里不必太拘谨。”
成渤年纪尚小,五官尚未定型,但是那双微长的黑眼,与薄淡坚毅的嘴唇,都有他父亲文坚当年的影子。清逸俊秀的模样,犹如直接从父亲的模子翻出来。
他比同龄的男孩高,却瘦得连骨头都看得出来。现在虽然有些头大身体轻的笨拙感,假以时日,一定长成英挺斯文的帅哥。
符去耘瞥到成渤身上过小的上衣与长裤,又说:“把你们接来得太仓卒,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小萸那里还可以穿我女儿的衣服,反正她们同龄,可是符扬的衣服你就穿不下了。”
“没关系,我的衣服都没有破,还可以再穿一阵子。”
成渤的稳重已经超过了十四岁男孩应有的天真,彷佛随时在防着说错话,做错事,或一切会引起大人不悦的举动。这当然是在他大伯父家熬出来的戒备了。符去耘不禁有些心酸。
“今天咱们家里有个例行的周日聚会,许多符家的朋友和亲戚会过来,明天我再带你和小萸去买点合身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