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鱼,点头一笑,「张二哥,谢谢您了,每天都送新鲜的鱼来。」
张老二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妳相公说,妳以前最爱吃这江里的鲈鱼,还说妳生过一场大病,吃鱼可以帮妳调养身体。咱们家的几个娃都在妳相公那里读书识字,咱们也没钱付学费,送点鱼来是应该的。」
楚家娘子淡笑地捧着鱼,回到草舍中。
此时刚刚下课,楚先生送孩子们出门放学,叮嘱他们功课之后看向妻子,「张二哥又送鱼来了?」
「是啊,总是这样天天送,都怪你当初多嘴。」妻子瞥他一眼,「该不会是你自己懒得打鱼,所以才故意漏口风给张二哥吧?」
楚先生伸臂搂过妻子,手指一点她的鼻梁,「就妳聪明。有鱼也好,晚些时候我们可能有客来。」
「有客?难道是枫红?」楚家娘子面露喜色。
「每次说到他,妳怎么总是眉飞色舞?小心夫君我要吃醋了。」
楚家娘子的脸红了,推丈夫一把,「乱说什么!当初要不是枫红替你掩护,救你离开,谁知道你我今日会在哪里?我感激他还不行?」
「是是是,老婆大人说得最是。」楚先生也笑了,「我早说过,我的迷魂术只不敢在枫红面前用。果然当初我骗过所有人的耳目,却被他一眼看穿,好在他反应及时,帮我演全了这出障眼戏法。」
「枫红最爱吃糖醋鱼,家中好象没有糖了,我去向邻居三婶借点来。」
「不用了,」楚先生拉住妻子,「来的人不是枫红。」
「不是,那会是谁?」
像是在呼应楚家娘子的问话,远处传来车轮倾轧石子的声音。
看到那袭紫色车帘,她又惊又喜,「是王爷?他怎么会来?」
「自从两年前他退隐朝廷,就一直想来这边看我们,是我拚命阻拦,以免暴露了我们的行踪。这一次他听说妳怀有身孕,一定要来看看。不过,今日见面妳要改口叫爹了。」
楚先生目视那渐渐走近的马车,悠然道:「当年他费尽千辛万苦就想让妳做楚家媳妇,如今,妳应当叫他一声『爹』。」
楚家娘子对丈夫皱了皱鼻子,「当日在婚宴上,我就已经改口了,你别忙着说我,倒是你,最应该这样称呼他。他为我们的事操劳无数,其实想听到的,还不是你的一句真心话?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父子问候。」
楚先生淡淡地笑,「我会说的。如今我不是行歌,也不是雾影,只是楚先生,为何用这个姓氏,我的心思妳最懂,他也一样懂。」
拉上妻子,他大步地迎过去。
春光正明媚,青山如雾,繁花似锦。
地面上,那拉得长长的身影并肩而动,叠交成行。
所有的传奇都可以忘记,唯有心中的情意如春花烂漫,永不凋零。
谁咏长歌伴我行,初舞暗香叹风清。
枫落雪染红似火,原知情真共今生。
番外之二 曾经
曾经,我遇到一个女孩子;曾经,我爱上她。但是,她从不曾属于我。
我是名震天下的吴王之子,曾经是父亲最钟爱的唯一儿子。因为我的身分地位特殊,自幼就没有年纪相仿的同伴会和我亲近,母亲的严苛,父亲的冷肃,都让我习惯了独自一人的世界。
直到那一年的春天,我看到那个笑如春花的女孩子,我忽然觉得心中洋溢起许久没有的暖意和喜悦。我想,这是上天赐与我的幸福,我一定要牢牢抓住。
但是,那天还有个叫雾影的少年突然出现,他的身世如谜,但是当他第一次出现在王府门口时,我居然在父亲的眼中看到了泪光。我那坚强如铁、高傲如山的父亲,居然会握着他的肩膀,像个孩子一样地流泪。
而那个少年,只是淡淡地微笑,那种笑容,我永不会忘记,是那样的寂寞和悲凉,又是那样的孤傲和冷漠。他为什么要来?他是谁?我并不知道,我只是隐隐感觉到,这个少年的出现会改变我的一生。
果然,在许多年后的一天,这个我珍视如手足的兄弟突然告诉我,他爱上了我所爱的那个女孩子,爱上了即将和我成亲的初舞。
我并不是十分震惊,也并不生气。
这么多年,我早已意识到我对初舞的一往情深将会变成风,付于无形。
虽然,是我先遇到了她,虽然,是我先爱上了她。
最可笑的是,当初是我,亲手将初舞推到了行歌的怀里,谆谆嘱咐,让他们互敬互爱,彼此扶持照顾……
雾影,哦不,应该叫他行歌了,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风采照人,他是名震天下的行歌公子,是多少人倾慕的对象。而初舞每次谈到他的时候,动人的双眸中总会焕发着梦一样的光芒。每每看到她的这种眼神,我就知道,我将会失去她。
行歌他张狂地站在我面前,对我说:「初舞从来都不曾属于你过,你对于她来说,最多只是儿时的一个玩伴,而我与她,有十年相依相伴的深情。你又拿什么、凭什么和我争?」
我被他这句冷酷的质问残忍地打击到了。
是的,初见时我对她一见倾心,初舞对我也并不厌恶。我以为她面对我时会笑得那样灿烂,必定也是因为心中喜欢我,所以更加一相情愿地苦苦等候。
然而,她需要的是能与她比翼双飞的白鹤,我,却没有可以飞舞的翅膀。
行歌才是她身边的同伴,他们的笑容,越来越相似地融合在一起。每次见到他们同行,我的心中总是说不出的羡慕和嫉妒。
即使他们从未明确地告诉找他们之间的情愫,但眼底眉梢流过的真情,又岂是别人看不出来的?
我开始心惊肉跳,开始努力挽回,我请求父亲尽快为我准备婚事,也开口向初舞求婚。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初舞艰难地答应,我知道她心中必定有无数的痛苦和挣扎。而我,只想用自己温暖的双臂,帮她忘掉那个纠缠在她心中的影子。
但是,我高估了自己对初舞的影响,也低估了行歌对初舞的感情。
大婚那天,当行歌从天而降,面无表情地将我点住,从容地在我面前换装、易容,我知道,他不仅将我们这上绝境,也给自己选了一条绝路。
他离开,代替了我去迎亲,我枯坐在那里的时候,心已如死灰。其实,即使他不假扮成我的样子去成亲,初舞又怎么可能不跟他离开?
当父亲惊慌失措地冲进房内时,我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今后,他们将海阔天空地远远飞去,这世上依然只留下我一个人面对孤独。
我不恨他们,真的,我不恨。他们就像我儿时隔着窗户看到的那对翩翩飞舞的白蝶,带着我全部的希望和梦想,全部的羡慕和爱怜。
他们是真正相爱的人,而我,只是他们生命中一个短暂的插曲。
强行拆散他们,我会失去两个所爱的人。
成全他们,我会拥有一个手足情深的弟弟,一个知人解意的红颜知己。
去吧,你们去吧,就让我的爱继续地留在回忆里。起码,我还拥有一段难忘的「曾经」。
【全书完】
*欲知冷情公子雪染如何被聪慧小丫鬟侍雪融化冰封的感情,请看花园系列675非凡四少之一《不笑城主》
*欲知大江南北吃透透的枫红如何栽在高厨孟如练精湛的厨艺里,进而倾心?请看花园系列685非凡四少之二《好吃公子》
湛笔夜话之十三 湛露
千呼万唤始出来。
行歌和初舞的故事就这样开始,这样结束了。
有的读者大概现在才发现,原来非凡四少的系列名只是一个幌子,其实这是三本书,确切地说,是「三个公子」的故事。
初舞的女儿身身分是我老早就定好的,但是半路上絮绢带徐姊的话问我,是不是要写一本BL?她们并不反对。我的心忽然一动,但是立刻否决了。
我不大习惯改变自己已经定好的计划,而且我不认为写BL就是要把一个女性角色换成男性的身体就叫BL,这也是为什么上本书我开玩笑说,如果写BL,我觉得《香夭》里的月狼王和九灵大人更适合。强强对话才是属于男人的战争,而这一本里,初舞毕竟是个道地的女性,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太弱了。
行歌的光芒从第一本《不笑城主》开始就笼罩全系列,以至于新月的幕后老大二哥看完我的书后,直言不讳地点出我在行文中犯下的大忌──喧宾夺主。
但是,我真的喜欢让每一个配角都充满光彩,私心以为只有这样才会让读者对后面的故事更有期待。
目前从各界的反应来看,似乎我的小小阴谋得逞了。
其实,我是想写一个很坏很坏的男主角,这点构想从前面几本书里能比较真实地反映,但是真的以行歌为主角的时候,我又怯懦了。如果通篇都是行歌的坏,都是阴谋诡计,我怕我把握不住罗曼史小说应有的尺度,最终功亏一篑,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