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救她可以。」雪染直盯着行歌,「当初你和初舞曾害我差点失去侍雪,我要你斩下自己的右手算是给我赔礼,你若是肯做,我立刻救她。」
侍雪惊呼,「公子,这怎么行?!」
行歌咬破嘴唇,抽出枫红的换影剑,说:「好!我答应你,也请雪染公子万勿失信。」
剑光一闪,血花飞溅,侍雪「啊」地大叫一声,用双手蒙住了眼,片刻后忍不住从指缝中向外看了一眼,她不禁松了口长气。
只见她家公子用雪隐剑架住了换影剑,只是换影剑的剑风划破了行歌的一点皮肉,他的手还完好无缺地长在他的手腕上。
雪染看着行歌,「你肯为她牺牲一手,足见你的真情。我救她。」
这下子出乎了行歌的意料,没想到雪染逼他斩手,只是为了试探他的真心。
他撤回剑,站起身,「我听说圣上枕边有一株千年灵芝,无论是解毒还是恢复功力都有极强的功效,我这就去拿。」
「公子要闯禁宫?太危险了。」侍雪不敢想象。到圣上枕边盗取灵芝?
行歌已不多做解释,抓紧换影剑,飞也似地冲出了房门,刺眼的强光腾空而起,行歌身随白光化做了虚无。
「这就是换影剑的威力吗?」侍雪喃喃自语,「没想到他连枫红公子的宝贝都要到手了。」
雪染开口说:「侍雪,帮我把她扶起来,我要运功了。」
「是,公子。」她站回床边,虽然情势紧急,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初舞几眼。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过,有哪个男子会有这么绝丽的容颜?初舞与行歌在一起之所以看起来那么和谐,是因为他们相爱至深吧?
原来行歌那样镇定自若的人也会有疯狂的一面,只因为,事关心中所系的那个爱人,所以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都挡不住他的决心。
侍雪理解这种痛苦的甜蜜,因为她也是从那痛苦的深渊中爬出来的啊。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会闹到眼前这样惨淡的局面,但是她依然想祝福他们,祝福天下的有情人,都能不被上天拆散,与天,打赢这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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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皇宫,皇帝刚刚批阅完所有的奏折,疲倦地回到寝宫中,有宫女手捧热水盆恭恭敬敬地端到他面前。
他简单地擦了下脸,挥手道:「下去吧,朕要睡了。」
刚刚躺上床,床边的烛火陡然一摇,有道黑影挡在纱帐前面。他皱皱眉,以为是宫女去而复返,不悦地说:「朕不是说要睡了吗?还进来干什么?」
「打扰圣上安睡了,请圣上起身,草民有急事相商。」
这声音本是优美如罄,听在皇帝的耳朵里却如惊雷一样,让他一下腾地翻身坐起。
在纱帘外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手中似乎还抱着一柄长剑。
他本能地高喊,「来人!有刺客!」
来人不逃不躲,淡淡地说:「圣上不用喊了,附近的侍卫、宫女都已中了我的迷魂术,只会听命于我,圣上就是喊破了喉咙也没用。」
皇帝大惊,「你,你到底是谁?」
「草民只是一个江湖客,此番前来是想向圣上求讨一件东西,只要圣上肯割爱,草民即刻离开,绝不伤害圣上分毫。」
皇帝摸索着床头,在枕下有一柄暗藏的短匕,他持匕在手,心中总算能自我安慰一些。
「你要求讨什么?你可知擅闯禁宫是死罪!要诛连九族!」
那人笑了笑,「草民孑然一身,没有九族可以诛连。草民要求的,只是圣上床头金匣中的千年灵芝草。」
皇帝先是一愣,然后怒道:「大胆刁民,敢挟迫天子索要镇国之宝!这灵芝是你能求的吗?」
「万物来自天地,应当归于万民。圣上春秋鼎盛,要它无用,而我必须拿它去救我心爱之人一命,所以请圣上成全。」
皇帝勃然变色,「鬼话连篇!灵芝何等珍贵,贱民怎能妄想食用?」
剑光一闪,床前纱帐裂成两半,随之所有的烛火一起熄灭,一只冰冷的手揪住了皇帝的脖领,森冷的低语带着浓浓的杀气刺进皇帝的眉骨,「圣上,我尊您一声圣上是敬重您高高在上的地位,并不是怕您。若是换做别人,用这样的言语侮辱我的爱人,我定要他死无全尸!」
皇帝浑身颤抖,强自镇定,「你、你要怎样?」
「我要灵芝!」
「你、你可知惹朕一怒,后果会如何?」
那人冷笑:「知道,《战国策》一书草民也曾熟读。当年,秦王也说过类似的话,『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但圣上可还记得那布衣唐睢先生又是怎么回答的?」
皇帝自心到身都冷如寒冰,儿时所读的那篇文章中触目惊心的一句话,他当然不会忘记,「布衣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
儿时他曾嘲笑过秦王的懦弱无用,居然会被一介草民胁迫,但是此时此刻,他才能理解秦王当时的胆战心寒。
这个人根本无所畏惧,这样的人最是可怕。
那双幽冷的眸子像暗夜之星冷冷地盯着他,恐怖的气息像是紧紧团起的堡垒,压得他喘不过气。
「……好,朕,朕把灵芝给你。」精神濒于崩溃的前一刻,他只有选择妥协。
那人灵芝方得到手便如鬼魅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皇帝的手脚冰冷,从只剩下半面的床纱后走出,屋内漆黑一片,屋外风声啸啸,方才的一切如恶梦般让人意惊神迷。
但宫外那些呆呆站立的宫女和侍卫,却分明印证了神秘人所说不虚。
能使用迷魂术的人会是谁?那人究竟是人是鬼,还是妖魅?
皇帝不由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第九章
等行歌赶回雪隐城的时候,雪染已经为初舞第一次运功完毕。
他将灵芝交给侍雪,吩咐说:「煎成两碗汤药,这药汤可以帮助妳家公子尽快恢复功力。」
侍雪望着他,柔声说:「公子放心吧,我家公子说初舞姑娘体内的毒气已经暂时被冰封,短时间内不会致命的。」
行歌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这种毒却是慢慢发挥效用,当年我制作它,是想做成世上最歹毒诡异的一种毒药,杀人于无形无痛无知无觉当中,却怎么也没想到,伤人之剑必先伤己的道理。」
「这种毒是公子配制?为何初舞姑娘会吞服毒药?」
他淡淡地看着她,「妳尝过万念俱灰的感觉吗?那种生不如死,只想慨然离世的决然。」
侍雪缓缓摇摇头。即使当初要离开公子,她也没有想过赴死,在她心中一直有个小小的信念支撑着自己:活着才会有转机,活着才会有一切。
行歌凄然一笑,「以前看轻了妳这个丫头,没想到妳远比我们的心胸宽阔,将生死离别看得这么淡然,只可惜初舞不是妳,而我,也不是雪染。」
提到雪染,侍雪的眼中总是有一抹动人的神韵,「我家公子不善言词,不会表达心意,但是行歌公子不同啊,您与初舞姑娘朝夕相处,有多少矛盾都是可以化解的。」
「但我们从不曾试着化解过。」行歌怅然地说:「我不敢将心赤裸裸地袒露人前,因为世人皆有可能是我的敌人,即使是在初舞面前……我也习惯了隐藏真心。我以为她能懂,我以为她不会离开我,我以为……掌握住她的心是件易如反掌的事情。」
他幽幽地问:「是不是太过自信自负的人,才会败得最惨?」
「公子不是败,」侍雪说,「在感情面前无论胜败,初舞姑娘若非爱您至深,又怎么会逼迫自己走上绝路。如此相爱的人,更不能以成败论之。」
行歌惊讶地凝望着她,「真没想到,妳会是我们的解人。曾经,我对妳下手过狠,望妳能够原谅。」
侍雪淡淡微笑,「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恩怨随风,我已不放在心中,公子也不要计较了。更何况,若非公子那几次施下重手,也不会逼出我家公子的真心,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公子您的成全撮合。」
行歌苦笑,「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玄妙,兜兜转转,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我曾自认心思缜密,智计无数,事事都能被我料准,没想到我最想得到的一件也没有得到,真正被算计进去的,却是我自己。」
「公子去看看初舞姑娘吧,」侍雪低柔地提醒,「如今初舞姑娘的身边只有公子您了,也只有您能够照顾她一生,对吗?」
行歌点点头,快步走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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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舞躺在床上,雪染正独自坐在旁边运功调息,听到他的足音并未睁眼,只开口说道:「冰床我已命人去做,晚间时候就能做好。」
「多谢。」行歌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走到雪染身后,以右掌抵在他背心,将一股真气输送进他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