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捣着嘴巴,努力不哭出声音,但却控制不了肩膀的颤抖……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脆弱的人,也不曾如此脆弱过,可
是今天晚上,她领教到寂寞的厉害,她知道再怎么强悍的人,都可能被寂寞击倒。
这一路走来,她醉心于工作,从不觉得一个人生活有多难,但在遇上熊川知恭之后,寂寞却经常来袭。
她是个事事要求完美的人,对爱情亦是如此。她没想到的是……当她遇上一个她认为几乎可说是零缺点的男人时,却只能逃之天天。
她要的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但他太完美,而那是她必须逼迫自己拒绝他、远离他的主因。
一阵夜风袭来,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她以双臂环抱住自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过去她也遇过不少挫折、打击及低潮,但每一次她都能安然度过。这一次,她相信自己也能撑过,纵使过程可能会久一点、痛一点。
转身,她决定进屋——
“啊!”原以为没有人的走廊上多了一个人,而且就站在她身后。她惊叫一声,差点儿给吓得灵魂出窍。
待她定睛一看,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认为铁定、绝对,不可能再出现在她眼前的熊川知恭。
此时,他静静地凝视着她。而她发现,他在看着她未干的眼泪。
她想他已经在她身后很久,而且可能有看见或听见她在哭.她觉得很丢脸,但此时有比丢脸更教她在意的事,那就是……他怎么又出现了?
她不要他发现她的脆弱,她不要他知道她寂寞,她不要他看见她其实也会掉眼泪……
“你又来做什么?”她秀眉一拧,再度伪装一副拒人于于里之外的模样。
看她前一秒钟独处时还在哭,下一秒钟面对他时却又一脸娇悍,他打从心里怜惜起她。
她太恰了,总有一天她会因此而崩溃。
“你又喝酒了?”闻到她身上的酒味,他微蹙起眉,“你还真是个酒鬼。”
她涨红着脸,羞恼地回他:“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他趋前一步,忽地攫住了她的手。
“什……”他突如其宋的举动让她有些惊慌。
他深深注视着她,而此刻他发觉到,她是如此的倔强却又需要疼惜。
“你这回又想做什么?”迎上他的目光,她心慌意乱。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难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说谎……”他声线低沉,又具有迷惑人心的磁性。
她有—瞬的失神,“说……说谎?”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故意让我误会你、看轻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心虚地别过头。
“你知道。”他霸气地端过她的脸,眼神却是温柔的,“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被他那炽热的目光注视着,夜羽只觉得全身发烫。但奇怪的是,刚刚才猛烈侵袭着她的寂寞不见了。
他的眼底满是浓浓爱意,像两团温温的火,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温暖着她。她心头一悸,脸儿倏地潮红,她不敢正视他,眼珠子往旁边一溜。
“看着我。”他说。
她眉头一拧,羞赧又有点生气。
“你再不看着我,我可要亲你了。”他语带威胁。
她一震,羞恼地瞪着他,“你敢……唔!”
她再也开不了口,因为他一个低头欺近,攫住了她羞悸的唇片——
第九章
在他温柔又温暖的亲吻之下,夜羽慢慢地闭上眼睛。
她不想逃开,她在此刻感觉安心,感觉踏实,感觉自己天下无敌,再也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能像刚才那样击倒她。
而她发现,这都是因为她在他怀里。
她一直在努力逃开、躲避,但最终……她还是在他臂弯里得到安慰。
这一次,她能就这么接受了他的感情吗?在未来等着她的是什么可怕又猛烈的打击?她到底有没有能力去面对那一切?
忖着,她心里既矛盾又挣扎,而眼泪又一次淌落——
他离开她的唇,温柔地凝视着她,并为她拭去泪水。
“为什么要说谎骗我?就为了让我放弃、死心?”
她眉心一拧,一时之间说不了话。
“如果不是遇见橘千贺,我可能会一辈子对你有所误解。”他说。
听见他见过橘千贺,她一怔,疑惑地望着他。
他撇唇一笑,“我已经见过橘千贺,也知道他是不可能跟你发生任何关系的。”
她心头一震。他已经知道橘千贺是同性恋者?“你……你知道他……”
他点头,“我知道了。”
“是他告诉你的?”
“是的。”他说,“为了澄清一切,他对我相当坦白,他还说你对他来说,只是个值得信赖的好朋友,而不是……”
“橘先生他……他为什么……”这么私密的事,橘千贺居然为了她而说出口。她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因而一脸歉疚。
“你放心。”他觑出她的心事,认真而严肃地说着,“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这件事已经是我跟你共同保守的秘密。”
听他这么说,她梢稍放心了。
“你为什么不向我解释?为什么要承认?”他不解也有点责怪地问。
“是你先误会我。”她微蹙起眉心,怨怨地睇着她。
他一脸惭愧。“是的,是我不对,我不该相信雾木的话。”
“雾木?”夜羽一怔,“雾木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向我暗示你会跟男性客户……”他实在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一方面是气自己误信谗言,一方面也怕再一次侮辱了她。
她有点不满,“你相信那种下三滥的谎话?”
“我本来也不相信……”他懊悔地说,“但是你并没有否认,而且橘千贺决定将案子交给帝国饭店的时机又那么敏感,我……我真的很抱歉。”
看见他那深深自责又悔不当初的忏悔模样,夜羽也不忍苛责。再说,她不但没有否认,甚至还承认也是个事实。说穿了,是她间接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算了……”她淡淡地说,“我其实并不怪你。”
“真的?”他注视着她。
“嗯。”她点点头,然后抬起眼帘直视着他,一脸严肃,“不过如果你再随便亲我,我会生气。”
“随便?”他蹙眉一笑,“我吻你从来都不随便,我是很认真的。”
闻言,她低下头,脸上一阵躁热。
“我一直很认真,”他轻轻端起她羞红的脸,“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认真吗?”
感觉不到?不,她早就感觉到了,只是她有不得不拒绝的苦衷。
“你讨厌我?”他炽热又深情的目光紧锁住她,“讨厌到必须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拒绝我?”
她为难地摇摇头,“不是那样。”
“那么是怎样?”
“我……”她不知从何说起。
“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理由,如果你要我滚远一点,至少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回答,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做错,哪里不够好……”
“你什么都没做错,也不是不够好,”她咬了咬唇片,艰难地说:“其实是你……你太好了。”
“如果你觉得我好,为什么……”
“我是个凡事要求完美,自尊心很强的人。”她打断他,神情有点激动。
他微顿,不解地望着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我听你说,今天就把一切说清楚,讲明白”。
“我—直很努力工作,我相信只要我够好,就能遇到一个完美的对象。”
她眼帘低垂,语气幽幽的,“我将所有的时间跟精神都放在工作上,我认为我总有一天能得到我应得的。”
“你很有本事,也有能力。”他说,“我想雾木之所以会那么诬陷你,应该是因为他嫉妒你的才华,也担心你终有一天会超越他。”
“不管我在能力上如何超越他,”她语气无奈,“上面的人还是以我太年轻,而且是女性的理由,剥夺我升迁的机会。”
他一怔,“你是说……”
“雾木他刚坐上部长的位置不久,而先前我的呼声最高。”提及这事,她十分感慨。“八代她认为我不该将时间浪费在工作上,找个合适的男人结婚才是女人唯一的选项,所以她替我在婚友社报了名。”
听她这么说,他才知道是她那个“损友”八代牵起了他们之间的那条红丝线。看来他原先所以为的丘比特不是婚友社,而是八代。
“八代她说我能在婚友社找到一双好鞋,然后你出现了……”说着,她抬起眼帘睇着他。
他微怔。好鞋?他是……好鞋?
“你是一双好鞋,一双难得一见的好鞋,但是并不适合我。”她说。
他浓眉一蚓,“不适合你?”这真教人沮丧。
为什么他够好,却不适合她?
“我……我买不起。”她说。
他一听,有点愣住。“我……并不贵。”
“我没钱。”
“我可以免费送给你。”
他们之间的对话妙极了,妙到他忍不住想笑。
看见他唇角勾起,一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表情,她皱眉一怔。“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