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认为琥珀之所以挂这幅图的用意是在讽刺自己,的确,在一家顾客不是「站壁」就是「哨子」,不是扒手就是骗子;不是卧底就是间谍的餐馆中,挂上这样的一幅画,真的会让人忍不住笑掉下巴。
不过笑归笑,光顾这间店的人潮依旧川流不息。
「琥珀姊。」司马炎尘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就直接闯进店内,在他年少俊朗的脸庞上,一如往例是一副脏兮兮的德行,只是他习惯扮成逗趣的表情来装可爱。
司马炎尘是个孤儿、是个学生,同时,他也是「哨子」的头头。
啥?何谓「哨子」?
呃!「哨子」简单的定义就是什麽都听、什麽都看、什麽都搜集,而当遇到合格顺眼的价码时就什麽消息都卖,换言之,「哨子」就是情报贩子,这个「职业」在这条黑街上可是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嘿!有人在吗?」司马炎尘将手圈在嘴上,大声喊道。
後面一道雨滴型的金黄色珠帘突然被一只软白的小手拨弄,发出清脆净然的碰撞声,一道娉婷婀娜的人影缓缓的自珠帘後方走出来。
此人简直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或者可说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这是所有人见到琥珀第一眼的印象--让人为之惊艳,有些人天生五官分明而且精致,美得不可方物,可是,琥珀不但美,她更有一股风情荡漾在眉梢,让人情不自禁的对她投以欣羡的目光,即使她只穿著一件朴素无奇的鹅黄色上衣及黑色窄裙,她依然有办法穿出气质,彷佛一个身穿珠光宝气的贵妇一般。
「叫那麽大声干嘛?」午觉没睡饱的琥珀,脾气不好到了极点,她柔媚的杏眼半合,红唇嘟成O型,呼出一个长长的呵欠,没办法,她向来有「下床气」。
「人家肚子饿了嘛!」一见女主人出现,司马炎尘乐得只差没学小狗见了主人直摇尾巴的谄媚样。「嘿咻!今天有什麽好料?」
琥珀开的店每日的菜单都不一样,她向来是什麽菜便宜就买什麽来煮,凡事都听她的,没有什麽菜单。
「虾仁炒饭及牛杂汤罗!」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顺手松下饰有琥珀的檀木发梳,立刻她那一头乌瀑便顺势倾泻而下,这种充满魅惑的景象,差点迷昏了司马炎尘这纯情少男的心。
「你总是这麽的美,琥珀姊。」司马炎尘忍不住用一种极度梦幻、极度痴呆的口气在叨念著,「这样吧!琥珀姊,就由我来娶你好不好?不过咱们得先说好,你得天天烧不同的菜式给我吃才行。」
追根究柢,原来他是败在她精湛的厨艺之下,为了口腹之欲,他不惜牺牲自己的自由。
「你现在不就是每天吃我煮的东西。」琥珀轻巧地将蛋花打人平底锅,隔著厨房的门帘与司马炎尘闲话家常。
[小子,难道你忘了我择偶的三大要件吗?请问,你符合哪一点啦?」琥珀闲闲地提醒他。
像琥珀这般的美人儿不可能没有男人见色起意的,而她之所以能在此安之若素,除了她背後的靠山够硬实,压得过那些痞子外,她开出的三大择偶条件,也让对她有「性趣」的追求者各个打退堂鼓。咦!究竟是哪三大条件?
「第一点,他要很善良。」
善良?拜托!这一点足以让众人听後马上喷饭,毕竟能在这条黑街暗巷里生存下来的,哪个不是在枪口刀锋下打滚过?在这里,你的枪必须开得比别人快;在这里,你的刀必须拔得比别人快,怎麽可能会想到善不善良的问题呢?
那麽,第二点呢?
「他要很「纯洁」。」
很纯……所有听到这个条件的人,全部都倒在地上阵亡了。
妈妈咪呀!她是说「纯」还是「蠢」呀?我咧!在这种地方、这种年头,女人们不是早就把那「薄薄的一片」当成货色在交易,那男人还有什麽好顾忌的?更何况时下不是正在流行「上床发情、下床无情」的现实作风吗,至於第三点呢?
「他要生得人见人爱,每个人都会喜欢他。」
她说完後,现场是一片静默无声,这一次没有人喷饭也没有人昏倒,只不过这回大家全都变成化石,僵立在那边无法动弹。
她是在说笑吗?什麽叫……人见人爱啊?
最後,大家终於领悟了,原来琥珀大姊根本就无意於婚姻,所以才会立下这种「不可能任务」中的择偶条件。从此,再也没有人会认认真真、正正经经的与她提起这档子事了,就算偶尔有人以半开玩笑似的提起这个话题,但是,谁也不会在意了。
「琥珀姊,我回来了。咦?小尘,是你呀!」又一名充满青春色彩的年轻女子蹦蹦跳跳的跑进店内,身上则背著粉红色的Hello Kitty的小包包。
「坐啊!小石榴。」琥珀听声辨人。
石榴玉是这一带堂口老爷子的孙女,自她上了大学後,只有放长假时才会回家陪老人家。
「别叫我小石榴啦!」石榴玉娇声娇气的抗议。「琥珀姊,你也不过才大我快……八岁而已,你别老是把自己叫老嘛!」
「我已经够老罗!」她的心境早就老了。
嗯!开始有食物的香味传了出来,司马炎尘及石榴玉不约而同的互相笑望一眼,开始准备大吃一顿。
两份炒饭及牛杂汤终於端-桌了,琥珀心满意足盯著这两个固定的食客大快朵颐。
她替自己倒了一小杯高粱,细细的浅酌。
曾经有很多人说过,琥珀饮酒的模样让人感觉她的年纪很小,而表情总是又青涩又迷惘,与她平日满是光彩华丽的模样差距颇大,可是,任凭别人怎麽探寻,她从来都不肯多说一句,或许只能说,琥珀是个谜样的女人。
※ ※ ※
今天是个庆祝日。
从晚上六、七点开始,人潮便陆续进场,将琥珀那间小小的店面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在庆祝什麽?
哦!当然是一个很盛大、很隆重、很了不得的庆典。
「祝你生日快乐……」歌曲的尾音拉得好长好长。
琥珀向来豪爽的神情今晚则是被一抹浅浅的娇羞所取代,那模样更是让人爱得目不转睛。待生日快乐歌结束,她弯下腰,「呼」地一声将--这个数字造型的腊烛吹熄。
「耶!生日快乐!」司马炎尘率先递上礼物,其他人亦纷纷跟进。
一名风尘女郎送给她一条珍珠项链,几个专门做黑手的兄弟合赠她一枚胸针……黑街上其他各行各业的人也都将他们的真心诚意转化为礼物送给她。
在这里,每个人似乎都欠了琥珀些什么,在他们的口中,「琥珀姊的那家店」不仅仅只是一处贩卖吃食的地点,事实上,这家店已经类似这个地区的精神指标了,任何人有任何烦恼,都会不约而同的想到琥珀,因为,她是人们大吐苦水的绝佳水槽,也是一个没有开口的水龙头,所以,每个人都很放心的对她「开讲」。
毕竟还有什麽会比吃饱喝足兼发完牢骚,然後变得浑身一身轻更好的事呀?你说对不对?
唉!谁教琥珀的顾客群部是龙蛇混杂、杂七杂八的闲杂人等。
开始切蛋糕了。
巧克力慕斯口味的蛋糕被切成一块块分送给在场的每一位宾客,大夥啜著啤酒及饮料,互相划拳玩牌,快乐的度过这值得庆贺的日子。
琥珀安适的坐在店中央的餐桌前,在旁簇拥了好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姊妹淘。
这群女人聊啊聊的,话题从金钱方面渐渐转向,突然,她们就将话题转到男人身上去了。
「阿雄前天跟我要了五千块,说是要去「洗一把」,更是的,有事没事就是爱赌,难怪存不了几个钱。嗟!到今天都还没见到个人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开口的女人,大家都叫她西谷米,和波霸奶茶是一对结拜的姊妹花。
「那算什麽!」小虾米也发了一连串的牢骚。
「上个月我和我那个死鬼第五次分手,他A走了我所有的东西,害我差点破产,幸好我老早就学乖了,每个月都有暗扣他一点点薪水,不然损失更惨重罗!不过,到最後他还不是乖乖的回到我的身边来了。」
「唉!说来还是小春子此较聪明,又有眼光。」说话的女人艳羡的打量著另一个怀孕初期的女人略微凸起的腹部。
「是啊!你找到一个老实头,也怀了他的小孩,还要出国去玩,啧啧啧!鸭子都可以长翅膀飞罗!」酸涩的口气似乎在嫌他人怎麽会有这麽好的运道?
「哪里哪里,」小春子呵呵笑得很得意。「别光说我啦!咱们还是先问问琥珀姊好啦!」她赶快把谈论目标转到今夜的女主角身上。
「我?」一直在当壁花的琥珀没想到她们说来说去,居然会点到她的名,非常疑惑的拱起秀眉,好无辜的问道:「我又怎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