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点了点头,接过托盘,忙不迭地往五号包厢走去。
在这里她不想以「真面目」见人,所以她以浓妆将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因为天亮后她仍是神学院的学生,此刻她是撤旦的女儿。
这么做是为了重伤的父亲,也为了不想积欠天使医院那个男人的人情。
她走进五号包厢,看到里头坐着三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她们嘴角的假笑与眼中的鄙夷,可以瞧得出她们自视其高,目空一切。
苏黎不便说什么,只是弯下身子恭敬地说:「这是三位点的酒。」
她才放下酒杯,胸前就被偷袭,她一惊,酒汁当场泼洒了出去。
「×女人,妳弄脏了我的衣服,看妳怎么赔!」身穿白衣裳的女人尖叫。
「这波有弹性。」另一个偷袭苏黎的绿衣女人则邪佞地笑道。
「喂,妳叫什么名字?算了,在这里用的都是假名的,就叫妳波女好了,反正她说妳波大。哈!」红衣女郎也加入战局。
白衣女人不甘心地扯着苏黎的低胸制服,叫道:「妳要赔偿,这件衣服是亚曼尼今冬最新的款式,要一万美金,算妳八折,八千好了!」
苏黎试图挣脱白衣女郎的拉扯,谁知这一推一拉中,她的制服被扯破了。
呼之欲出的双峰几乎无法遮掩,她急得几乎落泪,「别这样。」
绿衣女人邪笑尖叫:「超大的波啊!连女人见了也爱。」
「杰奎琳救我。」她顾不得一切地求救。
这里的每间包厢都装有电眼,以免工作人员遭到伤害,但是杰奎琳尚未进来,一名戴着面罩的神秘人物倒是先出现了。
他以急快的手法脱下外套,遮住苏黎裸露的前胸,「跟我走。」
他温暖的声音,趋走了她先前的屈辱舆寒意。
在他们急忙退出包厢时,杰奎琳也赶进来善后,苏黎只听见身后那群女人吱吱喳喳的抱怨声,最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不知何时被带到了一间陌生的房间,而那个戴着面罩的男人又如以往地消失无踪。
她望着四周喊道:「喂——不,应该称你一声先生。先生,你在哪里?为什么多次帮助我?先生。」
对方虽没有答复她,但她却不觉得孤单与恐惧,因为她知道他一定还在她身边保护她。
望着这简单的房间,她忽然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她弄脏那可怕女人的昂贵衣服。
这下子她该到哪去筹八千美金?她感到好沮丧。为何有的人可以富可敌国,有的人却如蝼蚁任人践踏?为何有的人可以颐指气使,有的人就必须忍气吞声?
这一刻,她父亲倒下以来她所承受的压力,几乎快压垮她。她突然觉得好累、好累,好希望有一双强健的手臂、一副硕实的胸膛,可以让她依靠,让她知道他永远都会在她身旁保护她……
怱然,脑中闪过那名戴着面罩的神秘男人,她吓了一跳,她……怎么会想到他……
她还来不及搞清楚自己是否对那个男人有什么特殊情愫,手机便响了起来。一见上方的号码,她的心凉了半截,颤抖地回应:「喂——」
她怕,怕医院的人告诉她,父亲走了。
她非常清楚父亲的状况很不好,只是,她希望有奇迹啊!
「苏小姐,这里是天使医院,妳的父亲正在急救,请妳尽速赶来。」
「好。」泪水瞬间决堤,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一度消失的蒙面人——撒拉弗这时又突然出现,递上一条雪白的手帕给她。
打从他派遣单同调查,得知苏黎到夜店上班后,他便以蒙面人的姿态暗地里保护她。
苏黎一看见他,甚为惊讶,虽然她就是知道他在附近,但她以为只有在她遇上危难时,他才会出现。
一颗慌乱的心,在见到他之后奇迹似地安定了不少,同时也像期盼已久,终于得到了依靠一般,激动了起来。
她没有多说什么,抓起手帕胡乱擦着泪水,红的、蓝的……各色的妆,瞬间全部糊成一团。
「要哭,就哭个够吧!」他温柔地说。
她怔了几秒,最后反而吞下泪水,吸了吸鼻子,不哭了。
她将手帕还给他,「谢谢你的手帕,我想我该走了。」
撤拉弗接过已花成一片的手帕,百感交集。
好个勇敢又自负的女孩。苏黎拉开门,准备离开时,又折过身子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撇了撇唇,苦笑,「一个妳祈祷出现的人。」
「我——」祈祷出现的人?那不是天使吗?
不可能,天使怎么会有肉身?
「信心是开启任何可能事情的关键。」他说。
「你也是基督徒?」她又问。
「算是吧。」
「不论如何,还是谢谢你。」话落,她挥挥手,转身就走。
她走后,他慢慢拿下面罩,单同和保镳此时也由暗处走至他身边。
单同拿着另一件长大衣为他披上,「老板,外边在下雪。」
「谢谢。」他说:「回去医院。」
「是的。」单同应道。
上车后,单同忍不住又再次劝道:「老板,你真的不须如此辛苦亲自出马,由我或是其他同门保镖保护她……」
单同的话未说完,就被撒拉弗截断,「她是我的责任。」
「老板……」单同还想再说什么。
「别再说了。」撒拉弗的声音中,有着不容人反驳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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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黎赶到医院,主治大夫泰格仍在急救室中,护理长则在一旁安慰她:「妳父亲的情况虽然没有预期中的好,但是泰格医师是个非常优秀的医师,请相信他会全力抢救妳父亲。」
「谢谢。」她抬头对护理长道谢,正好对上护理站上一幅巨幅的天使画像。
她怔了一下。这天使和一般人们认知的天使极为不同,他共三双翅膀,而且有四个头。
在天使的记录中,有特别描述炽天使——撒拉弗,他是以六翼四首的方式显现在世人面前。
护理长注意到苏黎的目光所在,便拍了拍她的手,「妳相信神或天使吗?」
有如调色盘的那张脸一下子犹豫了。她本该回答相信,可是这一刻她犹豫了。
「没关系。」护理长理解地再度拍了拍她的手,「神自有他的安排。」
「谢谢。」她只能回应这句话。
「对了,这里有一封妳的信。」护理长从口袋中取出刚才由一个小弟手中接到的信封。
「我的信?」她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要寄给她的信,怎么说也该寄到她家里才对,但她还是接下它。
她到一旁拆信,发现里面有一张即期支票,正好是她这些天工作的薪资,另外还附上杰奎琳写给她的信——莉莉:
今晚发生的泼酒事件,我知道不是妳的错,但我们不能再聘请妳了,因为那三个女人来头不小,我得罪不起,所以只好请妳另觅高就。
至于她们要妳赔偿的八千美元,已由一个戴着面罩的男子付清,奇怪的是,他也警告我们不可再让妳到这里上班。在双重的压力下,我只有放弃妳这个好员工。
妳聪明伶俐,是个好帮手,但是我说句体己的话,这个环境不适合妳。好好找份工作,钱也许没这么多,但或许可以避免沦落「地狱」。我已身在「地狱」,因此知道当灵肉都出卖后,就什么也不剩了。
很可悲,但别同情我,妳要好好地站在阳光下,也许有天天使会来帮助妳——如果妳相信有天使的话。
最后,祝妳好运。
还有,别再来找我或回到这里。
杰奎琳
看完信,苏黎感觉自己好像脱了层皮。若不是那个蒙面人多次相助,只怕她早已成了那群恶狼的消夜了。
她曾对蒙面人的身分感到好奇,也想正式谢谢他,但总因夜店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再加上近日父亲的病情让她担忧不已,以致一直无法把握机会谢谢对方。
握着信与支票,她感到好无助。
窗外依然下着雪,她抖了下身子,才想起她身上这件长大衣,是那个蒙面人为了遮掩她被扯破的制服而脱下来的。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抚着大衣。
这毛料好柔软、好舒服,就像他的人一样,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让最她感到好安心、好温暖。
他真是个好人,下次若再遇到他,一定要好好把握时机谢谢他,可能的话,她想看看面罩下他的真实脸庞……
扣上了扣子,她将信及支票放进大衣口袋,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急诊室的红灯仍然没有熄灭,她只能虔心祈祷——
「神啊,请为我留下我的父亲。」
不远的后方,高大的撒拉弗一直注视着苏黎的一举一动。
睇着苏黎无助的单薄身影,一股强烈想陪伴在她身边的欲望,终于使得从来只隐在她身后保护她的撒拉弗,从暗处走向她。
他静静地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苏黎察觉到身边有人,抬头望了对方一眼。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