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离开得潇洒一点,不要在他面前哭得像傻瓜,他为什么偏偏就是不肯成全她,硬要看她出糗才甘愿?
“你说你爱我……那是实话吗?”池振华心里升起了前所未有的迟疑。
若不是真心,她流了满脸的泪水是怎么回事?
因为哭得太逼真,让他几乎要相信她了。
没有正面回应,夏月狼狈的擦著眼泪,半晌才微赧的点了下头。
“到我家去!”
闻言,她整张小脸瞬间惨白,急忙摇头。
“到你家去……不,你外公他……”她受到惊吓,不敢再说下去。
当年他外公派人请她到池家作客,然后威胁利诱极力阻止他们在一起的事情,她记忆犹新……
虽然最后为了不想把事情闹大,使得自己在教育界工作的父亲失了面子,更不想让他为她牺牲至此,因此她选择放手,并且答应他外公不会将那天两人的谈话内容说出去,可是那个严厉的老人还是让她吓到了,好几次都从噩梦里惊醒。
“你说什么?我外公他怎么了?你见过他?”池振华双眉一扬,心生怀疑的问。
他不记得过去有让她和家里那老头见过面,还是说她和老头之间发生什么事而他却不知道?
这一刻,心头疑云漫起。
池振华想起死去很久的父亲,也曾经在茶余饭后语焉不详的说著自己当年追求母亲时,遭到老头刻意制造事端的苦难往事。
只是,她也见过他外公?
“我外公见过你?他跟你说了什么?”
“不……我的意思是……你以前曾经说过,你外公不赞成我们在一起,所以你现在要我跟你回家,不怕让他见到会生气?”她转得很牵强,只能不断祈祷,希望他没注意到。
“真是这样?”
“嗯……我不能去你家。”
他仔细看了她半晌,在确定她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后,终于沉声的开口解释,“我现在并没有和家人住在一起,我要带你回的家,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啊?”她一怔,脸部表情再次僵住。
那……他的意思是?
“跟我回去,把你自己给我,证明你是真的爱我!”他冷静的睨著她,等著看她会如何回应。
若是爱他,就得拿出可以说服他的理由。
因为他知道过去她一向谨慎,不随便让男人触碰,就连他也是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得以牵她的手,一亲芳泽,所以现在他等著看她怎么回答。
“你……”她脸色泛白,心慌的问道:“证明我真的爱你之后,你便能够放手让我离开吗?会就此原谅我吗?”
“不会,但是我答应你,只要我心里觉得公平,可以松手了,一定会很快结束这一切,让你重回平凡的生活。”池振华低语,却不晓得自己此刻心里的怅惘是怎么回事。
为她苦涩挣扎的表情,他的心隐隐揪痛。
若是她真的答应自己,把什么都给了他,他的恨就能获得释放吗?
他不知道,也不想懂。
抿唇沉默半晌,夏月笑容苦涩的靠在椅背上,转头望著窗外的夜色,勉强挤出话,“你开车吧!”
这真的是证明爱他的方式吗?
她怎么觉得只是再一次把自己往死路推,然后再也没有后退、收手的余地?
第六章
房间内,墙角的落地枱灯散发晕黄的光芒,将大床上交缠的身影,暧昧隐约的投映在后方墙壁上。
压抑的咬著唇,夏月目光迷蒙的盯著墙上的阴影,任凭心爱的男人肆无忌惮的在自己身上烙下点点斑痕。
是的,这是她深爱的人,但也是离得最远的男人!
明明这一刻星光火花在眼前绽开,天堂与地狱狂啸飞过,她却觉得好冷,好想痛哭。
同样的拥抱、一样强劲的臂弯,但六年后的今天,她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在他怀里,她只想流泪。
半眯著眼,她紧抓著两旁的床单,咬牙将喘息吞回肚里。
察觉她分心,他愠怒的拉起她的双手缠上自己的肩头,一手扣住她的下巴,逼她正视自己。
“回应我!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他低语,有如利刃划开丝绒般的猛一前倾,瞬间逼出她惊惶的娇喘。
因为羞赧,她干脆抿唇合上眼,却失策的更加感受到他如利刃般的存在,正一寸寸割开她防备的武装,抢进她多年来再也无人进探的禁区。
“小月……”知道她固执的性子,他轻声低唤,故意绵密的亲吻她,执意要她为自己疯狂。
他记得她身上的每一寸,懂得用什么方式才能撩拨出她的回应,他要她像过去一样,在自己面前卸下武装,好让能他长驱直入,进入她心里。
缠绵轻吻,细细啃咬,他在她的耳垂边缓缓含吻,私密絮语,惹得她身躯一颤,心慌意乱的拍打他的胸膛。
“停……够了,到此为止……”她不要继续下去。
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他知道她每一处脆弱敏感,却恶劣的拿这些弱点欺侮她。
她紧紧守著,不想在这一刻卸下的自尊防备,全都因为他一声又一声过于恶劣的低唤而溃散。
她讨厌他叫自己小月时的幽邃眼神,因为这会害她瞬间又回到过去,记起在租屋处狭小的木板床上,那么多夜忸怩缠绵的景象。
这样甜蜜的回忆,会让她好想痛哭。
“不可能,我们之间现在才要开始……”他薄唇勾笑,俊脸上有残忍的坚决。
他要的人、想做的事,这辈子几乎没有错漏过,除了唯一的一次,错看了她这个无情女人!
他不会原谅她……
至少在泄了满腔恨火之前不会!
这一夜,丝绒与利刃在静谧的晕黄灯光中滑旋共舞,恨意与心碎在雕花大床上缠绵出一室的火热和寒凉。
错的是,六年光阴埋不了心头合冷。
说到底,一开始就不该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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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绵过后,池振华板著脸,一言不发的翻身下床,走进浴室沐浴。
心碎成片的夏月忍著泪水下床,缓缓在一地散乱的衣物里寻回自己的衣裙,草草穿上。
没等池振华从浴室出来,夏月咬牙巡看四周一眼,随即仓皇的逃出这个令她快要喘不过气的华丽豪宅。
这间山上豪宅里的每个摆设、每处精致装潢,都赤裸裸的提醒她一个不堪的事实。
一开始,他就像天一样,停驻在她勾不著的遥远穹苍,曾经她用尽力气,想替自己在他身边找一个可以驻留的位置,但现实的残酷却将她从高高云端推落,摔得一身破碎。
然后她才知道,含著金汤匙出生在豪门的他,不是平凡的她可以匹配得上。
沁凉夜风中,夏月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含泪坐了进去。
今夜的失控交缠,就当是她回报他的歉意代价,此后她的心碎、她的依恋,由她自己来扛,这一生她会试著不再去想起曾经有个男人停驻在她心里,教她无法忘怀。
车子一路颠簸的下了山,越过人烟逐渐稀少的市区,来到了她和孩子租屋处的小巷前。
付了车资,计程车开走后,她踉跄的走进公寓,爬上三楼,来到对门孟家门前。
轻轻按下门铃,同样是单亲妈妈的孟汐语,睡眼惺忪的前来开门。
“小语,对不起,我回来得太晚了……”夏月脸色苍白的说。
孟家因为人口单纯,只有孟汐语和她守寡的母亲,以及孟汐语所生的一对双生子,加上双生子和夏毅读同一间幼稚园,三人常常玩在一块,所以这些年她都将孩子托给孟家妈妈,请她帮忙照顾。
只是最近因为和池振华在一起,所以她常常很晚才来接孩子。
夏月看了下手表,发现短针已经指向十二点位置,不好意思的再次道歉。
“没关系,小毅已经洗过澡了,本来我想叫他和小帆、星星一块睡,可是他坚持要等你……”年纪很轻的孟汐语笑著接话,领著夏月走进客厅。
沙发上,夏毅的头正一下向左边点、一下向右边歪,小眼半睁半合,明显就是快要找周公钓鱼去了。
“小毅……”看见孩子这个样,夏月的心一酸,赶紧走过去将孩子抱起,和孟汐语道谢后,直接往自己家门走去。
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吃力的掏出钥匙开门关门,在铁门关上发出轻微噪音时,已经快睡著的夏毅缓缓睁开眼,对她露出傻愣的笑容。
“猫咪,你去哪里了?我等你好久……”
听著孩子憨嫩的嗓音,夏月一阵心酸。
“对不起,妈咪今天太晚回来了,让小毅等那么久,你乖,先睡喔,明天早上妈咪再送你上学。”走进母子共睡的房间,她将孩子放在床上,一边轻轻抚著夏毅的小脸。
一旁用来放东西的简单四格柜上头,摆著一本以池振华为封面的财汇周刊。
她伸手拍哄孩子入睡,目光却不经意飘落在四格柜上,看见了那个让她心碎的男人的照片。
怔忡的望著杂志封面许久,在发现孩子的眼睛已经闭上后,夏月终于忍不住伸手拿起杂志,细细凝看著上头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