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两人不约而同的低呼。 「怎么会这样?」何旖旎捂着自己烧红的脸,表现得像被占了便宜。「我只是想亲吻你的颊,对你表示感谢……」
阿腾对她那副吃了亏的表情颇不以为然。 「小姐,我不只花时间陪你寻找儿时记忆,还赔上了我的初吻呢!」
「那也是我的初吻啊!你夺走了我的初吻!」何旖旎涨红着脸指控。
「哦!是吗?」阿腾突然变得沉默。
「阿腾,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可能我想从你那里获得的不只是感谢……我也想在你的生命中创造一点属于我们的记忆,不论是关于酸梅汤,或者是初吻的记忆。我想,我是渴望在你的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阿腾严肃的说出他的想法。
从未看过阿腾这么正经八百的何旖旎,心里大受震撼。 「你这是干嘛?讨……讨人情啊?」她原想说些感性的话,哪晓得表达出来的仍是那么任性。
「我想讨爱情啊!」阿腾一脸的认真。
「可是,我还小,如果在学校,今年也才高一--」她一脸认真的回答,直到看见叶腾那嗤嗤窃笑的表情,她才知道他是在寻她开心。
「你欠打。」她抡起拳头,追着他跑。
而这一追逐,竟成了他们爱情长跑的开始……
第二章
和阿腾互相偷走了彼此初吻的那一年,阿腾在念高三,而她才高一,两人的感情因为那一吻而进展神速。
她和他首次发生亲密关系的那天,正值隆冬。
那一夜,河豚等人全因为天气寒冷而没有来阿腾这里报到。
对于鲜少有机会在屋内独处的阿腾和小旖而言,这不啻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可是或许是因为年轻,也还保有一份纯情,两人对这突如其来的独处反而显得尴尬。
「肚子饿不饿?」因为不知所措,阿腾只能随便找个话题。
「有一点!你呢?」
「我也是,那我去买点东西回来吃!」阿腾猛跳起来。
「好……可是,外面好冷,啊!对了,橱柜里好像有点面粉,厨房里也还有几颗马铃薯,我们做洋芋甜甜圈来吃好不好?」
「你会吗?」阿腾一脸的怀疑,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他才像孩子般兴奋的低呼: 「太棒了!我来帮忙。」
就这样,两个大孩子便做起了甜甜圈。
「先把马铃薯煮得松透,压成马钤薯泥……低筋面粉要先筛过,再加一点点发粉、香草片……」何旖旎指示着。 「来,接着要用杆面棍--什么!没有秆面棍?那么只好克难一点,用啤酒瓶来取代了!」
「不错喔!看起来有模有样的。」看着她揉好面团,压平,再熟练的压出甜甜圈的形状,让他不自觉的夸赞,也顺手拿起剩余的面团,胡乱捏弄起来。
「你在做什么啊?」何旖旎侧头睨他一眼。
「玩捏面人。」
「捏什么?是『江山美人』,或是『钟楼怪人』?」她倒油下锅,随口问道。
他促狭的朝她眨眨眼。 「不,我捏的不一定是美人或怪人,但保证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
油热了,她先把甜甜圈丢下锅,再瞥了他手中的面人一眼,道: 「它们是有点人样,但我看不出哪个是男人?哪个是女人?」
阿腾看着被丢进油里的扁薄面圈因遇热而胀得浑圆,他又突然有了意外之举,只见他偷偷在某个面人身上加厂些东西,然后学着她丢下锅去。
面人开始在油里膨胀,而它们的确「男女有别」。何旖旎吃惊的张大眼注视着那个代表男人的面人,它的身体和男性象徵正夸张的膨胀!
何旖旎起先张口结舌,继而面红耳赤。
「甜甜圈快焦了,赶快夹起来吧!」阿腾紧张的提醒。
她回过神,将锅里所有的东西全夹人盘里,当夹到那个「男人」时,她不禁皱眉咕哝。 「不像话。」
阿腾反驳。 「虽然夸张了一点,但他确实很『像』一个男人。」
男人真的像这样吗?她不想和阿腾讨论这种问题,唯一能做的就是叫他吃掉它。 「你的杰作,麻烦你吃掉它。」
「那是特别做给你的,我没有吃男生的癖好,我只吃女生!」阿腾为她羞窘的表情格格笑着。
「我也没有吃男生的癖好啊!」一急,她不经思考的便脱口而出。
「是吗?你不是咬过我好几次了?」阿腾笑得好邪气。
何旖旎知道他指的是两人的亲吻。她红着脸反驳:「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挑挑眉,他明知故问。
「它是面人,你是你。天哪!我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她露出她的习惯动作--捂着脸叹息。
「你没说错,我是我,独一无二的『我』,对不对?」忘了那个被膨胀的面人,他开始膨胀自我。
何旖旎没有反驳,因为他的头已俯下,将唇猛的覆上她的。
这个吻和以往的似乎没什么两样,温柔、徐缓,可是其间却有些奇特的改变,让她不由得融化了。她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事要发生,但她既紧张又期待。
当两人深陷激情时,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止;礼教法条不能阻止他们对彼此身体的探索,当他偾张的闯入她的腿间,鸷猛的开启她的身与心时,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静止。
两个年轻的生命从此有了不同的意义,注定了往后怅惘之路。
何旖旎和阿腾之间,因为有了爱而衍生欲念,悲衰的是,也因为有了爱,而生嗔怨。
何旖旎生性倔强,占有欲又强,但阿腾生性不羁,不爱受约束,而这也是她早已明了的事。
如同所有过热的情侣一般,他们的日子在口角、冷战、原谅与激烈做爱之中循环。
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他们对这份爱情都产生了疲累感,但又没有人愿意提出分手,直到何旖旎证实自己怀孕的那一天。
那一天,寒意萧瑟,隆冬的风吹得人冷飕飕的。
河豚等人,在寒流的阻挡下,没有人上阿腾这里来报到。
令人窒息的静谧中,她对阿腾吐露了这件事。 「我怀孕了,一个多月。」
阿腾的错愕是可以预知的,毕竟他一向遵守「安全第一」的原则,只除了他们的第一次和一个多月前的那一次,他们都喝了一点酒,激情来得急,去得也快。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得很凝重。
「这句话不是该由我来问你的吗?」她镇静的反问,也不肯定自己要的是不是阿腾的承诺。
可阿腾却突然打开抽屉,翻了翻,抽出一个公文信封给她。 「我申请提前入伍的兵单到了,反正大学也考不上,不如提前去数馒头。」
「那我呢?还有孩子呢?」她头一次表现得激越。
阿腾怔仲良久,才答: 「我们都还年轻,担不起养孩子这样的重责大任,明天我去筹一笔钱,趁早把孩子拿掉,至于我们两人的将来,当然必须等我退伍后再打算。」
瞧他说得多么云淡风轻啊!
何旖旎突然感觉心寒,也觉得疲惫了。 「好,我明天就去拿掉孩子!你急着去数馒头,我阻止不了你,可是我不会等你,也不会再爱你,等你入伍的第一天,我就去找另一个人来取代你,我不会让你再在我的生命中产生任何意义。」
「小旖,别任性了!」阿腾拧起浓眉,有点无奈。
「我不是任性,我是认真的。」
或许他将入伍的消息对她而言是一项震惊,或许因为阿腾对拿掉孩子的事决定得太过草率,令她寒了心,因此她的愤怒才会无可抑扼的爆发。
但她说的话自然也不会是一时的气话。尤其是拿掉孩子那一天,当她从麻醉中清醒,虚弱的坐在诊所走道边的椅子上,望着那些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准妈妈们时,她突然对自己的遭遇感到凄凉和厌烦。
阿腾缴完费用走向她,搀扶她走出诊所时,她终于禁忍不住的发泄。 「我恨你!」她低嚷。 「我恨你!」她一边落泪,一边低嚷。
但恨又如何?正如爱又如何?
阿腾也不是无动于衷,她知道。
但相对的,他们都明白,在那样惨绿的年少时代,确实有太多的事情是他们能力所不能及的,于是,他们只好选择放任。
拿掉孩子之后,阿腾已经准备好人伍的行李,而她也整理好自己的简单行囊准备离开。虽然心情迷茫怅惘,但她却义无反顾的一步步迈向往后未知的旅程。
当初,她之所以能够断然斩断与阿腾的那段孽缘,主要是继母在她堕胎的翌日所带给她的一个青天霹雳的消息--父亲从鹰架上跌下。
父亲摔断了一条腿,反而使得她倦鸟知返,让她看清了继母好的一面。家庭因父亲的腿伤而拮据了起来,但家庭的向心力却反而更紧实。
不久后,她发奋图强,考上了大学,并结识了钟珍和柏常茵。
值得庆幸的是,今晚的订婚宴中,没人看得出她粉饰在幸福笑容下的短暂回想与迷惘,而在她与陶健方的亲朋好友要求下,两人热吻了三分钟,而她与阿腾的那一段过往,也仿如一缕尘烟,悄无声息的被她掸出心海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