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聊,我可不可以先去看那幅画?那幅画还在吧,老板?”钟语欢不管他们的谈话内容,一心只想赶快见到那幅画,就像要会见情人般的心焦情切!
“钟小姐,那幅画没有展示出来。”辛家兴喊住了正要拔足往画廊而去的钟语欢。
“为什么?”钟语欢愣了一下,又问。
“跟我到藏画室来吧!”辛家兴摊手示意他们往画廊的深处走。
“好!”钟语欢大声回答,殷切的神情,竟让滕岳看了莫名其妙地生起气。
“急什么?”滕岳拉住了她的手,害她已然向前迈开的脚步又倒退两步,撞进他怀里。
“就……急啊!”一时不知如何反应,钟语欢只好随便回答。但是抬眼接触到他闪著火又矛盾得像飘著乌云的眼睛,她倒是一阵心慌意乱。
“你还真以为你是要会见情人?”滕岳冶冶的声音从齿缝中一点点逸出,听的人自是心惊肉跳。
“我……”无言,但钟语欢还真有那种感觉!
“我倒想看看你的梦中情人长什么样子。走吧!”滕岳不悦地拉著她往前走。
钟语欢老是被他甩在后头,但他的手又不放开她,害她每次都像他的拖油瓶似的在后头乒乒乓乓拚命追赶。
然后滕岳的侧影一次又一次的映入她眼里,像是要缉拿她的魂魄一般……
也许待会儿看到那幅画,她更可以将滕岳拿来对照一番。
梦中情人、滕岳、以及‘望’里的人,三个一起比对,她是不是可以得到一个既惊且喜的正确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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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不是什么旷世巨作或经典名画,不过是一幅裱在三十寸画框里的普通水彩人像画。
画里是一位黑衣男子的侧身侧影,伫立在天地苍茫间,发丝随风轻盈翩飞,侧面五官看不清楚而倍感神秘,但总让人不得不将之想像为美男子,若套用钟语欢最爱的一句话—梦中情人来形容他,那画中人还真当之无愧,他无疑是梦幻少女所不能抗拒的梦中情人典型。
除了那份梦幻,整幅画透露出来的感觉,倒还挺震撼人心的。若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看超过几分钟,应该会难分梦与现实,将就此悬念于画,而无法自拔吧?
“望”是危险的。
钟语欢站在画前,凝望再凝望,一语未发,完全沉沦在似梦似幻的画境里。
滕岳和辛家兴在钟语欢身后不远处交谈,她浑然未闻。
“为什么不将‘他’展示出来?这幅画的确很有味道。”滕岳望著那画,坦白说,他也有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到底为什么“熟悉”?
“像钟小姐那样为‘望’著迷的女生,太多了!莙莙说她感到事情变得不太寻常,便要我收起来。她说这幅‘望’具有不祥的魔力,看一眼是欣赏,再看一眼是留恋,再多看一眼就沉迷,魂被收走,心也不知身在何处了。”
辛家兴原本口气平稳,但愈说就愈激动,害滕岳也感染到一丝紧张,再看钟语欢表现出来的迷恋,与辛家兴说的情形完全一样——
钟语欢就快被“望”给收魂夺心了!
“莙莙?”滕岳听到这名字,脑中也浮起了这名年轻女画家的清秀面貌,她是滕峰的朋友,而滕岳与她则见过两一二次面、浅谈过几句而已。
滕峰去世后,滕岳甚至没再见过她。
“你记得莙莙吧?”辛家兴淡笑了一下。
“陈莙莙,我记得,她是我哥的朋友。”
“正确来说,应该是当时你哥交往中的女朋友。这幅画就是陈莙莙画的,主角是滕峰。”
“画里的主角是我哥?”原来这股熟悉感来自于血缘!他们兄弟俩个性回异,身材外貌倒是有八分相像。
“是啊!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你哥?这幅画,就在你哥出车祸前,莙莙才画上了最后一笔完工的。但是世事就是那么不巧,画完成、你哥的生命却结束了,莙莙还因此怀疑,她的画笔是不是一个死亡的诅咒……”辛家兴就此打住,不忍再说下去。
闻言,滕岳也不禁为之震惊,这幅画是他哥哥滕峰临终前,陈莙莙才画下最后一笔完成的!
画笔的死亡诅咒?画完成,人命也结束?这太惊悚,也太不可思议!他竟然都不知道他的哥哥身上有如此骇人听闻的传说。
难怪这幅画在陈莙莙口中会变成不祥的,也难怪不得不收起来。
滕岳情绪有点恍惚,再度将眼光投向“望”,他觉得滕峰那苍茫的侧影隐约在诉说著什么阴森而凄美的故事……他孤独、寂寥,需要伴……
他需要伴?
滕岳被自己这个念头给吓著,若滕峰需要伴,那么现在被他收了心魂的……是钟语欢!
不行!
如梦初醒,滕岳浑身疙瘩,跨步上前一把抓过钟语欢,离那幅画远远的!
“干什么拉我?滕岳,你发什么神经?”钟语欢惊声叫嚷,一面要走回看画的位置去。
“不准看、不准再看了,我们马上离开这里!”滕岳大声咆哮。
“为什么不准看?”钟语欢倒觉得他莫名其妙。“你放开我呀!”
两人谁也不妥协地互相拉扯著。
“滕岳,你有点激动了,有话好说。”辛家兴觉得滕岳有些反应过度。
“我不能让她被这幅画给……迷惑了!”滕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事情已经够怪诞、够玄幻,他不想再被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给包围。
什么梦中情人、画中人的鬼话、神话,他都不想听了,他要立即带钟语欢回台北去,亲手将她交给颜艳,三人当面开诚布公说清楚,他不再负责钟语欢的愿望。
唯有如此,才能阻止这一切的荒谬和诡异。
“是你说要让我当花钱手买这幅画的,为什么现在又反悔?你很奇怪耶!”钟语欢很讶异滕岳竟然出尔反尔,不禁加大音量对他吼。
“为什么要买这幅阴森恐怖的画?我滕岳就算钱再多,也不可能同意你买这幅画的!”滕岳卯起劲来反悔他的承诺。
“我要买、我要买,我就是要买!”钟语欢不曾如此顽固的号叫,像个任性的小孩子,东西得不到手,只好以哭闹不休来达到目的。
“不准买、不准买,就是不准买!”滕岳要起脾气来也不像个大人了。
“你们两个不要吵,先等一下,听我说句话。”辛家兴见场面火爆,便出面缓颊,不过没什么效果。
那两人还是互不相让地对垒。
“我要买,我要买——”钟语欢对于辛家兴的话根本充耳不闻,一味的吼叫。
“不买啦!走,我们现在立刻回家!”滕岳从头到尾没松开过她的手,现在更是抱紧她的身子,往门外拖。
“为什么不让我买?你说啊!”钟语欢攀住门板,又及时拉住辛家兴的衣角,她这下有两个助力,滕岳动她不得。
“为什么又非要买?你也给我说出个理由!”滕岳将脸凑到她眼前,神情有那么一点狰狞。
“我说了,画里的人跟我的梦中情人很像,而且,我现在可以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
“你怎么确定?”滕岳沉下脸,沉下声音,眼神深幽,似有苦楚难以明说。
“我就是确定!”钟语欢重重的说,十分笃定。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十九岁时在路上看到的男子就是我哥?你的梦中情人就是我哥?”
“关你哥什么事?我又不认识你哥!”钟语欢刚才专注凝神的看画,还真的看到旁若无人的境界,也就是说,她完全没听到有关于滕峰和陈莙莙的事。
“那幅画里的人就是我哥,滕峰!”
“你哥哥?”这不对,画里的人是滕岳才对!钟语欢满脸不置信。
她刚才已经做过非常清楚的比对—她十九岁在路上惊鸿一瞥的男人和梦中的情人,以及画中人,三者合一,实实在在都是同一个人,也就是滕岳!
而梦中情人说过,当他走出梦中,就表示他会出现在她眼前,而他在梦里消失的那天,正是她将滕岳的纸条从墙缝里挖出来的时候,情况正好与梦中的情誓完全吻合!
所以,怎么可能是滕岳的哥哥,不是的!
秋夕画廊前不远的海滩上,滕岳在前面低头猛走,钟语欢在后面紧紧跟随,除了风和海浪的声音,他的耳际听不进她任何二曰一语。
“滕岳!你听我说……”
滕岳一个劲儿往前走,压根儿不想理会她。
不管鞋里已积了一堆沙,钟语欢吃力的在沙滩上迈著脚步,跑到他前面,张开双臂挡住他再前进。“画中人是你。”
“不可能。”滕岳俯视著她,事情到目前为止的演变出乎意料,她的认知就像眼前的浪潮,一直拍击著他的心。
“从看见你的侧面身影时,我就对你有很熟悉的感觉,见到画之后,我的感觉更加强烈,强烈到让我一点也不怀疑你就是我梦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