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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语欢是懂了他,但就是不甘心他和那个陈莙莙单独去散步,她不禁暗地冷哼了一声。

  “好吧!那待会你们去散步,钟小姐,你也不会无聊,我带你去看我收藏的一些名画。”辛家兴见他们三个已经达成共识,便松了口气。

  “辛大哥,谢谢你。”钟语欢压根不想看什么名画,她只对“望”有兴趣,但她也不想折了辛家兴的好意。

  “那就这样了,我们各自带开。”辛家兴笑著说。

  “要不要拍手喊解散?”瞧辛家兴说得好像青春联谊会里的男男女女,配对之后各自发挥的样子,钟语欢没好气的揶揄了一句。天晓得她现在多担心——

  担心什么,她也说不出具体的原因,总之就是担心。

  “你在说什么啊?”滕岳还不知她有此幽默,笑著揉了揉她的头顶。

  陈莙莙见著滕岳与钟语欢互相注视的热切眼神,嘴边的笑又无端变冷了。

  倒是辛家兴,不被人发觉的轻轻叹口气,暗忖好人难为。

  在滕岳的左右为难,以及两个女人你来我往的勾心斗角之中,辛家兴总是表现得一副置身事外,顶多偶尔跳出来圆圆场。

  其实,秘密就隐藏在辛家兴若有所思的眼底。

  月明星稀,夜风寒凉。

  滕岳与陈莙莙保持著一尺宽的距离,一同走在秋夕画廊外一条长长的碎石步道上,有好一阵子的静默。

  “滕岳,走这么长一段路,你一直在找最适当的方式问我画的事,对不对?”陈莙莙打破沉默,却是明知故问。

  在滕岳心里,他自觉跟陈莙莙是相当陌生的,就不解陈莙莙为何要在钟语欢面前表现出跟他很熟稔的样子。“你很聪明。”

  “我聪明?”不,不聪明,不然她今天不会如此郁郁寡欢,三年多来的生活也不会一日比一日惨澹。

  “你怎么了?”她的笑容凄迷,眼神接近阴寒,滕岳心里没来由的飘过一丝不安。

  “滕岳,抱歉,我不想谈画的事,我不想谈,真的。”

  “但你回来,不就是为了替我们做最后的证实吗?”

  “不,那不是我的目的。”

  “那么?”

  “我回来看看你……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不是吗?”陈莙莙抬头望著他,希望能得到他的肯定。

  滕岳含糊的点著头。唉,实在跟她不熟啊。

  “还有,我也想看看钟语欢。”陈莙莙又接著说,她预料这个名字会使滕岳感兴趣些。

  果然,滕岳正眼瞧她了!

  “滕岳,你很爱她,是吧?”陈莙莙冷冷一笑。

  滕岳没做正面回答。他深爱钟语欢,但若画中人证实是滕峰,这爱,就是丢进太平洋漂流的时候。

  “滕岳,回答我呀!”陈莙莙不死心的追问。

  “莙莙,这跟你有关系吗?如果你愿意,你就将正确答案告诉我们就好了,我和钟语欢之间的问题会随著你的答案而有个清楚的解决,你为什么不说呢?”滕岳显然也没耐性了。

  他的爱情会阵亡,还是继续存活,全凭她一句话,她为什么没有成人之美?

  吊著他们俩的胃口,干什么呢?

  “滕岳,你不会懂的。”陈莙莙低垂著头,往前走,为自己的爱情默默淌下两行泪。

  “你真难懂。”滕岳没有跟上她的脚步,倒是嘴里啐了一声。他完全没有心思再跟她这样话不投机的散步下去,他宁愿在答案出现前,与钟语欢多相处一些。

  明知最终结果就是输和失去,为什么他还非要掀起底牌不可?

  他们都想要明朗的爱,但一方面,他也只想要爱,只要能相爱下去,画中人是滕峰又有什么关系呢?是没关系吧?

  问题在于,他在意,只要他在意,就有关系。

  滕岳与陈莙莙回画廊后不久,下起滂沱大雨,海风也吹得更加狂妄,啸声、雨声、海潮声一齐肆虐。

  “你们散步那么久,她却什么也没说?”钟语欢觉得亏大了,她的男人外借给陈菪著两个钟头,回来却什么答案也没有。

  “她根本下想聊画的事情。”滕岳躺上床去。“我们睡觉吧!明天再说。”

  “我不想睡。”他躺上床,钟语欢却溜下床,加了衣服,准备下楼去。

  “你要去哪里?”滕岳哑著嗓子,明知还是得问!

  “去藏画室。”

  “‘他’就是我,而我就在你身边,你还去干什么?”再诡谲也不过如此了,他在跟一幅画吃醋!

  “你就是‘他’,‘他’就是你,那我去看‘他’又有什么不对?”他们的对话真叫人歇斯底里,若给不明就里的人听了,只怕要飞也似的离这两个疯子远一点不可。

  “你篙直不可理喻。”滕岳徒叹无奈,罢了,随她高兴。

  “我不可理喻,都是因为爱你。”钟语欢白著一张脸,宛如游魂一般,“飘”出房间。

  那种感觉,很像他在桂花树下,初次与她夜游时,有著凄凄凉凉的美感。

  钟语欢出门没多久,滕岳也睡意全消,且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却忽远忽近、忽重忽轻的响著。

  “语欢……是你吗?语欢?”他朝门外呼喊。“你在外面忙什么?没事快进来呀!语欢——”

  没获得回应。滕岳心想也许是他的呼唤被屋外复杂的声响给淹没了,基于关心和不放心,他起床开门探个究竟。

  门外木质地板上有走来走去的湿鞋印,他放眼一瞧,只见陈莙莙呆立在不远处走廊的尽头,与她眼光接触时,她朝他走了过来。

  滕岳这才看清楚,她浑身湿,头发上的水滴不止。

  “莙莙……你去淋雨吗?怎么了?”他皱起了眉,不解的问。

  “滕岳,你哥哥一定很恨我,他一定很恨我!”陈莙莙投进滕岳的怀里放声大哭!

  “有话慢慢说……”不忍心推开一个正在自责哭泣的女人,滕岳好心的拍了拍她的背部。

  “我以为这三年来我逃到国外去可以治疗一切心伤,但没想到当我回国后,来到画廊,再看见你时,我就知道,我完了、我完了!”陈莙莙激动的抓著他的手臂哭诉著。

  难为她了!她一定是在为了哥哥的死亡而自责!画完成,人也死了,“望”的诅咒,在她的心里必是一片难以挥却的阴霾。

  刚才散步时她却什么也不说,足见她的心情是极度的沉重与哀伤。

  但她所说的话,不正印证了当初辛家兴说的吗?他一开始就说画中人是滕峰,只有钟语欢不信,还连带的影响了滕岳的心志!

  事实一开始就正确无误的摆在眼前,而他们偏偏还要追寻什么答案!

  滕岳觉得自己不但可笑,也很可耻!

  “莙莙,不要哭了!我相信我哥哥不会恨你的,这是命中注定的劫数,不能怪你。”在自己混淆的思绪中,他还是勉强的安慰陈莙莙几句。

  “滕岳!”陈莙莙深埋进他怀中,央求著。 “抱紧我,好吗?我觉得好冷。”

  “你该回房去把湿衣服换掉,不然你会著凉。”滕岳好心的建议。

  “不,滕岳,请抱紧我,就当给一个孤独的女人慰藉,请你抱紧我!”

  滕岳双手停在半空中,迟疑许久,才将手放上她的背去,钟语欢的身影就跑进他的眼睛里了!

  “你们在干什么?”不是滕岳预期的尖声吼叫,而是冶冰冰的质问。

  “语欢!我……”奇怪,该是正气凛然、胸怀坦荡的,但滕岳竟一时哑然,不知所措,更完全忘了首要之急是该将陈莙莙推离。

  “你为什么抱她?”

  “我?”也不知道!滕岳无法解释。

  这时,陈莙莙从滕岳怀里抬起头来,眼光无端锐利,她一手指著钟语欢,凄厉的咆哮。“滕峰都死了!你一天到晚对著画里的他表达爱慕之意,你这个存心不良的女人,你到底想干什么引”陈莙莙的声音势必不敌屋外的风雨海啸声,但她所说的每字每句都清清楚楚听在钟语欢耳里。

  答案揭晓了!但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而且“答非所愿”,这不是她想听到的谜底呀!

  她望著滕岳,只见他一脸深沉。

  “滕岳?”钟语欢粗鲁的将陈莙莙拉开,她用力扯住滕岳的衣领。

  “我们都一开始就知道了,不是吗?我们一直都知道,却一直不愿相信!”滕岳表面平静,却有椎心之痛。

  风雨无情,却是石破天惊,他的爱情,将葬送在太平洋深处。

  “那不是真的!”钟语欢对著陈莙莙嘶吼。“陈莙莙你说谎!你说谎——你三年前就说谎骗了所有人,但你骗不了我的!当我看见画中人、再看见滕岳,我就知道他们是同一人,我相信我的直觉、我更相信我的眼睛!你画的是滕岳,你画的人根本就是滕岳!”

  “我为什么要画滕岳?我是滕峰的女朋友,何况我跟滕岳根本不熟,我为什么要画滕岳?”陈莙莙也咄咄逼人的对她吼。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画滕岳,但我知道你说谎!”钟语欢又吼。

  “你有什么证据指我说谎?你拿出证据来!”陈莙莙泼辣指数也不低,而且她比钟语欢略胜一筹的是她善用肢体语言,正所谓张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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