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真的很喜欢写小说。”
“那也不必非写写实小说不可啊!写这种小说,老是在挖人家的私密,难怪常有人要找你报仇。你不替自己想,总得挂意一下老父、老母吧!你就这么狠心,教他们天天为你担惊受怕!”
“但除了写实小说,其他的小说我都写不来。”只要故事中需要牵扯到“情”之一物,不论是武侠、科幻、言情……他全部完蛋。
因为他打心底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永远不变的情。他时这冉冉红尘是充满希望,也确信正义必胜、邪恶必亡,但……“情”是会随着时间而褪色的,这一点他也深深相信着,比如他的父母,当年私奔结婚闹得多轰轰烈烈啊!结果呢?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再坚实的情也抵不过残酷现实的迫害。除非……郝韫霆的脑海里不期然地浮起一张脸——那个冲动又凶悍的饭店服务生。那一晚,脱离危险后,他本来要为她的莽撞而教训她的,想不到她却有先见之明地逃掉了,这样一个特殊的女子,她的本性应该聪颖、坚毅到足以与现实相抗衡……
“怎么会写不来?多练练就会了嘛!”陈老突如其来地沉了声。
“啊!”他猛然回神。处理公事的时候,他居然还胡思乱想,真是该打屁股!惭愧又无奈的歉笑浮上唇畔。“再怎么练也没办法的。”
注视着他眼底的羞惭,陈老心头一阵不舍。“算了,你也这么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陈伯伯就不再多说了,你自个儿小心。”
“嗯!”他颔首,脸上一抹牵强的笑。
陈老心底的疼措又猛烈地勾起。“等陈伯伯的好消息。”
一声应允让郝韫霆笑逐颜开。“谢谢陈伯伯。”
那像阳光般粲然的笑容,让陈老心中一片宽怀。“那陈伯伯先走了。”
“我送你。”郝韫霆扶起老人家往门口走去。一老一小相亲相爱的情景,就像一对感情和睦的祖孙,教人看了羡慕。
持陈老离去后、郝韫霆转身正欲返回座位;路葳茗也同时起身,想走过去、把手中的西装交给他,但一名年轻,冷峻的男子比她更快地闪到郝韫霆的身前。迫不得已,她只好又缩回角落的座椅上。
“小姐,你要再续杯吗?”服务生看她起立又坐下,好奇地过来询问。
她抬头,看见门口的郝韫霆将视线转向这边,吓得赶紧缩下肩膀,拿菜单挡住头脑。
“一杯曼特宁!”路葳茗匆忙打发走服务生后,瞥见郝韫霆正往这方向走来。她赶紧起身,先闪进洗手间里避一下风头。
然而郝韫霆却只是拉着那位年轻男子回到座位上。路箴茗松下一口气,跟着走了出来,遮遮掩掩地回到自己位在郝韫霆斜后方的座位。
不一会儿,曼待宁咖啡送来,她一面轻吸着咖啡,一面将身子倾过去听他们说话。
“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外貌冷峻的年轻男子却意外地拥有一副温润的好嗓子。
“梧邢,我们好难得才能见上一面,你就只关心公事,一点儿都不在乎我,呜呜吗……你好无情啊!“郝韫霆使赖地搭上男子的肩。
原来他就是君梧邢!路箴茗回头,仔细地望了他一眼。这男人与郝韫霆的工作有着密切的关系,得好生记下来才行。
君梧邢眼底闪过一抹别扭、无奈交杂的波光。他喜欢郝韫霆这个朋友,却常常被他耍得团团转。
郝韫霆的一言一行教人难辨真伪,在他面前自己总是坚持不了冷静,很轻易地就攻破了防卫的盔甲。
“少罗嗦,我很忙,说重点。”
郝韫霆嘻嘻哈哈的。“梧邢,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是不是忙昏头啦!还是……你那位小瞳秘书又给你出难题了?”
谷川瞳是“君威企业”的老总裁特地培养出来辅助君梧邢这位新任总裁工作的贴身秘书。
虽名为秘书,但实则是老总裁安插在君梧邢身边的眼线兼老师。她为人严肃、想法固执,管得君梧邢死死的,他最是拿她没辙。
“结果。废活少说,我只要结果。”
“唉唉唉!”郝韫霆双手一摊。“我出马还有什么事是搞不定的?”
“陈老答应了!”
“我长得可爱、又有人缘,陈老惑于我的魅力……”
不待郝韫霆吹捧完自己,君梧邢豁地站起身。
“喂,你干什么!我还没完呢!”郝韫霆拉住他的手。
“我已经知道结果了。”言下之意,目的已达,不必再浪费时间了。
“可是你还不晓得过程啊!”他急于表现自己的英勇。
“那不重要。”而且要真听郝韫霆那多嘴公把话说完,八成是二天后的早晨了。君梧邢转身就走。
“喂!”郝韫霆跟在他身后。“我真怀疑,当初怎么会选上你这个闷死人不偿命的家伙当朋友!无聊毙了!”
君梧邢回头限了郝韫霆一眼。他也很疑惑,自己年轻时到底瞎了哪一只眼,会和郝韫霆这个麻烦精兼聒噪鬼结成莫逆?
“梧邢,你回去之后可以开始发广告、连络印刷厂了,而且……”
“那个女人你认识吗?”君梧邢二度打断郝韫霆的长篇大论。
“谁啊?”
“坐在观景植物后面,长头发、戴墨镜的女人。”
郝韫霆依着他的指示找到目标。
另一边,路箴茗一察觉他的视线,忙将脑袋埋进咖啡杯里。
郝韫霆按寻脑袋里的记忆库;波浪长发、唇边有颗美人痣、心形脸、戴墨镜的女人……脑海里存在的人像没一个与她搭得上的。
他摇摇头。“我不认识。”
君梧邢再他一眼。“问你也是白问。”
“喂,你……”
“她一直在看我们。”丢下这句话,君梧邢离开了餐厅。
郝韫霆站在西餐厅门口,好奇地看着那个非常专心喝咖啡的女人。她整个人几乎都要栽进咖啡杯里了,这里的咖啡真有好喝到如此程度?
他的视线如芒刺在背,路箴茗一次又一次欠动身子,希望避开他的目光。但是很遗憾,他的眼睛似乎与她的房子绑在一起了,不管她躲到哪里,他都找得到。
不到三分钟,她已经受不了地全身鸡皮疙瘩掉满地。
为了彻底远离他那探询意味十足的视线,路箴茗招来服务生结帐,决定今天的跟监到此为止。有问题,明天再来。
当她走过郝韫霆身边,正准备开门离去时,他突地捉住她的手。
“小姐,我觉得你很眼熟耶!我们见过面吗?”
路箴茗的心脏重重蹬了一下,牙齿险些咬上舌头。
“没……没有,我……不认识你。”她用广东腔说国语,故意混淆他的视听。
“你是……香港人!”有点儿难以置信,他对她有股熟悉的感觉呢!
“嗯!昨天才来台湾。”幸亏她干模特儿时,常应邀到世界各国走秀,虽不敢夸称精通各国语言,但一些特殊的地方腔调,她倒是学得维妙维肖。
郝韫霆点点头,确定他们不相识了,因为他从没去过香港,而在今天以前也没结识任何一位香港人。
“你是来台湾观光的吗?”
“是的。”
“我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对台湾很熟,可以免费当你的向导喔!”凭着一股很奇怪的冲动,他的邀约就脱口而出了。
这句话说得路箴茗张口结舌。这是搭汕吧?郝韫霆在搭讪她——
“不,我……”
“不用客气,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今天我们相遇就是有缘.应该珍惜这份缘。”不给她拒绝的机会,郝韫霆拉着她出了餐厅。
路箴茗吓傻了。怎么会这样?他要带她去哪里啊?
“先……先生……”
“我姓郝,郝韫霆,你可以叫我韫霆。”
这人也太霸道了吧?但他的力气好大,她根本甩不开他。
不知不觉,她被带进了林木茂密的公园里。黝黑的树影笼罩四周,虽然小径上有几盏路灯,但大概是坏了,一闪一闪的,更添鬼意。
这会儿她反而不敢离开他了。
“我……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是来这里!”察觉出她的惧意,他愈加握紧她的手。“这里是捷径,穿过公园,对面有家PUB叫‘我行我素’,那里今天有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唱会,非常有看头,我带你去玩玩。”
如果是那里,她也知道,但她宁愿绕远路,也不想在三更半夜里穿过这座鬼影幢幢的阴暗公园。
“我们一定要从这儿走吗?听说这里治安不大好,常有流氓骚扰情侣,抽恋爱税,我们……”她还没说完,真的就被四个流氓围住了。
郝韫霆用力拍了下额头。“你还真厉害,被你说中下了。”
“嘿嘿嘿……”她傻笑,看到四个流氓的真面目,反而不大怕了。
眼前四个人,穿着皮衣皮裤、头发染成五颜六色,年纪……她猜他们根本未成年!倘若郝韫霆连黑道上的大哥大都敢招惹,又怎会怕这四个小混混呢?而且他还曾得过西洋剑击冠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