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糟了,姊夫来啦!”
就在这时,秀廷急匆匆地跑来,他的话让秀云蓦然一怔。 “他在哪里?”
“正穿过水廊往这来呢!”
“他怎会知道我住这里?”
“唉,就这么大个地方,姊夫精着呢,怎会猜不出来?怎么办?”
“不行,不能让他发现!可意儿还没吃饱……”秀云低头看看怀里的女儿,再看看趴在香儿肩头上昏昏欲睡的如儿。 “去,你去挡着他,别让他进来!香儿快把如儿放在摇篮里带出去藏起来!”
“是——”香儿立即将如儿轻轻放进摇篮里,抱着摇篮离开了。
可才跑出去的秀廷又跑了回来。 “姊,我若去挡他,等于是给他引路。”
秀云一想也对,忙说:“那你就在门口守着,等我把意儿喂饱就走。”
秀廷跑到门口去了。很快,秀云见怀里的意儿闭上了眼睛,小嘴只是偶尔会动一下。
她知道孩子睡着了,于是小心地拉好衣襟,起身将她放进摇篮里,盖上被子。
“不好,姊夫进院子来了,正往这来!”秀廷紧张地跑进来对她说。
“嘘!”秀云示意他轻点,惊醒了意儿,大哭起来就前功尽弃了。
秀廷明白地点点头,轻声说:“不能走前面了。”
“去,从窗子爬出去,我把意儿递给你。”秀云指指后窗对秀廷说。
秀廷立即照办。因为窗台距地面较高,他拉过一把椅子踩着它爬上了窗台。
这时,秀云听见前门渐近的脚步声,她知道秦啸阳正在逐间屋子地找,很快会找到这里。
虽然心里很急,但她克制着惊慌,等弟弟跳出窗子后,才托起意儿的摇篮站上椅子,从窗口往外放下摇篮。
“秀廷,接住了吗?”她低声问。
“接、接住了。”下面是秀廷的声音。
“那我放手啰……”秀云问,而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她不由分说地松开了手。
“需要我帮忙吗?”秦啸阳靠在门口,看着高高站立在椅子上,半个身子趴在窗台外的秀云。
秀云闻声来不及查看窗外的意儿是否已经安然落人秀廷的手中,猛然直起身回头,额头倏地撞在窗板上,痛得她捂住了额头。
秦啸阳连跳带走地赶过来。“小心点,爬那么高干嘛?”
“没什么,没什么。”见他走近,秀云顾不得疼痛,急忙放下窗板,将窗外的一切与他的视线隔开,然后跳下了椅子,并将椅子搬离窗户前。
秦啸阳发现了她略显惊慌的神情,虽然她极力掩饰,但他依然看得出她在为某事担忧,不由心中疑团骤起。
他回头看看被关上的窗板,皱眉问:“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没有,没有谁,只是一个丫鬟。”秀云心里一惊,但仍镇定地说,并岔开话题问他。“你的脚好点了吗?干嘛跑到这里来?”
秦啸阳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身子看。
他锐利的目光让秀云心里发虚,想到自己刚给两个宝宝喂过奶,是不是衣服没拉好?
她想低头检视,又怕让他起疑,只好装做关心他的样子说:“你脚不痛了吗?要不要坐下?”
说着,她藉给他让座之机,拉扯了一下衣服,扶着茶几从镜子里看出自己并未留下破绽,这才放下心来。可是秦啸阳既不坐下,也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实在让她困惑不解。
他为何用那样审视的目光看自己?她略带惊慌地想,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她四处看看,看不出屋里有什么东西值得怀疑,于是她难掩不安地看着他。
其实在她惊慌地以为是自己凌乱的衣装让他起疑时,秦啸阳确实是注意到了她的穿著,但所想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昨晚灯火昏暗,他看得不太真切,现在在明亮的光线中,他被眼前的秀云吸引住了。
她身穿嫩绿色绣花短衫,下着同色镶宽边长裙,显得比在车道上相遇时更加丰满美丽,蓬松的发髻让她看上去格外迷人,左手扶着茶几,右手握着手帕,瞪着他看的大眼睛里充满忧虑与不安。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你连自己的夫君都不认识了吗?”看着她,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可他表面上还是表现得十分冷静。
听他问出的竟是她心里的问题,秀云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他没有怀疑什么,是自己过于紧张了。
“你脚上有伤,为何到处乱跑?”她问着,决心跟他一样泰然自若。
“我的娘子不来照顾我,我不到处乱跑,又怎么能找到她?”秦啸阳说着张开手掌,那里握着昨晚那个瓷瓶。“你看,我拿着这瓶药找了你好久了。”
秀云看看他,再看看他的脚,心里有丝歉疚。 “坐下吧,我替你上药。”
秦啸阳没有动,他看看四周问:“这就是你出嫁前的闺房?”
“没错。”
“你后来回娘家时,也都住在这里?”
秀云再次点点头。
秦啸阳跛着脚绕过桌子,走过通常放置如儿意儿摇篮的地方,毫不客气地倒在床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这床真舒服,我昨夜没睡好,今天应该能睡好。”
一听他打算和她睡在一起,陆秀云紧张得不行。“你不能在这里睡。”
“为什么不能?我们不是在一起睡了三年了吗?”
“因为我已经不习惯……”秀云紧张得舌头打结。
秦啸阳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他微微直起身子,斜靠在她的床上,双手交叠在脑后,懒洋洋地看着她。“你会再习惯的。”
他的自信让她懊恼,她气恼地问:“不是有女人等着你去迎娶吗?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如果你不想有个跛脚夫君,就先替我上药。”秦啸阳答非所问地说。
“烦人精!”秀云无奈地对他撇撇嘴,走过来取过他手掌上的药瓶,在心里骂着,蹲在床边脱下了他的鞋袜。但看到他依然红肿的脚踝时,她骂不下去了。
“肿成这样了,不可以再到处乱跑!”她命令着,小心为他按摩和换药。
感受着她情绪的变化,秦啸阳嘴角浮起一个难得的微笑。“只要你陪着我。我绝对不会乱跑。”
他的表情和笑容让秀云生气。“你到底来这里干嘛?泉州没事做了吗?”
“有,我可忙着呢。不过,我更想来看看我逃家的娘子……”
她大声喊着:“一年多了才来,你不觉得太晚吗?况且我不是你的娘子!”
他直起身子,不疾不徐地说:“那可不是由你说的。你嫁给我,就永远都是我秦啸阳的娘子。”说完,他还对她温柔一笑。
她又急又气。“你不是要迎娶其他女人吗?这话该对她说去!”
“除了你,没有女人能听到这句话!”
“你少在这里胡扯,我已经把你休了,记得吗?”
“哈,笑话!天下哪有女人休夫的?”秦啸阳自信地说:“你想都不要想!”
她不说话,替他穿上鞋袜后,站起身就往外走。
秦啸阳一跃而起,单脚跳到她身前,用魁梧的身体挡住她的去路。
此刻,秀云相信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毫不费力地将他推倒在地,可是看着他消瘦的面颊和掩饰不了的疲惫,她下不了手!
她看着他,恨自己心软无法不理他,也恨他执迷不悟非要纳妾。
“你可不可以不要折磨我们彼此,回去过你的日子?”她温言对他说。
“不可以!”他同样温柔地说:“我试过,可是我做不到。”
“那你能放弃你的妾吗?”她的目光带着希望。
他的声音无法坚定。“我需要你帮我,我们一起努力说服爹娘。”
“不,那是你的事!”秀云的目光转寒,她绕过他往门口走。
“不要走,我还有事要问你。”他抓住了她的胳膊。
“什么事?”秀云紧张地看着他,又很快转开了视线。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什么意思?”秀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外飘落的树叶。
“我怎么觉得这座宅子里有什么秘密是不想让我知道的?”
“没有,这里没有秘密。”秀云的回答没有一丝二晕的犹豫,但她过于快速的回答反而引起了秦啸阳的怀疑。
“那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你住的地方,所有人都对我十分防范?”
秀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倏然拉回她的身体,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注视着她的眼睛。“你确定这一年多来,你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吗?”
“没有。”秀云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原来他在怀疑她红杏出墙。
“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你有!”他的话让秀云心惊也内疚,尽管他的怀疑与事实大相迳庭,可是毕竟猜到了她有事瞒着他。
而她不善伪装的目光出卖了她的心事,一向冷静的秦啸阳想到这一年多来的苦闷彷徨,怒气渐渐难以克制。
他厉声问道:“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不想让我知道?是男人吗?”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觉得自己就有了杀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