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生了孩子后,她因有家人的精心照顾,身体恢复得很好,不仅容光焕发,增了些少妇风韵,更多了做母亲后的慈蔼与平和。
因为不想让泉州的秦家知道秀云怀孕产子的消息,秀云怀孕和生孩子的事仅只是员外第内的人知道,因此,孩子们满月、满百日、满半岁的庆祝酒宴,陆瑞文和夫人都只是在内院为她和孩子们举办。
如今有子有女万事足的秀云生活得轻松自在,虽然看着越来越可爱活泼,也越来越像秦啸阳的孩子,她还是会想起他,但已经不再有当初的那种失意和痛苦,也不再关心他是否纳妾的事。
如今,一双儿女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和情感,她只希望把孩子们照顾好,以后的事,她无暇多考虑。
“夜深了,明天再做,去睡吧。”秀云看到香儿打哈欠,便收拾着针线说。
“好吧。”香儿站起身,帮忙将东西收拾好,正想离开,看到院里有灯光。
“这么晚,是谁来了?”香儿好奇地打开门,见是老爷夫人房里的使唤丫鬟。
那丫鬟进了门捻熄手中的灯笼,对秀云说:“小姐,夫人让奴婢来看看,如果小姐没睡的话,要不要到右护厝去看看?”
“右护厝?”秀云纳闷地问,那里是护卫们住的地方,为何深夜里娘要让自己到那里去?
“没错,是右护厝。姑爷翻墙进来,摔伤了腿,所以……”
“姑爷?你是说秦啸阳吗?”秀云闻言大惊,急忙打断了丫鬟的话。
丫鬟点点头。“是姑爷。”
秀云不相信地问:“爹爹不是说他今天午时才回来的吗?怎会这时跑来?”
“奴婢不知,只听姑爷说要见小姐,还说见不到人他就不让人治他的伤。”
“他伤得重吗?他怎么会做这样荒唐的事?”秀云仿佛做梦似地问。
“看不出伤到哪儿了。这会儿老爷和夫人都在那里,夫人特遣奴婢来问问小姐是否方便去看看。”
秀云想都没想就说:“我去,我去。”
“可是孩子……”香儿提醒她。
孩子,这才是娘要丫鬟来问她,而不是直接将他带来的原因!
秀云蹙眉看了看两个带罗帐的摇篮,对香儿说:“孩子们刚吃饱,一时半会儿不会醒,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去就回,反正不能让他知道孩子的事。”
说到这,她猛地一震,脸色苍白。“兴许他今夜就是冲着孩子来的。”
“不会的,姑爷怎么会知道孩子的事?”香儿赶紧安慰她。
“谁知道呢?人多耳杂,纸是包不住火的。”秀云不安地说:“不管怎样,你照顾好这里,我去试探他的口风再做打算。”
她的不安立即传染给了两个丫鬟,室内的空气当即紧绷起来。
“不会有事的,这里是员外第,他秦家再有势也不敢胡来。”香儿安慰她。
秀云走到摇篮边,掀开帐帘看了看恬然安睡的孩子,心里的不安更甚。
她不相信秦啸阳会无缘无故地一回来就不顾疲劳地连夜来看她,当初她离开泉州后,他从没有过这么性急的表现,现在她也绝对不会以为他是因为想念她才来演这出“半夜越墙”的闹剧!
可是她也不会逃避,她得去找出他夜闯此地的真正目的。
“如果孩子哭了,就去喊醒秀廷,让他来找我,他机灵,知道该怎么做。”秀云交代香儿后,随娘派来的丫鬟往护厝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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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坐在护厝房里的秦啸阳心里也是沮丧到了极点。
今晚,当他明白了自己的心后,便无法忍受独自待在房内等天明。反正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他干脆唤醒车夫,让他将自己送到了德化。
可是当看到员外第坚实高耸的大门时,他才想起不能以正常管道进去,否则定会像上次一样被拒之门外,而且他敢保证,今天自己绝对没有好耐心等待。所以与其等着被“打包送回”,还不如私下“闯关”,悄悄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于是他让马车绕过员外第的大门往后走,以前他虽然曾送秀云回娘家,可是从没留下过夜,总是匆匆送她来,匆匆接她回家,他实在记不起秀云闺房的位置,不知该从哪里进去才对。
他用力回忆着员外第内宅的布局,印象中秀云和她弟弟住的院子是在整个建筑的右侧,那是个很大的四合院,院墙应该不很高,墙边有几棵大青树。
好像就是这里?!
绕了半圈后,他终于认定眼前伸出院墙头的大青树就是秀云住的院落。
不再浪费时间,他让车夫将马车驶到墙脚,自己爬到车顶,藉助车的高度和自己的身高,攀上了墙头。
当看到寂静的院落里有一间屋子亮着灯时,他想当然地认定那是秀云的房间!
怀着雀跃的心情,他低声让车夫离开,明天再来接他。
而他全然不知,当他跃上墙头时,已经有人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了。
等马车悄然离去后,蹲在墙头上的他回头注视着夜色朦胧中的院落和黑乎乎的脚下,才感觉到有点彷徨了。由于富裕的家庭背景,幼年时虽然曾经顽皮,但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危险的事情。
这墙到底有多高呢?他估量着,下面是什么?杂草吗?
探头看看墙下的阴影,他踌躇不前,不知这样跳下去是不是安全?心里有点后悔让车夫离去,也后悔自己行动草率,可是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无论进退,都得往下跳了。
“好吧,为了爱,跳吧!”他看看不远处那抹飘忽的灯火,眼睛一闭,纵下了墙头,没有意识到他脑子里清晰地想到的是爱。
双脚几乎是与身体同时落地的,他臀部传来痛感的同时,右脚踝也传来了钻心的痛。而更令他气愤的是,一双大手仿佛钳子似地扼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正忙着抚摸脚伤的双手扭到了身后,他的两条胳膊传来一阵剧痛。
“你这个粗鲁的家伙,拧断我的胳膊了!”他又痛又急地骂。“放开我,若再不放开,我要你后悔莫及!”
可是那双紧钳着他的手未动分毫,他被人扛起,经受了从未有过的屈辱。
“混蛋,放我下来!”他怒气勃发,不顾脚上的伤,用力踹那抓住他的人。他人高腿长,而抓住他的人并无加害他的意图,所以结结实实地挨了他几脚。
但秦啸阳愤怒中也踢到了自己的伤脚,痛得他直吸冷气。
被放下后,他发现这正是那间亮着灯、他认为是秀云闺房的房间。
“秀云呢?她在哪里?”看到空荡荡的屋内并没有他朝思暮想的人儿时,他冲着将他抓来的人吼叫,同时也看清了这个粗鲁的“掳掠者”。
“成子?又是你,看来我俩前世有仇,是吗?”愤怒使他恢复了一向的冷静,声音不再激昂,平静得让人胆寒,他面上的怒气也被隐去。
成子对他俯首抱拳道:“护院之职本就是防范盗贼,在下不知夜半越墙者是秦少爷,方才下手重了,请多包涵!”
秦啸阳查看自己刚才被他紧紧攥住的手腕,想找出伤痕指控他,却看不出一丝一毫异状,可见此人武功极高,发功用力极有分寸,既不会让人逃脱,又不会伤害人。
对此奇人,秦啸阳不由愤怒中多了些敬佩。
“好厉害的功夫。”他称赞着,又深感不平地说:“今夜以如此方式来访,是我的不对,可是如果走正门,你们会让我进来,会让我见到秀云吗?”
成子不答,回头对门外的阴影处说:“去请老爷。”
秦啸阳这才发现,原来黑暗中还有守夜的人,难怪自己才落地就被“擒”住。
“秀云住在哪里?我有事要跟她说。”看到成子从靠墙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瓷瓶和包袱,他急切地问,此刻他唯一的希望是尽快见到秀云。
可是成子不回答他,拿着那个瓷瓶走到他身边。
“你要干嘛?”当看到他蹲在自己脚边时,秦啸阳缩回腿大声地问。
“你的脚要是不立刻上药治疗,麻烦就大了。”成子说着又想出手抓住他。
可他立刻跳了起来,站到椅子后。 “除非见到秀云,否则我不上药!”
成子手捧着瓷瓶,站起身一时不知该怎样做。
就在这时,陆瑞文和夫人在丫鬟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啸阳,你的脚受伤了吗?”看到他以金鸡独立的方式站在椅子后面,扶着椅背与成子相对峙时,陆夫人惊讶地问。
听到岳母关切的声音,秦啸阳心里有丝温暖,他拉开椅子,忍着脚上的痛,跪在地上对陆氏夫妇行了个大礼。“岳父岳母在上,今夜小婿擅闯府上,实为求得与秀云相见,请岳父岳母成全!”
“起来,脚上有伤,不必多礼!”陆夫人上前将他搀起,扶他坐在椅子上。
陆瑞文走到他身前,丫鬟和成子各抬一把椅子过来让他和夫人坐下。等他们坐下后,成子和丫鬟知趣地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