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有奶便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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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烨淡淡蹙起眉,不耐地抬手制止常管事的长篇大论,命令一屋子满脸忧色的执事们解散後,负手独自走出议事厅。

  他才是那丫头的丈夫,要待她温柔或冷淡,进不进房里探望她,都是他这个做丈夫的自由不是?由得了旁人来插手么?!

  凛著一张脸,他缓缓走向那个自己每日都要走上一趟的楼院:心里却不悦地嘀咕著。

  没错,他是非常感激她为维儿所付出的一切,但那并不代表自己有必要谄媚似的对她温言软语吧?天晓得那丫头会不会食髓知味,从此以後得寸进尺地爬到他头上!

  不知不觉中,他已慢慢踱至那道熟悉的房门前,正要举起手敲敲门板,却耳尖地听见由房内传出的动静—

  「娘,你的伤口都结痂了,还得上药么?」一声幼嫩清脆,听来极为耳熟的稚童嗓音困惑地问道。「这样抹会不会痛啊?」

  「不会,你的力道放得很轻啊!」袁如君那柔润悦耳的嗓音带著淡淡的笑意,伴随著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一同飘入男人耳里。「大夫说抹上这药,以後伤口才不会留疤。」

  等等——齐烨唇畔罕见的淡笑陡地一僵。方才自己所听见的第一道人声、帮他名义上娘子上药的人,该不会是维儿那个浑小子吧?

  虽说维儿还是个天真无邪的男童,但是除去那个「童」字,他还是个男的!袁如君全身上下都有伤,势必要褪去衣裳,赤著身子方能上药,那小子怎么能大剌刺地观赏?!

  一把熊熊的无名火在他心口延烧,齐烨只顾著恼怒自家儿子年纪小小就喜女色不学好,却没有注意到,他现下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怒火中烧的妒夫。

  他用力拍响门板,听见房里传来袁如君的惊呼,忍不住从鼻端发出一声冷哼,不料下一刻房门竟然被人由内拉开了。

  「有什么事等会儿再来,娘她——」齐维在看清门外人面孔之後,态度明显地冷淡下来。「是爹喔,娘在更衣,请您稍等。」

  「既然她在更衣,你就不该在里头。」齐烨皱紧眉头,对自家儿子如此不逊的表现十分不悦。「出来!」

  齐维努努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的话还未出口便被袁如君打断。

  「维儿,是爷来了么?」女人温润好听的声音由远而近,然後半闭的门扉再次被人打开。

  只是,她的莲足才刚刚沾上房外的土地,脸蛋儿才露了一半,就立刻被齐维给推了回去。「我跟爹说一下话,娘你快进去,不要在外头吹风。」

  他淘气地朝她眨眨眼,要她安心,还仔细地检查房门是否关妥才转身面对自家爹亲。

  「你什么时候开始喊她娘喊得这样顺口了?」齐烨有预感儿子要和自己谈论重要的事情,因此先问出心中存疑已久的问题。「在她救了你之後?」

  「一开始只是因为这样叫她,她的脸会变得很红很好笑,故意拿她取笑的。可是久而久之便叫习惯了,改也改不过来。」齐维撇撇嘴,似乎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很光彩。「其实,那天我也听见了爹跟那个坏女人的对话。」

  这下一句话接得没头没尾,齐烨却知道他指的是在神女庙发生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男人淡淡地瞅著他,想藉此打消齐维欲说服自己善待袁如君的念头。

  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他对她太过冷漠?他供她锦衣玉食、不愁吃穿,难道这样还不够么?

  「爹爹,你很忘恩负义喔!」齐维劈头便在自家爹爹身上拙了个大罪名,他一边精明地观察齐烨的神色,一边加油添醋。「如君是你儿子的救命恩人,你不当面道谢也就算了,还从来没有为误会她这件事情道歉,这就叫……『过河拆桥』?」

  臭小子,谁准你叫她「如君」的?「够了!」齐烨铁青著一张脸,胸中的嫉妒之火有越烧越烈的趋势。「我自有我的想法。总之,以後不准你整天待在她房里!动不动就跟女人黏在一起,成何体统?!」

  他满脸怒气地推开两扇门踏人房内,不再理会外头神色诡异的齐维。但一吸入房内那股熟悉的馨香气息,他的焦躁竟奇异地被抚平了。

  「爷,你刚才在门口跟维儿吵些什么?」如君有些不安地问道。

  一向非常尊敬崇拜他的齐维,自从在神女庙遇难後,就对自家爹爹颇有微词。她一直很担心他们父子之间会有嫌隙,也尽量开导齐维了,没想到方才两人还是吵了起来。

  「没什么。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他专心地望著她的脸,本欲不著痕迹地转移话题,只不过一看见她虽尚有些憔悴,但已逐渐恢复健康血色的清丽小脸,他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打从一踏进房门便紧张地憋住气息。

  她在陡坡下那副脸色苍白、浑身是血,在风中摇摇欲坠,随时会飘落的模样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吓坏了。

  那一刻,他在乎的既不是齐维是否安好,也不关心她是不是掳走维儿的歹徒,他只担心自己会来不及救她……

  察觉到她疑惑的视线,他清了清嗓子,十分诚挚地望向她。「我想我欠你一声谢谢。」

  「为什么要道谢?维儿也是我的儿子呀!」如君垂下长睫,遮掩她一向能轻易泄露心绪的双眸。「况且,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愿闻其详。」她奇怪的态度让齐烨升起一股警觉,他挑了挑眉,声音霎时冷了下来。

  敏感地察觉到男人情绪的波动,如君却轻扬起一抹笑花。

  这男人,真的很像山里头的动物。尽管用再友善的姿态接近它们、还天天带些吃的喂它们,然而一旦她稍稍表现出一点企图侵害它们的行为,那些警戒心极强的野兽们便说什么也不肯再亲近她了。

  「老实说,你惹怒了我。」她的神情肃穆,慎重其事地开口。「只要我还身为你的妻子,你就必须信任我、支持我,我才有制住维儿和整个齐府的说服力。

  如果连你都怀疑我,那么道不同不相为谋,爷不如另请高明,再找个能让你全然放心的娘子吧!」

  蓦地,齐烨笑了出来。她居然用恐吓维儿的同一种手法威胁自己?

  他是应该要生气的,但他却发现自己心中只有一个答案——

  「如果我说不呢?」他故意唱反调,突然能够理解维儿爱取笑捉弄她的心态。

  「那么,我也不会浪费您的时间,待会儿就收拾行李。」如君像是早有准备,毫不犹豫地撂下狠话。「还请爷念在维儿的份上,至少送我一程。」

  这一刻,他望著她佯装若无其事的小脸,仿佛又看见两人初次相见时,她脸上那分明非常害怕,却要故作冷静的倔强表情。

  「你说的没错,我是欠你一句道歉。」他的心情大好,如她所愿地诚恳道了声「对不住」。

  「呃、嗯,我知道了,这样就可以了。」没有预料他会这么爽快轻易地道歉,如君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两片芙颊也立即浮上红艳艳的色彩。

  是谁说她脸红起来很可笑的?齐烨好整以暇地欣赏著她难得展现的羞颜,满意地发现,这抹艳彩让她原本清秀细致的五官更加妍丽了。

  他忽地有了逗弄她的兴致,还想要再引发出更多更多别人无法窥探的袁如君,不愿让自己的儿子专美於前。

  「只是这样,你的怒火就能平息了么?不需要我再多做些什么吗?」他缓缓走向她,逼得她不得不一步步地後退,直到抵上床柱。

  「是、是,我已经原谅你了,你不需要、不需要再多做些什么!」如君脸上两片彤云正如火如茶地占据双颊以外的领土,她全身僵直地倚著床柱,把头摇得跟搏浪鼓似的。

  她万万没想到男人会突然对她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他们之间几乎再无任何空隙,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吐纳。

  更教她无地自容的是,每回当两人同时吸气时,她的柔软胸脯都险些要贴上他平坦的胸膛,吓得她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她如临大敌的动作让齐烨差点失声笑了出来。他鹰眸一转,瞥见床上掀开了盖子没合上的药盒,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地轻笑出声。

  「我想,我又欠你一声道歉了……」

  他今天……似乎很常露出笑容哪……终於如愿以偿地瞧见他打从心底开心地发笑,如君痴迷地盯著他俊朗的五官,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双唇一开一合,究竟说了些什么。

  「你不想知道我哪里又做错了么?」齐烨扯著唇瓣,动情地伸手抚上她的眼、她的双颊:心中陡地涌上一股难以形容的强烈优越感。

  这种迷恋的眼神,很早以前他就曾经在无数位姑娘家的翦水瞳眸中见过,不会认错的——这小妮子很喜欢他!而这项事实的确大大地取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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