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他虽然是个一文不值的穷小子,可骄傲的骨气却让他无法答应这种要践踏自己尊严去成全别人幸福的事,所以他一口拒绝。
然后就从那时候开始,殷长天用尽各种手段,逼他丢了工作,让他四处求职被拒,最后还为了他迟迟不肯低头,而找人伤了他向来视如亲妹妹的方晓蝶。
为了晓蝶的眼睛,他终于低头,只是从结婚那天开始,也再没给她好脸色看过。
他把她一个人扔在洛家准备的新屋里,日日晚归。
而她却天天煮了三餐摆在桌上等著他回来,然后一路收拾他恶意乱丢的衣物鞋子。
从来不曾珍视她,一开口就是恶意刻薄,甚至新婚那一夜他因为恼怒喝了个烂醉,然后在醉胡涂之际,神智恍惚的爬上她的床,强要了她的身子,她也没掉泪。
那时暍醉酒的他铁定是粗鲁又恶劣,隔天她脖子上斑斑红痕,嘴角又肿又破,连他这个始作俑者看了都觉得懊恼,她却什么都没说的继续做早餐。
但刚刚,在满地碎片中,他却看见她流眼泪了。
就算只有一滴,也让他惊愕。
不能形容泛过心头的是什么感觉,他奋力压抑,宁愿选择不去弄清楚。
因为对她只该有恨……
深沉的望著怀里女人逐渐平复的气息,他将她抱了起来,送进楼上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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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的洛雨桐一身白,精心装扮、娇嫩如花的脸庞上有抹愁思。
待会儿就要交换婚戒了,但是这一刻,她犹豫踌躇著不知该不该继续。
唐毅的脸庞好僵硬、好冰冷,从刚刚牵著她走过红毯,踏上礼台时,就没有丝毫笑意。
明明说要娶她的人是他,这一刻她却觉得他并不是真心的。
看著他冰冷漠然的脸色,她好心痛。
然后在众多宾客不解、惊讶的神情中,她捂著胸口摇晃了几下,当场被大惊失色的亲人七手八脚的扶下台,暂时送回休息室里休息。
但躲得了众人的惊疑和询问,却躲不开自己心中的挣扎和拉锯。
能嫁吗?真的能吗?
明知道他在乎的人不是自己,却因为他莫名的求婚,而欢喜心动的点头说好。
但这一刻,可以一偿宿愿、梦想成真的刹那,她匆然惶惶开了心眼,清醒又心痛的面对这场幸福得像个虚幻美梦的白色婚礼。
他爱她吗?
答案教人连想都不敢去想……很多事情明明清楚的摆在眼前,她却一直故意忽略不去看。
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却选择欺骗自己!
只因为她爱他!
打从八岁那年在洛家大门外见到陪著和自己同校的方晓蝶,一块前来洛家玩耍的他时,她就一直倾心单恋到现在。
十多年了,他的心思从来不曾放在她身上,眼里一直只有育幼院里的方晓蝶,方晓蝶占据了他所有的目光,而她只能贪婪的望著他,用目光追寻他的身影。
今天,想都不敢想的美梦眼看就要成真了,她可以大大方方站在他身边,牵著他的手,可是这一刻她却迟疑了,开始挣扎……
他快乐吗?
娶了她,他最心疼的晓蝶妹妹怎么办?
他会爱她吗?
会不会像疼晓蝶一样的对她?
好多不安的疑问,压得她心头沉重不堪,快要喘不过气。
多想不去管这些问题,顺著心意成为他的妻子,圆了多年的梦,但她可以吗?
望著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洛雨桐垂脸坐回沙发上,不管身边一堆伴娘亲友紧张的赶时间呼唤,仍然闭起眼,无力的枕靠著沙发。
休息室的门打开了,七嘴八舌的伴娘被赶了出去,唐毅高大的身躯在她面前停住。
冷冽的目光直瞪著她,刀凿斧刻般刚硬的脸庞上有毫不掩饰的厌恶。
过了今晚,他不会再委屈自己站在这个女人身边。
就算钱可以让晓蝶瞎了的眼睛复原,可以逼他低头娶自己不爱的女人,却不能让他温言以对。
他不会爱她!
这辈子,他对她,只会有满满的厌恶和痛恨。
伸手扯起沙发上的小女人,他动作粗鲁到几乎捏断她的手。
“唐毅?”她睁开眼,愕然对上他的眼,来不及站稳,便撞进他的怀里。
小手撑著他的胸膛,她满脸晕红的抬头,却看见他眼里除了不屑外,只有冷到极致的冰凉。
“这么快就想对我投怀送抱?不必了,我唐毅消受不起。”冷然扣住她纤细的下巴,他不耐的开口,“你还要继续装死吗?所有的客人都因为你洛大小姐装模作样的一流功力而受到惊吓,以为我们不结婚了,但是我怎么可能不娶你,亲爱的雨桐,这一天你肯定等了很久吧?”
晦暗的瞳眸里,倒映著她惊慌的神情。
她心惊的抽身往后逃,却让他不留情的一把扯回,拦腰抱起。
纤弱的身子惶惶颤抖,却因为害怕而不得不搂住他的脖子。
“不管你有多爱我,这辈子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永远不会!”他冰冷的语气冻得她哑然无语。
势必娶她医治晓蝶的眼睛的强硬决心,让他毫无迟疑的抱著她跨出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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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梦退去,清醒后的心伤缓缓掩来。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大床上,洛雨桐挣扎的坐起,神情空洞,像个不会说话的白瓷人偶。
刚刚她又梦见五年前的往事,结婚那天他冷寒的眼神,彷佛昨日才见著。
就算光阴飞掠,十年二十年后、她都会记得那天他的神情冷得教人心碎。
抬起之前被碎片割伤的手,她怔忡的抚著被仔细包裹好的掌心,茫然垂著脸。
她还记得跌倒弄翻花瓶,碎片散了一地,也割伤自己的手,然后他不知为何突然出现,拿药让她吞下,还抱她回房,替她处理手上的伤。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开口,她也没说话,两人之间只剩下呼吸在房里回荡,包扎好她的手,他转头就走,连多余的话都没有。
但他可知道,那一刹那,她差点要不争气的掉下眼泪。
为著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过,看似在照顾她的温柔举动……她的心受到震撼,无法自己。
五年前直到分手的那一刻,短短三个月的婚姻生活,只有她寂寞的身影在屋子各处来回穿梭,他难得回家,就算出现也是半夜,更别说给她拥抱依偎、温言婉语。
但今天他帮她包扎了伤口,让她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只能愣愣的记在心里,努力感觉他的手划过自己掌心时的那种温暖震荡。
心头有些微喜悦闪过,浅淡里夹著许多说不出的涩然。
多像一场梦!
重逢后的今天,她让他抱著上楼……让他拉著手进屋……
这一定是场梦!
因为只有在梦里,她才能这么近的靠著他,不再让他频频推开。
但终究还是个梦!
她不会忘记他离开洛家时,哑著嗓子说恨她的情景,所以现在这一刻的心动,舍不得忘记的幸福,也只能留在心里,深深藏起。
伸手沿著右肩一路往下摸,她找到右手上的大型电子表,来回摸找几秒后,按下报时按键。
“现在是晚上七点……妈咪,我最爱你了!”洛怀毅稚嫩的带笑嗓音,从手表里传了出来。
这只电子报时表是她快看不见时,殷长天特定请国外有名的钟表大厂帮她研发制作的,里头还录了洛怀毅的声音,经由高科技电子精密运作,让她可以在每次按下按键时,听见心爱儿子的声音。
原来已经是晚上了……
虽然白天或晚上对瞎子而言没什么意义,但是她总不能一直待在床上,哪儿都不去。
他说了,如果要生活下去,就得快点熟悉这栋房子的每个角落。
就算再不愿待在他身边,不想让自己更加爱他爱到无法自拔,为了不知让他藏到哪的宝贝儿子,她也只能忍耐的留在这里。
起身摸向床沿,她动作笨拙的爬向床边,像刚学会走路的稚龄娃儿,边走边摸的扶著床头和墙壁,试著弄清楚屋里家具的摆设位置。
却不晓得未关的房门那头,站了个神色复杂的男人。
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不可否认的,重逢后,瞎了眼的她的确让他在第一时间错愕得说下出话。
即便一直提醒自己,要报复、要让她尝尝过去他受到的羞辱,却又在看见她跌落碎片堆,心绞痛毛病发作的刹那,违背誓言的上前帮她。
他一定是疯了!
不止替她包扎手伤,现在还为了叫她吃饭,而像个呆子似的堵在门口。
这是怎么回事?复仇戏码都还没上演,他就已经乱了阵脚,为了她笨拙又努力的摸索动作而不忍、心悸。
恼怒的握拳,唐毅干脆转身,但刚要走,耳朵就听见后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走!不要回头!
他逼迫自己往前走,却发现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