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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书生默默跟着白罗刹穿越密林。
一路上她沉默不语,凝视她萧瑟背影,白衣终于忍不住出声喊她。「莹……」
银发女子怔怔停步。她人一停,四周流动的气流彷佛也跟着静止了。
「你不要再跟着我。」她冷声道,头也没回。
「莹,你这是何苦?」白衣轻叹。「情字由来最害人,你还是勘不破?」
白罗刹轻抚衣衫下方夺得的离魂宝剑,慨然吟道:「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青葱嫩指无限关爱地轻抚宝剑。「一等宝剑,该配一等剑客。」她幽然叹息。「你看见了,我比那女人更有资格嫁青罗刹。哼!那楚橙橙相貌平平、资质平庸,若不是一桩可笑的婚契,无极绝不会选她,这太不公平。」
「莹,事情没有这般简单。」白衣不忍将话说明。「相信聪明如你,该不会情愿自欺欺人。」这世上从来没人可以强迫青罗刹。
「住口!」她陡然一喝。「今夜,我欲将剑赠无极--」她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他一定很惊讶,能够出入皇宫盗得离魂宝剑,也只有我白罗刹办得到。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他那欣喜的表情。」这宝剑定能讨他欢心。
「你要送他?」白衣愕然,旋即垂下双眼。「唉……」可怜的白罗刹,一心只想讨好孙无极,他既心疼又嫉妒,却只有懊恼叹息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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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内,大夫竭力帮泰肉铰处理伤口。
泰肉铰瘫在床榻上,气色灰败,已然奄奄一息。
「他怎么样?」橙橙紧张地询问口
大夫摇摇头。「姑娘,你也瞧见了,他伤势太重,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难得。」
什么?橙橙愕然,旋即急道:「大夫,我好不容易把他扛到这儿来,不论要花多少银子,你一定要救活他,大夫……」
「唉,老夫定尽力相救,生死有命,姑娘还是顺其自然吧!」他缓步离开厢房。
橙橙忧心忡忡折返病榻。
泰肉铰气若游丝,痛楚地合著双眸,悲从中来无限感慨。「我终于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却是自己的血;我欲杀人,反诛自己性命。唉,报应……报应……」
「喂,你别说话,快好好休息保住元气。你安心养病我去和大夫拿药。」橙橙掉头离去。
「楚姑娘……楚姑娘,我有一事……」泰肉铰睁开眼,想喊住她,告知真相。
橙橙挥挥手。「你快休息,别再说话了。」
「但是,我有很重要……」
「耶,有什么事比性命更重要,你就躺着休息别那么多废话。」橙橙推开房门头也没回。
「楚姑娘、楚姑娘--」见她要走了,他一急咆哮。「楚姑娘……」人奔了过去。
哇勒?橙橙突受一击,往前一颠,回身但见一双手紧紧抱住她双足。「你?!」橙橙嘴角抽搐,瞪着身下那不顾伤重拦住她的泰肉铰,怒从中来。「笨!我好不容易救了你,你还不快滚回床上躺好?!」
泰肉铰嘴角抽搐得比她更厉害,她要早停步他还须这般费力奔过来吗?「楚姑娘……」他耗尽力气面色更苍白气息更弱了。他颤抖地揪紧她裙摆道:「我……我……有件事我再不说恐怕就……唉……我……有件事我实难启口但……」
橙橙愕然,这、这、这个欲一言又止的表情,莫非他想表白对她的情意?她赶紧截住他的话。「既然难以启口就不要说了,快,我扶你去躺好。」惨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打击他。唉,怪自己太迷人,令泰肉铰神魂颠倒宁死也要告白,真是造孽。
「你听我说--」泰肉铰抓住她双手。「我其实是……」
怎么还说?橙橙打断他的话,暗示道:「好了好了,咱们彼此心中有数就好。唉,你快快回榻上歇息。」
哇勒,她怎么不好好听他说完?泰肉铰非常虚弱了。「这很重要。」
「是,很重要。」橙橙尴尬地再一次打断他。「好好好,我明白你一番心意,但我……咳,我已名花有主,恐要辜负你,所以未免彼此难堪,你就别说白了。」
啥?!泰肉铰闻言愕然地瞪大眼睛,猛地倒抽一口气。「你误会了。」
误会?橙橙怔怔望住他。「你不是要跟我告白吗?」
泰肉铰显得非常非常虚弱,她真是白目得有够彻底。
他嘴角抽搐几近崩溃。「天大误会!楚姑娘,我乃'沙沙沙'帮内一员杀手,奉命诛杀你。」
什么?!橙橙猛然一惊松开他。「杀手帮?你是--」
「我欲取你性命反被你所救,帮主已决定另派高手格杀你。」肉铰感慨道。「姑娘,救命之恩,泰某无以为报。只是提醒姑娘小心孙无极,买通杀手的正是他们孙家,指定要在姑娘你十八岁成亲之前取你性命。」
事实的真相宛若一柄利刃直刺心扉。
楚橙橙惊讶得说不出话,无极……无极要杀她?她怔怔后退一步,宛如被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击中,骇然至极。「他要杀我……他……」怎么可能?昨晚的柔情蜜意、温情缠绵,历历在目,而丑陋的真相让她大受打击。
橙橙骇然地捣住胸口,瞠目结舌。「我真不敢相信……」莫非一切只是障眼法?他在骗她?
泰肉铰虚弱地幽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姑娘,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千万要保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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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苑深处,楚橙橙黯然垂首,眼神茫然空洞地投向荷花池畔。
「为什么……为什么?」想着昨夜他深情款款抱拥着她入眠,想着昨夜灯下他温情的脸容,想着他在她耳畔不停轻唤她的名,更想着他那始终含笑望她的眼眉,难道那一切全是作戏?
橙橙混沌地在脑海里组织那银发女子及泰肉铰的话,她的心如陷入迷雾,痛苦旁徨,又不知所措。
孙无极啊孙无极,她重重叹息,你真忍心骗我的人骗我的心?你真会这么冷血?大费周章的买杀手行凶,果真只为保得你清白的形象?这么做太阴险也太虚伪了!你的心思怎可深沉至此?
受伤的感觉满溢胸口,两行清泪溢出眼眶。怪不得你说我有一劫。哼,分明是你布的局。
「姊--」莞莞闯进花苑。「大家都忙着招呼公主,你在这儿偷懒啊?」
橙橙默默揩去泪痕。「公主让你们去应付就绰绰有余了。」
莞莞凝视姊姊萧瑟的背影。「奇怪了,你不是最喜欢'发号施令'的吗?还不快去主持大局。」
橙橙万念俱灰,唉了一声。「何必非要我,反正我只会误事,爹很行啊,他一人足以应付各种状况,我一点都不重要,唉……」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莞莞傻了眼。「你是吃错药了吗?」没见她这么消极过。「喂,伙房等你定夺晚膳的菜色。」
「这么重要的事,我怎能作主……不不不……爹和你拿主意就行。唉,我不过是个庸才,不必问我了……」
「你有自知之明是不错啦!」莞莞好笑地道。「不过现在人手不足,庸才总好过没人才吧?」
莞莞习以为常地和她斗嘴,以为姊姊会如常的勃然大怒,没想她竟幽然一叹,双肩一垂。
「莞莞说得对,我有自知之明了,以后再不会强出头,再不惹事,再不跟爹顶嘴逗气……」反正她就要死了。
啥?莞莞惊恐地连退好几步,她是不是病了?「也……也没有那么差啦,你也是有好的地方……」
「你不用安慰我了。」橙橙红了眼眶,凝视远方,自怨自艾自怜道:「唉……这一生彷佛是一出可笑的闹剧……」而且这出闹剧打她七岁就开幕了,很快的,可能就要命丧黄泉死于非命,而这全肇因于孩童间一个荒谬的游戏惹来的,天啊,这太可笑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她?
莞莞愕然,有……有这么严重吗?「你还在气爹是不是?」面对这样消沉的姊姊她真是不习惯,一时惊慌失措起来。「他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又何必耿耿于怀?奇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被骂,应该很习惯了啊……」怎么到今天才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一事无成,情场失意……橙橙可怜兮兮地。「你走吧,让我静一静。」
「姊……」到底怎么回事?莞莞困惑极了,是什么让姊姊消沉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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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坠叶飘香砌,夜深静,寒声碎,月华如练,残灯明灭--
一扇半开的门扉,透出淡淡光晕……
房内,一条灰色身影,静坐案前,羽扇轻摇,流露出一种笃定的神采。
「爷--」慈恩附耳过去。「委托诛杀楚姑娘的,原来是已故老爷的意思。十年前他受了四季客栈楚老爷的气,于是独自前往杀手帮托了这么件事。依'沙沙沙'的教规,一旦接了案子除非本人反悔,否则格杀令不得取消。」
原来如此孙无极垂下双眼,暗暗思量。片刻,抬头命道:「将剑取来。」
取剑?慈恩愕然,爷已经很久不曾动剑,他傻傻望着爷,以为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