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管他是『杜兰』还是『割兰』,妳都快三十了,到底要不要嫁给阿峰?我事先说好喔,妳要是敢不给我嫁,我、我我就去认阿峰当儿子,把妳这个不肖女扫地出门!」
呜~~就说嘛,迟早有一天,大家会爱他比爱她多!
「我又没有说不嫁,可是人家一直没说要娶我,难道连这种事也要我自己开口吗?」很闷耶!她总是要让他有表现的机会嘛!
敲门声叩叩两响,门跟着被推开,余家大姊余文音手里拿着一支无线电话走进来,瞥见二妹对她可怜兮兮地挤眉弄眼,秀气嘴角悄悄扬了扬。
「找妳的。」把无线电话交给余文丽,又静笑道:「我什么都没提喔!」人又退出房间,到楼下忙去。
余文丽困惑地眨眨眼,有点艰辛地把电话搁在耳畔。「喂?」
『文丽。』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唤声,低低哑哑的。
「阿峰?!噢——」好痛!她家阿娘的力道真不是普通厉害。
『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
「没、没没有!没事,呃……我没事。」她努力地对母亲用手势又拜又求,请娘亲大人手下留情,暂时不要荼毒她,但余陈月满根本不子理会,仍抓着她漂亮的小腿肚不放。
电话那端顿了几秒,再出声时,低沉嗓音揉进显而易闻的担忧。
『真的没事吗?我发媚儿给妳,妳没回,MSN三、四天没见妳上线,我打电话到妳台北的公寓,电话也没人接,打妳手机,妳是关机状态,我……』他本来不晓得「山樱」这里的电话,是后来联络学弟罗健群才问到的。虽然刚刚跟余家大姊问过,但余文音只笑笑地告诉他,文丽回「山樱」休假,有什么疑问,要他自己问文一丽去。
『妳怎么没飞,回「山樱」去了?』即便她一直说没事,但他直觉就是出事了,越想,心怦怦跳得越厉害,有种猛地被扣住喉咙的紧窒感。
上次在「格兰饭店」的火灾,至少他在她身旁,他看得见她、触碰得到她、能亲自上阵保护她,如今分隔遥远的两地,倘若她真出事,他也没办法在她身旁守着,这种感觉非常、非常、十二万分的不好受。
余文丽傻笑了两声想混过去。
「我有多余的年假,所以就、就回来这里了。」她的手机从那天进医院后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昨天爸爸接她上山,她又把手机搁在台北公寓里,忘记带回来。
她算一算时差,本想待会儿再打电话给他的,没想到他先打过来了。
不想要他知道。即便晓得了,又能如何?只是多担心她而已,既是如此,还不如让他安心地留在保留区,好好作他的研究。虽然……她真的很想他在身边啊……
喉咙略哽,她赶紧深吸了口气,把惆怅的情绪压下,故意扬高声音。「对了,你的野山丰呢?有没有拍到很多照片?那边气候很冷、很冷吧?告诉你喔,『山樱』前庭的樱花树开花喽,红通通的,说有多美就有多美,我用数位相机拍下来,媚儿给你看!」
『文丽……』他在电话那头轻轻唤住她,欲再问清楚,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忽然间,话筒中又传出余文丽的哀叫声,让他心头一紧。
「妈,不要抢人家电话啦!」
他一愣,尚未回神,已有人在那端跟他充满元气地打起招呼。
「阿峰,我是余妈妈!啊你在那里有没有呷霸霸(吃饱饱)、穿乎烧(穿暖和)?工作虽然重要,身体嘛是要顾,千万不要像我家阿丽这样,很惨说!」
闻言,他心脏提到喉头。『余妈妈,文丽怎么了?我问她,她都不说。』
背景音乐跟着响起,砰砰磅磅一阵,极像有人在相互争夺什么似的。随即,他听见母女俩的对话!
「再跑啊!再动啊!再来抢啊!等一下如果又摔倒,把脖子再折一次,妳就等着当植物人好了!给阿母回去躺好!」
「呜~~把电话给人家啦!」真是不贴心的娘。
「我把妳的青惨代志(惨事)讲给阿峰知道,顺便问他哪个时候要回台湾提亲,讲完了,自然就把电话给妳啦!」
「噢~~妈~~拜托妳嘛帮帮忙!」
电话这一端的余文丽,猫儿眼一翻,挫败至极地倒到榻榻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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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她简直没勇气再接他电话,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句后,就急匆匆挂掉。
母亲从中「搅局」,把这几天来关于她的大小事全跟远在异地的男人作了报告。
至于提亲的事……她真想用枕头把自己闷晕算了。
主动追求他与主动提及结婚,对她而言,两者间有着相当大的差别。她可以大方追求他,要他跟她交往,但她没办法主动要求他,买一颗戒指虔诚地为她套上,她……做不出来。
两人的感情一直在稳定中发展,未来似乎有着许多精彩的事等在那里,但那毕竟在未来,现在的他还没想到那么远,她又何须厚着脸皮逼他给承诺?
「唔……」不想、不想了!从昨天想到今天,想得睡眠品质直直落,对美容保养很不好的。
喀啦!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那人静静走进。她躺在榻榻米上,更能感觉来人刻意放缓的脚步。
是大姊帮她送早点来吗?嘤咛了声,她头蒙着薄被,睡意甚浓地说:「姊……十点了吗?唔……人家不想吃东西,我还要继续补眠,等会儿再起来吃午餐,谢谢妳……」
余家人通常在清晨五点半就用完早餐,工作过一阵,早上十点则是早午餐时间,也乘机休息一下。
那人没应声,直接盘腿坐在她身侧。
咦?她疑惑地哼了几声,终于把薄被拉下,一看——
「你你、你你你……」整个人傻掉。
昨天还远在千万里外的男人,如今已近在咫尺,他峻脸染有风霜,头发不太听话地乱成一种性感的格调,一对眼炯炯有神;温柔且深邃地凝望着她。
「伤成这样,妳还想瞒我?」
不敢碰她,怕太过激动的情绪,会让他不小心弄痛她。但指尖那股想亲近她、触摸她的欲望,又强得教他无法压抑。
深吸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拾起她披散在枕上的发丝缓缓揉搓,跟着微俯下来,把那缕柔软凑上唇,亲吻。
「阿峰……」真的是他。真的是呵!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睡意全消,瓜子脸红扑扑的,她立即要撑起身子,但动作有些艰难。
「别乱动!」范馥峰吓了一跳,忙扶住她。
她软软笑着。「阿峰,你让我靠着,好不好?」
怎可能不好?他愿意让她靠一辈子,千百个愿意啊!坐在榻榻米上,他尽可能小心地将她抱进怀里,让她的背贴靠着他的胸膛,他的大掌轻握她的柔荑,一块儿搁在她肚腹上。
「怎么突然跑回来?研究工作怎么办?」她淡淡问,轻合眼睫,悸动与欣喜的余韵仍持续冲刷着她,害她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他吻着她的发漩。「我发现没办法平心静气地留在那里。」
她咬咬唇,叹气。「因为妈妈昨天把事情全告诉你,所以你……你……唉……」她就知道,还是别把事情告诉他好,但尽管如此,此刻他来到她身边,抱着她、握着她的手,她的心如鼓满风的船帆,欢喜感动,觉得出了这次意外,其实也不是什么糟糕透顶的事。
她反握住他的粗掌。
「阿峰,不用为我担心,不是很严重的。」
「不要我担心?妳这还不算严重吗?」昨天和余妈妈通完电话后,他整颗心就拧结在一块儿。
一定要见她。
一定要亲眼看见她好好的。
那念头不断不断地鼓噪、膨胀,他半刻也静不下来,只知道自己非回台湾一趟不可。他的世界只剩下她。
「唔……我以后会小心啦!」小声的忏悔,她俏皮地吐吐香舌。「对了,你可以待几天?」希望不要来匆匆、去匆匆,她好想跟他多聚聚。见他晒得更黝黑,双颊也较以前凹陷,但神采飞扬,想来那个野山羊的研究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但他也甘之如饴又乐在其中吧。
范馥峰的脸颊轻轻蹭着她的腮,低语:「待到妳痊愈为止。」
「真的?!噢!」一高兴得忘记有伤在身,小脸妄想一抬,自然又扯痛肌筋。
苑馥峰叹气。瞧,这种状况,他如何能不担心她7
爱怜地抚上她的颊,两人静静倚偎了片刻,他忽又启唇。
「我有东西给妳。」
「我喜欢礼物!」她嘻嘻笑,眼睛乖乖地保持平视,小脑袋瓜不敢再乱动,等着他掏出东西送上。
下一刻,她大剌剌地摊开的手心上,多了一个蓝色尼龙盒。
盒子小小的、巧巧的、美美的,盒盖被掀开了,里边有一颗小小的、巧巧的、美得万分璀璨的钻石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