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那么多闲工夫?全是我妹买来的。」他抽掉领带,走到她身边跟她一起看着冰箱里的东西,忍不住摇了摇头。「讲几百次了也不听,我这个人手笨死了,根本不会自己弄来吃,她却偏偏一买再买,脑袋就是转不过来。」
「可见你妹妹很关心你啊。」这是他头一回提起他的家人,瞬间,她竟有种离他更近的恍惚感。「我先煮给你吃吧,免得你真饿坏了。」
「那我先去冲个澡,冲好之后八成就可以吃东西了。」他像个孩子般欢呼,转身往房间走去。
佑月没敢去想他挑这个时间洗澡,是否可能潜藏任何绮色的意念,她只敢赶快煮食,用力甩去脑子里的遐想。
很快的,一碗热腾腾的什锦面上桌了,正巧唐泽民也由房里走了出来,换上一套干净的休闲装。
「哇~~我就知道妳的手艺是最棒的!」他嚷着,快速走到餐桌前坐定。
佑月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你这样子真像幼稚园的小朋友,等着吃点心的样子。」
「小姐,我成年了好吗?」没好气的横她一眼,他拿起筷子动手又动口。
「我可以参观一下你的房子吗?」他一个人住?佑月吐吐舌,她从没想过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感觉挺空虚呢!
「OK啊,妳尽量。」他塞了一嘴面,含糊应道。
得到主人的同意,佑月便大方的开始「参观」──说参观有点言过其实,因为他家除了卧室之外,全打成一大块空间,或许是为了让访客感到舒适、无压迫感吧?
他用的东西,即使只是个装饰品,每样东西都带有些许特别的趣味。例如他的钥匙盒,一看就知道是手工制品,上面用薄铝片及金银铜线勾绕出一幅可爱的猫咪图样,超吸引人,还有他的相框……
咦?怎么放张小孩子的照片?
她好奇的看仔细些,发现相片里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感觉竟有点似曾相识。
「泽民,这小孩是谁?」她没多想便脱口发问。
唐泽民正喝下什锦面的最后一口汤,循声抬头一看,差点没将嘴里的汤喷出来──
「别动!」
他发挥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到她面前,急躁的将她手上的相框抢过来,随即发现自己的举动过于紧张,安抚性的扯开笑脸。
「呃,是我表姊的儿子,老爱黏着我,这照片好像也是他自己拿来的,我就顺手将它装框了。」
狐疑的看着他额上冒出的薄汗,大概是这种天气吃面太热了吧?她想。
「但是我怎么觉得自己见过这个孩子?」而且不是最近的事,那个印象好像距离她很遥远,可现在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唐泽民窒了窒,嘴角微微抽搐。「大概是大众脸吧?我表姊常说很多人老说见过她儿子,我都见怪不怪了。」
「喔。」单纯的佑月很快便接受了他的说辞,暗骂自己无聊。「你吃饱了喔?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好啊。」拉着她坐到沙发上,他似乎松了口气。「什么事这么慎重?」
「我要麻烦你把这个礼拜天的时间留给我。」一见他的眼闪了闪,她连忙绷起全身的神经。「我没别的意思喔,是美俐在那天结婚,你没忘记你答应要借我三次吧?」她不安的再度询问。
「没忘,礼拜天是吧?」感觉自己好像牛郎,他无奈的闭了闭眼。「我需要穿得很隆重吗?妳觉得宫廷服怎么样?」
「你有那种衣服?!」不会吧~~她竟能联想到他化身为童话书里,由城堡里走出来的王子?!难道最近脑袋不太正常了?
「以前学生时代演过戏剧。」他咧开嘴,皮笑肉不笑。
「……」佑月瞪着他,不知怎么回应才好。
「真的,不信我可以拿给妳看。」只是他有点忘了压在哪个箱子底下了,得花点时间找找看。
「不,不用了。」真让他找出来还得了?美俐的婚礼他们只是去帮忙热闹而已,一点都不需要喧宾夺主。「你确定那天能空出来厚?」
「没问题。」先答应她了嘛,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事先挪开才行。
「嗯,那我就先谢谢你了。」漾开放心的浅笑,她拿起摆在沙发上的布包。「我再拿帖子给你看,我们另外再约时间好吗?」
「好。」他完全没有异议。
「就这么说定了,时候不早,我先回家去了。」她起身,再留下去便成了打扰。
「佑月。」
唐泽民霍地攫住她的细腕,她起身的动作一时收势不住,整个人以狼狈的姿态跌进他怀里。
韩佑月惊魂未定的靠在他胸膛,剎那间,他的心跳混杂着她自己的心跳,她几乎分不清谁的心跳比较快,只能像块逐渐硬化的石膏,全然不敢或动。
「那个……对不起,可能是我没站好……」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两个人就变成这副暧昧的模样,她根本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觉先道歉再说,免得他又以为她有不良企图。
她看起来真有这么「肖想」他的样子吗?哎~~
他好似愣了下,直至听见她的声音,这才将她扶正,略显快速的起身,拿了钥匙后杵在门边等她。「妳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我送妳吧。」
「其实我可以……」佑月觉得他的情绪好似和刚才天差地别,她隐隐觉得自己说错或做错了什么,心情也随之低落。
「不行,太晚了,我绝不会让妳一个人回家。」待她走出大门,他将门锁好,领着她前去取车。
佑月安静的跟着他,沈默的让他送自己回家,心情,跟夜的天空一般黑……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喂,全班班费就剩你一个没缴,你到底要不要缴?」总务股长走到他面前,以她那双小小却很可爱的眼瞪他。
「不缴。」男孩佯装很酷的回她一记白眼。
「你这个人很不合作喔!」总务股长攒起眉毛,一双瞇瞇眼瞇得更小了。「才一百块而已,你真有这么穷吗?」
男孩像被拆穿了心思似的,霍地胀红了脸,握紧双拳。「不缴就是不缴,妳管我穷不穷。」
「喂,你讲不讲道理?」总务股长不怎么高兴,板起脸来跟他讲道理。「每个人都要缴班费,你也不能例外!除非你很穷,或许我还可以跟老师讲,要老师帮你忙。」
「不需要。」男孩挺了挺胸,咬牙不肯承认。「我就是不缴,要妳管!」
「你──」总务股长真的生气了,一张脸跟着胀红起来,像在和他比赛一样。「好,我去报告老师,要他自己跟你收班费。」
「喂,妳不要走!」男孩有点慌,突地伸手抓住她的长发辫。
「啊~~好痛!你放手啦!」总务股长的小脸痛得扭曲起来,她抓着自己发辫的发根,不由自主的尖嚷起来。
「不准妳去打小报告!」男孩又急又气,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你放开我!」小女生吃痛的直觉反击,恼火的用脚踢他。「放手放手,好痛喔~~」
「妳打人?!」男孩不敢置信的闪躲着,手却依然揪着她的发辫。「妳妈妈没教妳吗?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粗鲁?」
「你先动手的,恶人先告状!」女孩红着眼,不间断的以手脚攻击他。
「妳要打我耶,我又不是笨蛋,干么乖乖的让妳打?」
男孩被她踢了好几下,一时间气不过和她打了起来,两人扭打成一团,直到被其他的同学发现,跑去告诉老师──
熟悉的场景掠过眼前,唐泽民双眼专注的盯着车道,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重播着许久以前的一小段回忆。
没错,他就是那个不缴班费的男孩,当年不是他不愿意缴班费,事实上是他根本缴不出来。
打小,他和妹妹就是由阿嬷养大的,阿嬷从来没跟他们讲过,为什么爸爸妈妈都不跟他们住在一起?每次问,阿嬷就哭,久而久之,他和妹妹都不敢再问。
就在打架事件前不久,他们才和阿嬷一起搬去那个城市,因为阿嬷说在那里他和妹妹可以念比较好的学校,所以他才转到那个班上就读,谁知道那个班级还要缴班费,实在有够倒楣!
当然,他可以伸手跟阿嬷要钱,可是他知道阿嬷为了他和妹妹,晚上在他们睡着之后还要到电子公司上大夜班,只因为大夜的薪水比较高;阿嬷这么辛苦,他怎能再增加阿嬷的负担?所以他早打定主意不缴,即使被骂也不缴。
可他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小小的总务股长,会坚持跟他收那笔班费,且演变成两人打架,被学校处罚劳动服务的下场。
因为他和总务股长打架的事,让阿嬷很伤心,没多久,阿嬷就又带着他和妹妹离开了那个城市,到南部生活,他也因此又办了一次转学,可奇怪的是,和那女孩的冲突却不断的在他脑子里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