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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幕

  婚纱店里弥漫着欢欣浪漫的气氛,店家的二楼一整面墙壁都是镜子,其余三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婚纱,每个新娘就像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对着镜子让设计师使出浑身解数地化妆装扮,让清纯可人的更有气质,娇俏艳丽的更增美丽,无一不是娇羞欢喜的模样。

  除了她以外。

  她面容忧伤,独自试妆,没有新郎的陪伴,身旁只有奶妈萍姨作伴。

  新郎倌根本就不会陪她来这里,直到结婚前一天,他才会从德国飞回台湾。

  来不及拍婚纱照怎么办?没关系,反正那天疯狂的媒体会竭尽所能地争相捕捉婚礼镜头,他们的结婚照自然会被放在各大头版新闻上,可以说媒体们免费提供的版面就是最好的见证。

  身为超级婚礼的重要女主角,她的婚纱礼服当然可不能随便,为了这件婚纱,还千里迢迢自巴黎请来专业造型师设计并裁制,新娘妆当然也要在清丽中显出尊贵的气质,增添迷人风情。

  即使男主角最后一刻才会出现,事前的准备工夫依然样样马虎不得。

  彩妆师为新娘试妆,正画到一半,蓦地,豆大的泪水竟然自那姣美却苍白的脸颊滑下,彩妆师一阵错愕,顿时失去主意,不知如何是好。

  「对不起……」萍姨忙不迭地拿出面纸为她拭泪,若无其事地说:「我们家小姐太累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忙着准备结婚,压力太大了,才导致情绪有点失控。」

  「那……要继续吗?」彩妆师问道。

  「先休息好了,我们明天再来。」萍姨俐落地交代。

  彩妆师点点头,无言地为准新娘卸妆,换下白纱礼服。

  走出婚纱店,萍姨先去开车,照理说这种富豪之家,应该有司机跟随着,但事实上,言家的企业早已是摇摇欲坠的空壳,他们深陷窘境,家里的仆人早就走光了,只剩下忠心耿耿的萍姨张罗一切。

  言粉儿神情呆滞地站在十字路口,等待萍姨开车来接她,望着街上的景色,她的泪水不禁潸潸滑落,无法遏止。

  炙热的阳光直射大地,灿烂夺目,让她不得不瞇起眼。整个街道安静而空荡,她努力眨回泪水,想看清楚前方的景物。大马路既长且直,眼前的房子在高温的白色蒸气下扭曲,在婚纱店的玻璃反光照射下,一切有如梦境般不真实。

  她的生活一直就像一场梦。

  她自小便住在环境优美、地段精华的豪宅内,过尽一掷千金的舒适日子,有随时待命的仆役,还有保全人员随身保护,她从来没有想到外面的生活和自己的有何差距,直到现在……

  公司周转不灵所带来的庞大负债让父亲言祥无路可走,唯一能救他的法子,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世界数一数二的新富豪,同时也是让台湾商界人人闻风丧胆、避之唯恐不及的「撒旦」何昊谦。

  这个代价对言粉儿来说实在太高了,她竟要嫁给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爱的男人……

  她为什么没有自我?为什么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为什么?

  她的胸口好痛,尽管正午的天气闷不透风,她却觉得浑身寒冷,她用冰冷的手捂住疼痛的喉咙,困难地吞口水。

  这一切都不真实。

  都是假的!

  白色的蕾丝礼服、古老的教堂、等候的新郎……这些都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这都是假的,都是一场噩梦!

  她紧闭眼睛,用力甩头,想要赶走此时此刻的噩梦。

  萍姨开车过来了,就在街道对面朝她招手,她摇摇晃晃地要走过斑马线,丝毫没看到红灯,也没听到远方疾驰而来的车声。

  对她而言,此时此刻,只剩下失望与绝望,她期待再次睁开眼睛时,能够摆脱掉这场婚姻,以及这个陌生的丈夫……

  车子发出尖锐的煞车声,周围的路人也发出尖叫,言粉儿硬生生被撞倒,当场血流满地,她一动也不动。

  远方教堂的钟声响起,彷佛死神的召唤,无所谓了……她奄奄一息地再次睁开眼睛,茫然地瞪视着远方,她终于脱离了这种缠人的绝望感……

  第一章

  何昊谦,当今商场上的新天王,他崛起不过三年的光景,凭借着在生化科技美容业的傲人成就,他轻而易举成为世界数一数二的企业家,轻轻松松就登上了苏富比排行榜。

  他的传说当然也很多,有的绘声绘影,听起来很离谱。他们说何昊谦是「撒旦」,杀人不眨眼、冷酷无情、乖戾无常……

  这样一位富豪诞生,一般人当然会对他父母亲的身分有诸多揣测,但令人难以想象的是,何昊谦的父亲何常开是个普通的医学科技研究员,母亲只是平凡的家庭主妇,在何昊谦年纪还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时至复活节,欧洲有十天假期,何昊谦回到台湾来探望父亲。

  何昊谦如今已经拥有上千亿的身价,可是他的父亲何常开住的却不是什么高级豪宅,也没有司机和保镳,反而住在远离市区、位在山头的隐密科学研究室。

  这栋隐密的科学实验室兼住家,外表有点像度假小屋,屋里摆设的家具皆以柚木和藤蔓编制而成,有一种朴实的乡村味道。

  母亲过世以后,何昊谦跟父亲之间就几乎无话可说,这趟何昊谦会千里迢迢地回来台湾,是「别有居心」。

  乌云遮住月亮,窗外开始起风,何常开的科学实验室里显得有些阴森。

  深夜时分,何昊谦不动声色的出现在实验室里。他没有开灯,手里的迷你手电筒已提供足够的光源。

  从小到大,他一直痛恨这里,父亲是为国家工作的医学研究员,负责研发新的医疗药物,日日夜夜都在进行研究,因此而使他失去了跟父亲相处的机会。他一直痛恨这里,可是没想到,今天他终究要走进来。

  他望着瓶瓶罐罐的器具,还有桌上一堆密密麻麻的重要文件,角落里笼子内的白老鼠吱吱叫着,靠着手电筒光源,他在桌上四处翻找,终于顺利地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何常开一辈子固守研究岗位,研发新药剂造福世人,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真的做到了,只要把这药方公开,诺贝尔医学奖就非他莫属。

  何昊谦手里握着药方,这就是世人的福音,最新发明的癌症特效药剂,只要按时施打,就可以有效预防癌症发生。

  只要拿到了它,他可以继续稳坐医药科技业的龙头宝座,只要这抗癌针一上市,有如滚雪球般的利润根本让人无从估算起。

  外头风声怒号,刮得窗户嘎嘎乱响,他冷静地把所有资料和研究报告放入资料袋里,最后是抗癌针的药方……明天一大早,他会离开台湾,搭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到德国。

  黑夜里,何常开静悄悄地出现在研究室内──

  「……这是我的东西。」

  何昊谦猛地回头,看到穿着睡衣的父亲,故作轻松地说:「没想到你跟我一样,这么晚了,还有闲情逸致来实验室?」

  「你拿了什么东西?」何常开严厉地问道。

  「我拿了你的研究报告。」何昊谦不讳言地回答:「你已经研发出最新的抗癌药物,就等着向世人公开,而我只是先将它拿走。」

  「所以你『偷』我的研究报告?」

  「是的,只要有了它,可以让我的事业如虎添翼,赚进无法想象的财富。」他毫不拐弯地直接说道:「只要全世界几十亿人口都打抗癌针防癌,那就必须从我这里制造和贩售。到时候,全世界生病的人口都需要我的施舍。」

  「但是这项产品专利是我的。」老人不疾不徐地说。「你这样闷不吭声地拿走,简直与小偷无异。」

  他认为医药科技是拿来救人的,可是对儿子来说,却似乎只是当作赚钱、谋取暴利的工具。

  「没错。就算我是偷的,我也理直气壮,因为这是你欠我的!」何昊谦目光一闪,咬牙切齿地说:「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小时候你整天埋头工作,我生病了你也不闻不问,甚至发高烧,全身抽搐,你一样视若无睹。那天狂风豪雨,妈妈为了带我去看病,开车载我下山看医生,没想到山脚下的小桥早就被冲毁,妈却不知道……」何昊谦一脸愤怒地控诉着:「妈为了救我,奋力跟大水抵抗……」

  「我……」念及往事,何常开痛悔不已。他当年的确疏忽家庭,疏于照顾家人,这是他一辈子难以弥补的过错。

  妻子会死完全是他的错,如果他多注意家庭一点,由他带着孩子去山下看医生,也许这样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是你害死妈的!是你,你是刽子手!」

  面对儿子毫不留情的指责,何常开不禁悲从中来。

  妻子的死,让儿子完全变了一个人,儿子恨透了他,因为恨,因为不谅解,何昊谦小小年纪就选择赴德国念书,当小留学生,宁愿忍受异乡的寂寞,在缺少亲人照顾的环境下独自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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