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很烦恼?是气她偷偷睡到他身后?还是不想跟她多有牵扯?各种猜测在心头窜来绕去,搞得她心情低落,如画的风景也变得不吸引人了。
刑軦敏感地注意到身后有一双眼始终盯著他不放,他强迫自己不要在意,却无法抛开烙印在眼里和心底的容颜。
好烦,向来平静的心房因这突如其来的发展而觉得纷扰不安,他知道自己正在动摇,他真的想顺了她的意。
不行!她值得更好的人,浓眉倏地一皱,双腿夹紧马腹,马儿感染主人的焦虑,又加快了步伐。
她见前方人影加快速度,连忙追赶上去。怎么搞的,不是不用赶路的吗?
平静的林间,骚动骤起,停栖树头的鸟儿发出尖锐长鸣,纷纷振翅高飞。
刑軦和展观风察觉情势不对,急急策马至她身边护卫。
六名黑衣蒙面人,手持兵器自林间窜出,将他们团团包围,为首的蒙面人冲著唯一女子大喝,“你就是张红莲?”
她刷地抽出长剑,凝目打量来意不善的几名不速之客,“我是。”
为首者瞬间眼露杀机,“很好,我们是来替被你砍伤的兄弟报仇的。”随即,朝护在她身边的两个男人挥挥狼牙棒,“没你们的事,识相的就闪一边去。”
手持长剑的展观风晃晃脑袋,笑得一脸无辜,“这可不行,我们跟人约好了要保护张姑娘安全无虞。”
“各位兄弟,有话好说。”刑軦不忍伤人,好言相劝道。
另一名蒙面人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好说个屁!我们要这娘儿们奉上性命,你还要说什么!”话落,便杀气腾腾地提起铜斧攻向张红莲,其余的人也同时蜂拥而上,招招往她身上招呼。
突地,一柄大刀趁隙而人,几招灵活的刀势挡住取人性命的兵器,“你们走吧,我不想伤人。”他握著大刀苦心劝说。
“放你的狗屁!”狼牙棒攻势一转,逼向刑軦。
展观风气定神闲地跟手持铜斧的蒙面人对招,一边对他喊话,“师兄,他们不会放弃的。”
相较于气愤的蒙面人,张红莲眉开眼笑,“是你们自己送上门的,别怪我心狠手辣。”她避开刺向心窝的枪头,翻身下马,准备大展身手。
“红莲!不可伤人!”刑軦挡开狼牙棒,分神大喝。
“他们要杀我耶!”她避过往门面扫来的枪头,不依地大叫。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武功路子好像见过?是进京前在树林里的那群人,啊!火红的女子,是她!
“你是不是在京郊树林里伤了他们的兄弟?”难怪人家火气这么大。
“对!就是这臭娘儿们杀伤了我们兄弟五人,所以我们要她血债血还!”此话一出,六名蒙面人更是拚上老命,下手益发狠厉无情,“没错,既然你们要护著她,就跟她一起下地狱吧!纳命来!”
“唉,各位兄弟执意如此,在下只好得罪了。”刑軦无奈之余,眸光突地一凝,专注应战,刀光闪动,刀背击中挥舞狼牙棒的蒙面人后颈,只见他一个瞪眼,便晕厥倒地。
他继而飞身下马挡在张红莲前头,“不要又伤人了。”运劲震落铁枪,刀背击上仗枪者腹间,立刻一个蒙面人又昏倒在地。
“他们以后还会追来的!”她看他只是将人劈昏,忍不住出声提醒。
他一个转身,仍是两下子就把人打昏,“既知如此,你何苦徒惹腥膻?”
“那日是他们先无故挑衅我的,他们说我没人要,所以我不教训他们怎么行!”她忿忿不平道。
“你明知那是挑衅的话,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他手握大刀,闪过旋飞而来的暗器,走向掷出暗器的蒙面人,锵锵几声打落他的暗器,又逼身将他打昏。
她气极了,紧握长剑,歇斯底里地尖声大叫,“可是那话已经成真了!”
他闻言一愣,手持铜锤的汉子趁机上前击中他的腰肋,他闷哼一声,皱眉击退来人,正要把他打昏之际,身后的张红莲又尖叫起来。
“你敢伤他?!”身子闪至刑軦身前,作势就要挥下长剑。
“不行!”他身形如电,火速挡在她身前将人劈昏,然而她的剑势已发,来不及收回的长剑就这样硬生生的砍上他的后背。
刑軦受痛,咬牙闷哼,她愣愣地看著他血流如注的伤口,随即惊惶失措地奔上前。
“对不住,痛不痛?”伤口好深!怎么办?她脸色苍白,顿时失了主意。
“我没事。”见她快哭出来了,不由得忍痛安慰她。
“什么没事?!”展观风见他受伤,匆匆结束和铜斧蒙面人的对招游戏,飞身而至,“流这么多血耶!”
他点住伤口附近的几个大穴,止住奔流而出的血势,撕下一截衣袖清理伤口,再自怀中掏出金创药洒上,正要再撕一截衣袖,张红莲已经捧著自个儿的袖子在一旁候著,他看了眼她惨白的脸蛋,接过袖子为师兄包扎,“还好没见骨,休养几天就好了。”
她一双凤眼承载著千万斤重的痛苦与自责,呐呐地说不出话。
手上沾染著他鲜血的长剑霎时变得面目可憎,被爹说中了,她冲动的性子总有一天会惹祸,可是对象为什么是他?
展观风包扎完毕,猛地拍一下伤口,“好了!”
“哎唷!”刑軦冷不防被拍中伤处,痛呼出声。
张红莲一听,连忙从自责中回神,母鸡护小鸡似地挡在两人中间,脸色不佳地瞪向始作俑者,“你、你干么打他?”
他两手一摊,“没干么,确定一下师兄的健康无虞。”
“你——”她气红了眼,开口正想骂他。
刑軦忍痛的声音介入,“好了,我没事。”
她头顿时垂得低低的,“对不住,我……”
“没关系,这点小伤几天就会好了,”他转过身子走向马匹,步伐矫健如昔,“走吧,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市镇。”
“喔!”她偷偷拭去眼角的湿意,小手不住颤抖,几乎拿不动滴淌著鲜血的长剑。
“我们常碰到这种状况,受伤已是家常便饭,你就别太在意了。”展观风一边安慰她,一边暗叹师兄的狠心,人家小姑娘都哭了,师兄还不来安慰个几句。
她仍是垂著小脸默不作声,心中不停回荡著悔恨。砍伤他的人,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为什么……
第七章
林中一战后,张红莲的活力尽失,常常望著远方,陷入忧郁和自责中,而刑軦拒绝她想帮他照顾伤口的提议,更让她陷入无止境的哀伤里。
刑軦话本来就不多,如今更是少了,虽然视线偶尔会停驻在那张落寞哀愁的小脸上,却始终不愿上前安慰她。他从心事重重转为决心满满,也加快了回领天帮的速度。
展观风这下可闷了,师兄打什么主意他是知道的,而张红莲已然沮丧到了极点,连直视师兄的勇气都没有,存在于两人之间的只有沉默和闪躲,别说媒人大计了,他们现在的情况简直比陌生人还不如,一天下来只有他在插科打诨,也没人回应他的辛苦,最后变成他在自说自答、自讨没趣。
唉!眼看就要回到帮里了,张红莲顶多留到师父的寿宴,但是师兄肯定不会跟他一起护送她回京,所以他得独自面对一只撩牙尽失的病老虎,他会闷死兼呕死。唉!想到便觉得讨厌。
“三师兄和八师兄回来了!”一道欢欣鼓舞的声音打破连日来的沉闷气氛,几名小厮跑上前来,接过三人的缰绳,“八师兄,这趟可顺利?”好奇的眼光全停在艳丽动人却郁郁寡欢的红衣姑娘身上,“这位是?”
展观风翻身下马,动动肩颈,“还算顺利,”才怪!“这位是宁远镖局的张姑娘,我们一道护送师父的寿礼回来。”
“三师兄受伤了?!”一名眼尖的小厮闻到刑軦身上的药味,惊诧万分。三师兄武功高强,怎么会受伤?
张红莲闻言脸色一黯,连忙藉下马的动作背过身子掩饰即将溃堤的泪水。
“我没事。”刑軦不愿多言,直接下了马,丢下一句话便离开,“我先去看白星,这里就交给你了。’随即一个纵身离开众人的视线,
“呜……”她才止住的泪水,却听他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离开,迅速不听话地夺眶而出,红唇咬到发白渗血,最后还是逸出了哭音。
展观风见她瘦小的双肩颤抖不已,大感头痛,“张姑娘?”
她赶紧深呼吸几口,等平稳情绪后才回身面对众人,“我没事。”
“我先带你到客房,等会儿再带你去见我们师父。”
“嗯。”她取下马背上的大包袱,不发一语地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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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天帮后山,几天前的雪未退,覆盖住叠叠起伏的山峦,刑軦在林间踏雪前行,神态显得疲倦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