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去。”刑軦停下筷子,转头凝视双手抱胸的张红莲。难怪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她没摸他了。
“我们非亲非故,没道理让你们为了我们的家务事冒险。”她目光落在与人谈话的况东成身上,丝毫不掩对他的愤恨。
她说的对,他们的确是非亲非故,可是,他有点担心,她只身一人,万一出了事却没人照应怎么办?“我们一起去?”他不死心地继续提议。
她冷淡地瞟他一眼,“随你。今晚三更,在后门集合。”说罢便不再看他的起身往柜台行去。
“师兄,你何苦断然拒绝她,她虽没说什么,可我看她似乎伤得挺深。”展观风不胜欷吁。
他低声呢喃,“早说早了结。”不过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饭菜也没那么好吃了,索性放下筷子,想排开脑海里那张无精打采的娇颜,目光却不自觉飘向柜台里那抹火红身影。
“唉!”他看师兄准备一辈子打光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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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无光,北风呼呼吹过大地,冷清寂寥的大街空无人迹,打更者清脆响亮的梆子声敲过三更,正是偷鸡摸拘的好时刻。
刑軦和展观风隐在高朋客栈后门的阴影中,静候张红莲的出现。
一道黑影自屋梁降下,无声地落在他俩身前。
来人身著黑色劲装、面覆黑色蒙面巾,只露出一双明亮带火的凤眼。
她对两人点点头,带头走向况东成的房间。取出钥匙,悄悄地打开房门,正要进去时,一个庞大身影却早她一步窜入,她不禁撇撇嘴,随后也跟著进去,并示意展观风把门带上。
展观风在况东成床边戒备,刑軦则是守在门边,以防有人突然闯入,张红莲蹑手蹑脚地四处寻找他炼制私盐的证据,没多久,她回身向两人使个眼色,表示已经找到。
准备离开时,却见张红莲自怀中取出一包药粉,打开茶壶盖子,一古脑儿全倒进去。
漆黑的夜色中,三条轻盈飘动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闪过安静的街道,终了,停在红莲楼前。
她扯下蒙面布巾,深深吸了口深夜时分的清冷夜气,这才推门而入。
屋内烛火闪动,满室生光,正中央的圆桌上,一桌好菜正散发腾腾热气。
“你们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她矫捷的步伐没入帘后,留下满室清香。
“红莲姑娘给况东成下药。”刑軦眉头紧锁,大手摸了摸茂密的胡子,说出一直在他脑海里打转的忧虑。
展观风耸耸肩,率先夹起一块腌猪肉放进嘴里,“这就是她说的‘苦头’吧!”
他一对浓眉皱得死紧,“可是——”
“放心,只是些泻药,不会死人的。”张红莲略低的女音自帘后传来,跨著大步在桌边坐下。
“住客在你们店里拉肚子,岂不是坏了客栈名声?”
她惊讶地瞄瞄他,“呵呵,他还不一定会喝下去咧,就算他喝下了,也要几个时辰后才会发作,到时说他在外面吃了脏东西,把责任推给别人便成,你不用担这个心,饭菜快凉了,你先吃要紧。”
他不管别人中毒会如何,倒挂心她的事,这份心意她收下了。
其实她已经想过,他不娶她也就罢了,当朋友总成吧!只是不能长久日日在一起,趁他还在她身边时,先摸个过瘾再说。
刑軦对那只又摸上他身子的小手为之一愣,举箸夹起焖白菜,“东西找到了?”
她又摸他?那只柔软的小手在他肩上游走,带来一阵酥麻,莫名的悸动在心头作乱,他赶忙转开视线,低头掩饰这突来的情绪。
“嗯,”她从怀中拿出一叠纸,递给展观风, “你看看行不行,不行的话,明天再去找,希望今晚的事不会让他的护卫加强戒护。”
“护卫?”
“嗯,他身边带了两个护卫,就住在隔壁房。”
“那你还打算一个人去?”刑軦筷子举在半空中,瞠大了眼瞧她。
只见她一脸无所谓,凉凉说道:“反正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我,再说,我们三个人在他房里摸了半天,他们也没发觉,不过是两个三脚猫,有什么好怕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轻敌可是兵家大忌,“你常常只身涉险?”他浓眉拢在一起,清眸盛满著不赞成。
“只身涉险,有惊无险啦!”她随便应声,看向展观风,“可以吗?”
展观风迅速看过手上的纸张,都是况东成要求他人替他运东西的书信往来,信中重复提到一个地点,应该就是私盐场的位置,“风杨镇在哪里?”
“离京城十五里外的小镇,你问这做啥?”话落,她戳戳刑軦腰侧,“你看什么看?快吃饭啦!”看他那个样子,一定又想说教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你不要给我罗哩巴唆的。”
“况东成的私盐场八成就设在那里。”
“你一个姑娘家要是有个意外,那——”他连饭也不吃了,筷子放下就想给她好好上一课。
“我们没空跟他瞎搅和,直接报官算了,明天我再跟爹说,让他回绝这门亲事。”她还要去安抚大姊。唉!这回恐怕不是两个时辰可以解决的了。
“你不吃了?”看著已搁下筷子的大熊,满桌的饭菜才动一半,这倒奇了。
见他还是一副想说教的样子,张红莲又开口堵住他的嘴,“别说教,我爹已经说得够多了。”
“风杨镇隶属何县?”瞧师兄著急得咧,明明对人家有意思又不肯坦白承认。
“平湖县。”他不吃那她吃,顺手夹来一块鲜鱼放进嘴里。
“既然张当家也说了,你难道——”刑軦又开口。
她再吃口鲜嫩的鸡腿子,漫不在乎地耸耸肩,“我爹说的话可多了,我才没空去一一记住。”
“那么,这些书信得托人送到平湖县府,再由他们向上呈报。”
“好,我让镖局的武师送去。”啐,这腿子想来是隔夜的,有点不新鲜,等等去骂骂,隔夜的东西怎么可以拿出来卖人。
刑軦受不了她轻忽自身安危的态度,忍不住拉高嗓门,“红莲!”
吓得她突然手一松,筷上的鸡腿子跌落桌面。
“什、什么事?”她结结巴巴,一脸愕然地看著他略带火气的眼眸。他这模样还挺威风的嘛,江湖少侠的味道都出来了。
柔情瞬间荡漾开来,小手偎上他的胸膛,软声道:“你干啥这么凶?”
他这时也顾不得她暧昧的举止,脸色一整,义正词严地告诫,“我知道你身手不错,可凡事总有个万一,要是碰上应付不来的情况,又该如何是好?”
“不会啦,我……”见他眉头耸得老高,她呐呐地缩回欲出口的话语,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口,“好啦,我知道了。”
“嗯。”他脸色一缓,重持筷子吃饭,浑然不觉她的手还搭在自己胸上。
张红莲心儿怦怦乱跳,她的手在他宽阔的陶膛上显得好小,她缩回自己的手,
神情有些恍惚。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突地抬头,发亮的小睑满是惊喜和雀跃,“大熊,你刚刚叫我的名字耶!”
“嗯。”他已经进入吃饭为大的状态,压根没留心她说了什么。
“你以后都要叫我‘红莲’哟。”
“嗯嗯。”他漫不经心的应著,却猛然发现上当了,“啊!你——”被抓到弱点了。
她双手成拳,紧揪住他的衣襟,目露凶光,“你答应我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不能反悔!”
“好好好,红莲。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他快被她勒死了。
“早说不就没事?”她松开手,轻抚手下坚实的胸肌,舒服地轻吁口气,“你真好摸。”说著说著,连头都靠上去磨蹭著。
展观风看著两人的一来一往,心情大好。看来师兄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她压得死死的,她挺听他的话,对他的依恋也越来越深,看来师父可以瞑目,不,可以放心了 。
“你在干什么?”刑軦终于注意到她非常过份的毛手毛脚,连忙放下筷子,轻轻推开她。
“摸一下也不行?小气鬼!”她嘟嘟囔囔的抱怨。
“我说过了,男女授受不亲,你——”
“好啦。”又说教!她摊摊双手,“我这不就放开你了,别再念了。”
拿她没办法,他无奈地摇摇头,回头又吃将起来。
展观风将纸推还给她,“我们可以如期出发吗?”
“我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后天出发,你们可以吗?”她偏头盯著刑軦,越瞧越觉得那把大胡子很碍眼,“你这胡子不能剃掉吗?”那把大胡子底下,到底是张什么样的脸孔?
刑軦正专心剥虾壳,闻言,手一顿,随即剥得更专心了,“不能。”
展观风见师兄闪躲的神情,窃笑在心里,“可以,还请张姑娘记得我们的约定。”
“蟾蜍新娘子和‘火莲’是吧,我知道啦!”她漫声应道,随即伸手拉拉刑軦长及胸口的胡子,“为什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