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翩翩觉得自己真是自找麻烦,她只要不去管宫中那个假单煦就好啦,做什么非得心心念念地追根究底?
唉,若不是她已经在梦中被纠缠了十多天,她肯定不会这么在意的。
“翩翩,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难看?”单煦问道。
她明明就没再出冷汗了,怎么还是一脸菜色呢?
衣翩翩怎么可能告诉他,她心中真正的担忧?
她心念一转,另一件事就这么自个儿蹦出来了!
“我在想单府的事。今天发现宫里的单煦是女人之后,我才想到那件事对他们来说可能很糟糕,不过……谁知道呢?如果单煦是死在单府的话,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至少要交代什么遗物也比较简单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单煦越听越毛,听到衣翩翩毫不在乎地咒他死,害得他心里充满疙瘩。
虽然他明知她的本意并非如此,但总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我忘了是因为什么原因,但皇上好像要单煦拿出某样可以证明皇商身分的东西,如果没能拿出那样东西的话,那个假单煦恐怕就惨了。”
事情的经过她并不清楚,只依稀记得好像是这样,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大概是她太过担心了。
但衣翩翩一抬头,却看到单煦的脸色死白,活像又回到还没解毒之前的样子。
“煦,你怎么了吗?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衣翩翮推推他,没能把他摇醒,但单煦却喃喃自语:“糟了,我必须立刻回去才行,令牌放在哪里,只有我一个人晓得……”
“煦?你在说什么令牌?”听到单煦自言自语,衣翩翩大吃一惊。
这时,单煦终于回过神了,他瞪大眼看著衣翩翩,活像她刚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但他旋即就又恢复正常的表情。
“我、我什么都没说啊!”
“你骗人,你刚刚明明就说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令牌放在哪里!”
发现自己的失言,单煦连忙补救。“那是你刚才告诉我的不是吗?是你说皇上要求看那面代表皇商身分的令牌不是吗?我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这会不会是我恢复记忆的前兆?”
装傻!单煦知道自己只能装傻到底。
但衣翩翩却不吃这一套。
“我才没有说代表皇商身分的东西是令牌,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说过令牌二字,是你自己说的。”衣翩翩冷了声调,或许今天太过炎热,一个又一个疯狂的念头不断蜂涌而出。“你其实没有失忆对吧?”
“怎、怎么会?”单煦干笑两声,但太过僵硬的表情实在很难令人信服。
“我不相信你的话!”好歹也一起生活了将近半年,一旦起了疑心,就可以马上发现单煦过去有不少的表现都很奇怪。如果说他根本就没有失忆的话,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单煦看著衣翩翩坚决要讨答案的双眸,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我是单煦。”
“还有呢?”
“……我没有失亿。”
虽然多少已有了准备,但实际听到他承认时,衣翩翩仍是大受打击。
“你一直在骗我……”衣翩翩的身子晃了晃,若非她现在就好端端地坐在凉椅上,肯定会跌倒在地。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因为我太喜欢你,不想跟你分开。”单煦大声说出自己的心意,不愿她把他的感情扭曲了。
“你一直骗我……看我为了找出治愈你的方法埋头读书很有趣吗?”衣翩翩不敢相信,她是这么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他却……
“好吧,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是故意说谎骗你,但那是因为你一把我治好就要赶我走,我为了想要留下,只好谎称自己失忆,唯有如此,我才能够名正言顺的留在你身边!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选择撒谎的。”
单煦拒绝承认自己做错了事,因为当时,那是唯一能留下来的办法。
“那后来呢?后来你明明有这么多机会告诉我实情,但你却没打算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欺骗我到什么地步?”就算她能接受他最初的谎言是为了留在她身边,但后来又为什么要继续骗她?
“因为我找不到适合的机会告诉你实情。”单煦颓然地说道。“我知道谎言拖久了会更难解,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毕竟你也知道,我在那个家,有人想对我下毒,就算我回去了,也只会掀起另一场风暴。我只要永远不回去,就不会再起纷争了。”
“所以我这儿就变成一个避难的地方?”衣翩翩尖锐地间道。“方便你单大少爷骗吃骗喝,还顺便可以治好陈年老疾?”
“不是这样的!”单煦拒绝被误会。“翩翩,我是真心真意喜欢著你,当初骗你的时候,我也做好了准备,即使一辈子都无法恢复单煦的身分也无妨,只要你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就够了。”
“才不是吧!你根本没能抛弃单府的一切,看你现在一听到单府的事就心焦如焚、急忙想要离开这儿。你该不会是想要拐骗我陪你回去、当你的第五个小妾?”衣翩翩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
早上九皇爷说过的话不停地在她脑中回响,九皇爷说单煦家有四个美妾,还警告她小心别成了他第五个小妾。
现在想来,九皇爷的话差点就一语成谶了。
“翩翩,我不是这种人!你应该最清楚的不是吗?我们住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单煦急急想要澄清。
“不,我不了解你。”衣翩翩觉得自己心灰意冷。“我曾经以为自己了解你,但我现在才发现,我根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翩翩,你为什么一定要嘴硬呢?你明明也喜欢我不是吗?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的无心之过?”单煦好气,气她不由分说就定了他的罪。
“我嘴硬?”衣翩翩扬高声调,完全已经气昏了头的模样。“难道你要我开开心心的说:‘没关系,我很乐意做你第五个小妾,以后你也不用再担心会被人毒死了’是吗?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翩翩!”他想要抱住她,却被她一掌挥开。
“不要叫我!你走,立刻离开这里,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她指著大门,断然地命令道。
“我不走!”看她硬是想要跟他杠上,单煦也火了。
“这里是我的家耶!”衣翩翩霍地站起身。
“我走了就回不来了,所以我才不走!”
衣翩翩恨恨地看著他坚定的表情,知道他很可能就此赖下。
最后,她心念一转。 “你不走是吧?那我走,反正我又不是只有这里可以待。”
“翩翩?”单煦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她打算这么做,而两只位在战火现场的宠物似乎也呆住了。
“小金、大猫,过来,我们走了。”说著,衣翩翩率先走向大门。
衣翩翩迟迟没听到宠物们追上来的声响,她回过头,就看到小金和大猫全望向单煦,似乎无法决定是否要跟著离开。
“小金,大猫!”衣翩翩再次暍令,但它们仍是一动也不动。
倒吊在屋檐下睡觉的小蝠似乎动了一下,但它只有在晚上才能活动,因此也只能留下。
“你们……”衣翩翩完全不敢相信,她一手养大的宠物,居然选择了单煦这个大骗子?!
“翩翩,不要闹脾气了,你吓坏小金和大猫了。”单煦勉强压下怒火,试图婉言劝告,殊不知这反而点燃了衣翩翩的怒火。
“你说我闹脾气是吧?那我就闹个彻底,我不回来了,再见!”说完,衣翩翩当真转身开门离去,没再回头。
第八章
两年后,衣翩翩一身风尘仆仆重返京城。
对衣翩翩来说,重返故地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如果可以的话,她根本打算一辈子远离这儿。
虽然京城是她长大的地方,有许多快乐的回忆,但也有许多悲伤的回忆。
其中最教衣翩翩不愿回来的原因,就是京城也是“他”所在的地方。
她看著故里: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医娘……不对,衣姑娘。”
怯生生的叫唤声来自衣翩翩的对座,相貌娇美柔弱的杜绫罗正在喊她。
“杜姑娘,你还是继续喊我医娘就行了,贸然改口的话,我担心会让其他人发现我的真实身分。”略带苍老的嗓音完全不是衣翩翩原本的声音,这可是她特别服用了可以改变嗓音的药丸才制造出来的效果。
一年多前,她一气之下决定前往位在漠北的黑鹰堡去投靠三位哥哥,但路才走到一半,衣翮翩就发现年轻又孤身一人的自己,怎么看都是盗匪觊觎的目标。
虽然她多少也学过一些武艺,但也仅足以自保,若老是浪费精力去对付那些盗匪,那她还没走到黑鹰堡之前,恐怕就先累死了。
最后她干脆改装上路,把自己扮成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一路为人治些小病小痛来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