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用膳席间的空档,衣翩翩不住偷瞄单煦,最后终于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但从头到尾对单煦采取紧迫盯人的九皇爷,又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只见九皇爷笑咧了嘴,忽然揽住单煦瘦弱的肩头说道:“衣姑娘,你怎么净盯著这小子瞧?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衣翩翩愣了一下,九皇爷又坏坏地笑道:“我可要先告诉你一件事,这小子家里已经有四个漂亮的小妾,神医你该不会想成为第五个吧?”
“我没有……”衣翩翩觉得有些尴尬,但单煦居然比她还尴尬,这使得情况变得有些好笑了。
“禄韶,你可别乱说话,我正打算让皇上收翩翮为义女,到时翩翩就是你的皇妹,怎么可以欺负她呢?”太后轻斥。
收平凡百姓人宫成为公主,九皇爷的反应意外地冷淡,仅是笑笑地把这件事带过。
这时席间突然有人站了起来——
“你就是衣翩翩姑娘吗?那位替难产的十三皇妃接生的神医?”单煦激动地问道,在看到衣翩翩点头承认时,又颓然跌回座位,摇了摇头,一脸的丧气。
“怎么了吗?”看他一副可怜模样,衣翩翩不由得有些心软。尤其是他的长相居然与煦相当神似,更让她忍不住待他较为温柔。
啊啊,原来是因为他长得像煦啊,所以她那时才会觉得他很眼熟。
找出原因后,衣翩翩释怀地笑了。要不然,老在睡梦中梦见一个陌生人的感觉真的很差呐,
“我曾经想请衣姑娘为我治病,但可惜的是……”单煦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九皇爷笑著拍了拍单煦瘦弱的身子一掌,过大的力道险些将单煦打飞了。“你不是也遇到一个神医,把你的病治好了吗?为什么现在还一副很惋惜的样子?”
“呃……是啊、是这样没错。”
单煦连忙陪著笑脸,衣翩翩看著他言不由衷的笑颜,知道他并没有说实话。
“单公子,请问你家中是否还有年龄相近的兄弟?”衣翩翩问道。
单煦愣住了,似乎没料到衣翩翩会向他搭话。“我、我底下就一个妹妹和一个幼弟。”
“是吗?”衣翩翩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不再发问。
好不容易从太后那儿脱身,衣翩翩觉得自己已经累瘫了。
不过这顿饭吃得还真有意思,那位皇商明明就是女儿身,为什么要冒名顶替人宫呢?
难道“皇商”这个名号真有响亮到让人不择手段也要保住吗?
打从“单煦”被九皇爷拉进来时,衣翩翩就已注意到她的真实性别,仔细观察之后,总算确定她果然是女儿身。
根据之前她从十三皇妃那儿听来的讯息,有可能是单煦本人已经身亡,或是病重到卧床不起的状况,才不得已由这个“假单煦”冒名顶替。
以九皇爷玩弄“单煦”的表现来看,说不准他也晓得“单煦”是女儿身的事。
但这些事究竟如何?对衣翩翩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毕竟“单煦”到底是谁,对她来说并无任何意义。
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所以衣翩翩早早就返家,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蝉鸣的叫声了亮,衣翩翩越听越觉得暑气热不可耐,便暂时不回房,坐在树荫下的凉椅上小憩。原先只是想小憩一会儿,但衣翩翩很快就跌人梦中——
梦中有两张面孔反覆出现,一张是煦温柔的脸,一张则是“单煦”紧张又悲惨的脸,两张极为肖似的面孔几乎要让衣翩翩分不清谁是谁。
衣翩翩跌人梦魇中,挣扎著想要醒来却无法清醒。
“翩翩、翩翩,醒醒啊翩翩!”
近在耳边的呼唤,以及被猛烈摇晃的身躯,终于将衣翩翩从恶梦中揪出,她一睁开眼,一张担忧的脸孔就近在眼前。
“煦?”衣翩翩呆呆地喊著他的名。她怎么会忽略掉这个可能性呢?
的确,如果是他的话,就能说得通了。
“翩翩,你在做恶梦吗?要不要进屋休息?坐在这儿睡觉会染上风寒的。”单煦温柔地为她拭去额际的冷汗,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
小金爬上凉椅,缠著主人,为主人难得的失态担忧;同样担心的还有大猫,只见它把头搁在衣翩翩的脚上,一脸无辜地看著她。
衣翩翮拍拍两只宠物,要它们别担忧。
待她调匀呼吸后,这才缓缓开口道:“煦,我可能找到你的家人了。”
衣翩翩的话恍若平地一声雷,轰得单煦呆愣无语.
翩翩怎么可能找得到他的家人?!他明明没漏过半点口风啊!
“今天我进宫的时候,被带去跟太后一起吃早膳,后来我见到一个人,你知道那人是谁吗?”衣翩翩顿了一下,又道:“是皇商单煦。”
如果方才的震撼是平地一声雷的话,那么现在衣翩翩的话等于是雷电直接打到他的脑袋上,让单煦的脑中轰轰作响。
有人冒名顶替他的身分引是谁这么大胆?
单煦根本不敢相信家中会有人敢做出这等欺君大罪,如果被发现的话,那可是要被砍头的啊!而且一个弄不好的话,说不准还会诛连九族!
衣翩翩并不晓得他的担忧,只道他是突然发现这条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而大吃一惊。但她又何尝不是大吃一惊呢?
毕竟单煦根本什么也想不起来,在没有半点线索的状况下,怎么可能找得到他的家人?
但它真的发生了。
虽然没有半点实证,但衣翩翩还是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
“后来我发现那个自称单煦的,其实是个姑娘。”
是蝶儿!
单煦简直不敢相信,他可爱的妹妹居然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事?!
可这也很合理,蝶儿与他长得相似,年岁又相近,如果仔细装扮,或许真能骗过一些人。
但骗皇上!这未免也太莽撞了吧?
不过,好像有什么事不对劲……为什么蝶儿甘冒欺君之罪,也要假扮他的身分入宫呢?这太奇怪了。
他的身体日渐衰弱之后,皇上便免除了他人宫面圣的劳顿,在这种情况下,蝶儿根本没必要假扮他啊!
“我听十三皇妃提过,之前宫中曾有谣言流传,说单煦已死,所以希望将皇商一职改由其他商行担任。皇上为了确认此事真假,便要求单煦本人进宫面圣,以正视听。如果我今天在宫里遇到的那个单煦是个男子也就算了,但‘他’偏偏是女扮男装,所以我现在有一个疯狂的猜想,希望你能听听。”
衣翩翩咽了口口水,如果煦真是那个皇商单煦——
“当我发现宫里那个单煦是女子假扮后,我曾想过,也许真正的单煦已死,又或者单煦病重得无法亲自面圣,所以那名女子才会假扮他。但我忘了还有一个可能性——如果你就是单煦呢?”
“我?”单煦觉得自己的喉头发干,不敢柑信衣翩翩居然能凭著几条线索就猜中事实。
“虽然这都是我的猜想,没什么实据,但你想嘛,那个假的单煦跟你长得极为相似,若无血缘简直是不可能的。而且你曾说过,你有一个印象,就是旁人都唤你为‘煦’。虽然我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字,但就同音这点来看,你就是单煦的可能性很高。”
“可是这种说法……”单煦从没发现自己当时的小聪明,居然会作茧自缚。他那时只是希望翩翩能喊他的名罢了,哪知如今竟然被她视为证据。
“你先等我说完啦!”衣翩翩挥挥手,坚持要先说完。
自从之前在进宫的路上舆那个假单煦擦身而过之后,衣翩翩就一直很在意,如今好不容易能找到合理的解释,她当然想确认真伪。
“我是在元宵灯会那天捡到你,皇上要求皇商进宫面圣则是在那之后的事。如果说你就是单煦本人,如今却丧失记忆了,一直没有回家,当然你也就不可能去面圣。为了保住皇商的名号,你的家人让那个与你相像的姑娘假扮成你去面圣,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衣翩翩一口气把推测说完,她觉得自己很可能猜对了。
单煦听得脸色发青,他实在很担心关于衣翩翩后半部的推测。如果蝶儿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迫假扮成他的话,那他这个做兄长的就太不负责任了。
之前他轻松地抛下单府的一切,根本就没考虑过如果皇上想见他该怎么办。岂料,这件他以为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发生了。
“如何?煦,你要不要随我去单府看看?如果你真的是单煦的话,回到熟悉的环境,对你的失忆症或许会有帮助。”衣翩翩提议道。
虽然她表面上说得很爽朗,但其实也有个好大的烦恼。
如果煦真的是单煦的话,那他岂不是已经有四个小妾了……天啊,她才不要跟别的女人共享丈夫呢!
可即使衣翩翩非常烦恼这件事,在证实煦是否就是皇商单煦之前,一切担心都是无意义的,搞不好她猜错了、搞不好真正的单煦其实早就死了,所有的猜想不过是她自己庸人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