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妳怎么这么早?」大厨赶忙走上前。
「今天起来早了,就先来热灶煮水。」谢妏妏笑说。
大厨不是三岁娃儿,见她掌下已成形的面团,明白她是特意早起揉面,不知有什么用途,他不多问,尽本分的做早膳。
谢妏妏看面团已经够软了,拿起菜刀切成极细的面条,放入滚水中,拿起长竹筷,细细的翻搅。
大厨忍不住好奇的问:「小姐,妳在煮寿面吗?是谁生日?」
谢妏妏将面捞起放入碗中,加入调味料,瞬间成了香滑爽口的寿面。
「堡主今天生日。」看来她是唯一记得的人。
「但是……」大厨蓦然住口。
谢妏妏看向大厨,「怎么了?」
大厨摇头,「没有,这与平常所见的寿面不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这是南方煮法。」每年阎南君生日,她都会煮一碗寿面,希望他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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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时分,练完功的阎南君来到餐厅,简总管立刻将寿面端到他面前的桌上。
「祝堡主福寿天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阎南君微皱眉头,「我不是说过不要过生日吗?」自从父母去世时,他就言明不过寿辰。
「堡主,老堡主、老夫人已经过世四年,伤情应该平息了,厨房也没有大肆铺张,只是煮碗寿面为堡主庆生,这一点心意希望堡主能接受。」简总管好言相劝。
「堡主,这话也没错,大厨是一番好意,只是一碗寿面,请你不要推辞。」张衡帮忙说话。
阎南君看了眼众人,大家都赞同,他也不再坚持己见,拿起筷子。
简总管连忙开口,「堡主,大厨说寿面不可以咬断,要一口气吃下去。」
「吃寿面还有规矩啊。」
「这寿面看起来很不错呢。」林震旦发表意见。
「这是堡主所独享的。」简总管笑得别有含意。
阎南君深思的看了简总管一眼,夹起面条,一口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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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的人们在用早膳,厨房里也没闲着,料理台上摆着新鲜猪肉,十分瘦肉,三分肥肉,谢妏妏拿着菜刀细心的剁碎。
「小姐,这等粗活还是让我来做吧。」仆人在一旁劝说。
「我来就行了,肉不能剁太细,让肉质间保持缝隙,才能含汁,有弹性的狮子头是最好吃的。」谢妏妏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
「小姐,狮子头是午膳的菜色,现在准备还太早了。」
「早点准备,到时才不会手忙脚乱,我想将这道菜做得尽善尽美。」让阎南君吃得愉快。
「小姐,妳对堡主真有心。」
谢妏妏脸儿红了,低头做事。
大厨笑着,一抬头却惊嚷出声,「堡主。」
阎南君悄声来到,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
「果然是妳。」
谢妏妏连忙回头,看到他非常吃惊。
大厨赶紧开口请罪,「堡主,小姐手艺一流,是我请小姐帮忙,望堡主恕罪。」
「不对,是我主动要来厨房,和师傅没有关系,如果违反了规矩,就罚我吧。」谢妏妏自己承认,不愿连累大厨。
「近来的菜色变得可口,这是厨房的功劳,我只有奖励,怎么会责罚呢?不过来厨房帮忙应该和我说一声。」阎南君看着谢妏妏。
「抱歉,我莽撞了。」谢妏妏低头道歉。
阎南君轻笑,「寿面一端上桌,我就猜到是妳,只有妳会煮那样的寿面,还有面长长、命也长长的规矩。」
谢妏妏讶异的抬起脸,「你还记得?」
阎南君点头,她第一次煮面向自己祝贺时,怕他不懂南方吃寿面的习俗,就编了「面长长、命也长长」的顺口溜,教他记忆深刻。
他记得当时谢妏妏好高兴,笑靥如花。
阎南君看着她的笑脸,「妳笑起很好看,应该多笑。」
谢妏妏羞赧的垂下脸,心中的欢喜笔墨难以形容。
「我不知道妳善于厨艺。」阎南君看向料理台上剁到一半的馅料。
「那是我的女红师傅教的,她说女子除了要学琴棋书画、针黹外,也该懂得厨艺,师傅有一手好技艺,就全部传授给我,她还说……说……」谢妏妏突然没了声音,脸又涨红了。
「她说什么?」阎南君好奇她脸上的晕红。
「师傅说……若相公爱吃妳做的菜,无论他是否变心,妳在他心里始终有一个位置。」谢妏妏轻声诉说。
阎南君笑了起来,「这就是妳拚命学烹饪的原因?」
谢妏妏面露慌急,拚命摇手,「不是,当然不是,我……我是有兴趣才学的。」
阎南君还是笑,眸光晶亮的望着她,「不论如何,妳的厨艺的确很高明,让我有了口福。」
「只要你喜欢,我很乐意做菜给你吃。」
阎南君莞尔,「这不就是身为未婚妻的责任吗?但也别太辛苦了。」
谢妏妏点头,「我知道。」
阎南君潇洒的离开厨房。
谢妏妏感觉仍像是在作梦,她抿着嘴唇微笑。只要付出,果然就一定有好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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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阎南君的奖励,谢妏妏更加卖力的研发新菜色,大厨也为她高兴,无条件帮忙,厨房里气氛融洽,合力创造出一道道美味佳肴。
这天,用完午膳,谢妏妏睡了个香甜的午觉,睡醒,她精神饱满的来到厨房,准备晚膳。
「今晚堡主不在,小姐不用为晚膳费心。」大厨微笑的说。
「咦?堡主去哪儿?怎么这么晚才出门?」谢妏妏疑惑。
「呃……堡主可能有要事必须处理吧。小姐,今晚想吃什么?让我为小姐烹煮。」大厨连忙转移话题。
谢妏妏微笑,「师傅不用特别为我做什么,我随意就好,那我回房了。」
「小姐慢走。」
谢妏妏走出厨房,马上又想到早上刚送来的鸡肉,大厨有可能拿来炖鸡汤,为她一人实在浪费,而且她也吃不下,要先同大厨说一声才是,于是她转身又走回厨房。
「师傅,不告诉小姐好吗?她也有可能从别的地方知道。」
「小姐回圆绣楼休息了,只要没有人去嚼舌根,她就不会知道。」
谢妏妏停住脚步,怀疑又好奇。他们瞒了她什么事?她在门后静静听着。
「可是瞒得了这回,瞒得了下一次吗?堡主每个月都包下『红袖招』一晚,与堡内的卫士护院寻欢作乐,小姐迟早还是会晓得。」
「是啊,以前小姐不了解这件事,是因为小姐住在别庄,现在她同住堡内,人多嘴杂,瞒不了多久的。」
「何况红袖招的花魁梦罗姑娘是堡主的红粉知己,这是全朝阳县的人都清楚的事,小姐最后还是会知道的。」
厨房里的小厮们七嘴八舌的谈论着。
躲在门后偷听的谢妏妏尽管一开始时不明白,但「红袖招」、「花魁」这些名词的意思那么明显,她怎么会不懂?原来阎南君带着手下到风月场所快乐去了,大厨瞒着她,也是不要她难过。
谢妏妏小手抓紧衣襟,心里的酸楚在发酵,听到大厨在发脾气。
「够了,你们这些兔崽子,统统住口,反正能瞒多久是多久,若让我知道哪个人嘴碎的向小姐说些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明白吗?」
小厮们一同点头应是。
「现在给我去做事。」
大厨一声令下,大家不敢偷懒,立刻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
谢妏妏悄声快步离开,来到花园才敢呼出心痛,靠着树干抬头向上,忍耐着要自己别哭。
那是阎南君的生活,她无权过问,他聪敏强健,有如天之骄子,薄薄的一纸婚约约束不了他,若爱他,就必须将他所有的优缺点一起接受,没得选择。
既是如此,伤心何用,只是证明自己的软弱罢了。
谢妏妏深吸口气,擦拭不小心落下的泪水,整理仪容后,慢慢走回圆绣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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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暗暗告诉自己要释怀,谢妏妏也勉强挤出笑颜面对所有的人,使人看不出异状,但是在内心最深处,她还是无法装作一切事情都没发生。
三更天了,她依然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彷佛有人将石头塞进她的胸口,沉甸甸的压着,让她喘不过气。
再翻个身,她颓然的坐起身,叹口气。欺骗得了外人,却欺骗不了自己,她穿上外衣,走到露台透气。
月儿藏在云层里,星儿也几乎看不到,暗淡的天空让人想赏月都不行,谢妏妏望着天再叹了口气。
不远处的骚动惊扰了她,她仔细看了下,那个方向好像是阎南君的寝室……二话不说,谢妏妏离开露台,前去关心。
阎南君闭眼躺在床上,两大护卫站在两旁,一个婢女端着水盆进入房里,拧了条湿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另一个婢女则端着托盘来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