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宁为臣说下慌不惧是骗人的,但他的慌惧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而是为了聂小鱼,怕她真信了方婇凤的挑拨离间而下再相信他了。
“拜堂?!你还在想著要拜堂?不如这样吧,别说我是因为得不到才喊酸,看不得人家好……”方睬凤微眯起一双怀有恶意的眼,“在我告诉新娘子,说你之所以会到这里来,是因为和姬商那只烂狐狸有著暗盘交易,如果她在知道了所有经过原委后,仍然决定要嫁给你,那么就算我输,我二话不说立刻带人滚开!”
“什么暗盘交易?”这次出声的是自行掀起红盖头,冷眸瞧著方婇凤的新娘子。
“小鱼,你先听我说……”宁为臣头一回出现焦虑不安的神情。
“我不听你的,我要听她的。”聂小鱼嗓音冰冷的打断他的话。
方婇凤点点头,眼底有著赞赏。
“不错!看来新娘子倒还没让爱情给冲昏了脑袋,还懂得要分辨是非。真相就是这专爱骗人感情的不学无术道士,之所以会上你家来求亲,是因为与姬商在事前做了交易,由姬商变成他的模样来拖延住我,好让他去哄得你的心,为的就是要骗取你家宝物,他俩原是约好了要在婚礼前偷龙转凤交换身分,却没想到笨狐狸东窗事发,没戏可唱了。”
耳里听著下容他反驳的事实,眼里盯著聂小鱼强作镇定,却仍不自觉地身子微颤、小脸转白的反应时,宁为臣心疼的情绪远超过了愤怒,他旋过头去,忿忿的瞪著她。
“方婇凤!你够了吧!”他大吼。
“光这样怎么能算够呢?”方婇凤快乐的一手掩唇,娇滴滴地笑著,“事情当然是不能光听片面之词的,曲公子,麻烦您先解开那烂狐狸的哑咒,好让他自个儿来说个明白,看我刚刚所说的,是不是骗人的。”
银发男子接到了命令,笑笑的颔首,长指往被缚绑住的姬商颈后隔空一弹,拨著姬商便一阵大咳,好半晌后才有气无力地发出声音、显然他之前还真是吃了不少苦头。
“宁兄哪,你就别再挣扎了,事已至此,咱们还是快点招供了吧。唉!只怪小弟本事不足,虽能用你的模样蒙骗这位方大小姐些许时日,却在……”
姬商瞟了姓曲的银发男子一眼后,又仓皇的栘开,显见对于此人极为忌惮。
“却在有‘高人’出现后,立刻被揪出了原形,高……高人他还说了,只要咱们幡然悔悟,认错道歉,他就饶过了我的百年道行,不将我收入化妖袋里,所以宁兄哪,麻烦你快快认错道歉,也省得拖累了我,也拜托你快点对‘七魂之魄’的‘狼牙’死了心吧,不属于咱们的东西,毕竟是不该贪的!”
七魂之魄?!
原来真是它!聂小鱼闻言又是一震:心头顿时生凉。
前两天她才听龟叔提起,说未来姑爷在采问这块宝玉呢,想必是喜欢。她还暗中让龟叔把那块“狼牙”从地下宝库里取出来,想在今晚洞房花烛夜时,送给他当作订情信物,此刻它就系在她的腰际上,却没想到……
身冷心更冷,体内那把久违的莽恶心火再度在聂小鱼胸腔内沛然涌生,让她又兴起了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
但……杀了人就能够解决事情吗?就能改变她的身子已给了他的事实吗?就能改变她的心,早就不再属于自己的事实吗?
原来……聂小鱼心生黯然,当事情用蛮力就能够改变,或者是达成目的的时候,那些事情,其实微不足道。
真正要紧的东西,却是蛮力再大也无法改变的。
她无法以蛮力来摸清楚对方的心思,无法强迫对方用心“真正”的爱上她。
如果蛮力能够办得到,那么第一个成功的合该是方婇凤了。
原来“狼牙”才是他会找上“鹿鸣馆”的原因。
那么他对她所表现出来的疼宠爱怜呢?她突然再也无法肯定了,既然他在一开始时就撒了谎,那么谁又能保证在那之后的一场场亲近戏昵、一幕幕缱绻动情,他不是在作戏呢?
他那么聪明,她那么鲁愚,她怎么可能玩得过他?怎么可能?!
聂小鱼心情难过,小拳握紧,挂在手腕上的珍珠贝串——那是宁为臣在成亲夕送给她,来自于海外异圆的订情信物——因她这一狠握而断了线,一颗颗价值不菲珍珠叮叮咚海滩落在地上,也滚落在场所有人的耳朵及心口上。
新娘子……呃……就快要发作了吗?
只见厅中诸妖以眼神互相传递著警告讯息,有些胆子小的已躲进桌底,还有些则是手牵手地赶紧尿遁去也,决定要弃大餐而潜逃保命了。
见新娘发火,自然没人会比方睬凤更觉开心的了,只见她得意地笑著开口。
“现在终于明白了吗?新娘子!明白了你之所以能够赢过我的原因,可不是因为你漂亮、你贤淑,或是拥有其他优点,只不过是因为你家里有个宝而已,呵呵呵,真是好笑,原来家里有宝可下一定是好事呀!”
“够了!方睬凤!”宁为臣咬牙恨语,“你可以闭嘴了吗?”
“干嘛要闭嘴?我说得正起劲呢!宁为臣,你也算是够本事了,为了得到宝物,连跟个罗刹妖女假拜天地都行?枉费我曾经不顾一切地爱惨了你,最后却换来你与只狐妖联手布局骗我的回报!所以今日你所得的这一切,全都叫做报应!”
方婇凤冷笑。
“不过你大可放心,如果你的新娘子不要你了,你也甭担心我会收垃圾,我已经因你的绝情而死了心了,今日来,纯粹是想看场好戏,哼!可别以为天底下就只有你一个男人!”
莲足款栘,方婇凤换上含情脉脉的眼神瞟向始终没出声的银发男子,娇柔可人地依偎在对方身畔,以行动及眼神向众人宣示,目前她的新欢,正是这位曲姓高人。
对于方睬凤的王动亲近,银发男子只是懒懒笑著,没避没闪也没反应,反倒是他的书僮见状,暗暗蹙起眉头,用著明摆著下认同的杏眸,恼瞪著方婇凤。
方婇凤的宣示或动作,宁为臣丝毫没有兴趣,全场他唯一在乎的只有一个,他今日即将拜堂成亲的新娘子。
他的眼神始终未曾离远过聂小鱼,自是没有错过她先是勃恼,继之压抑转黯然,最后变成了此时的冰霜满布、封闭心门的所有反应。
从头到尾她都下曾正眼看他,她不想听他的解释,她再也不要相信他了!
无论是她的眼神或是肢体动作所表达出的,都是同样的讯息。
宁为臣见状,又是难过又是生气、又是著慌又是心疼,他向她伸出手,却只得到她的憎嫌闪避,不遇她终于肯抬头看他了,但情况却比不看更糟、,因为她用的是种盯著陌生人的眼神。
“拜托你别这个样子,小鱼!”
向来对于凡事均能无所谓看待的宁为臣,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其实在这之前,他还不能够完完全全地确认他对于小鱼的感情,是否掺入了些许责任感?但在感觉到他可能真要失去她的时候,他打心底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害怕。
他恼火地开口,“两人相爱与否?感觉怎么样?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个中滋味,你怎么能凭著别人的几句话,就全盘否定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聂小鱼冷冷睇视他,“我下想听这些,我只问你,她和姬商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宁为臣咬唇吸气,好半晌才能挤出声音。
“我承认!在一开始时我的出现确实是存念不正、居心不良,可是后来当我一日比一日更加深入了解你后,我看见你隐藏在凶莽外表下的率真可爱,也看见你太多太多会吸引我的优点,然后我是真的爱上你了!小鱼,你要相信我!”
他再度伸手想握她的手,却是再度落空。
聂小鱼微侧身躯,不但闪过他的手,也顺势扯掉自己顶上的盖头。
接著她看也不看地将盖头撕裂成两半,以这个动作宣告众人,关于今日这场婚事的结局。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从腰际拿出一块莹耀生辉的宝玉,看也不看地塞进脸上表情写满痛苦的宁为臣手里。
“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拿去吧,算是你为了哄我开心而演了一出好戏的酬劳。”
不待他做出反应,她再度启口,一字一字声冷如冰。
“辛苦你了!只是请你牢记,戏既终了人也该散,上穷碧落下黄泉,我聂小鱼发誓,今生今世永远都不要再看见你宁为臣这个人了!”
第九章
这个夜晚不见星子没有月娘,天空阴阴暗暗的。
瞧乌云满布的模样,明儿个怕是要变天了吧。
或许就是因为即将变天,夜里已经开始刮起了阵阵恶风。
恶风在曲弄小巷问来回穿梭,却因找不著能够尽情渲泄的出口,三不五时便在巷弄间咽咽呜呜地弄出了风声扰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