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鱼在心底咕哝,没说出口是因为毕竟人家才刚救过她,她也不好老给人家难看,还有一点,在经历过“镜关”及刚刚水中的那一场大劫之后,她真的无法否认,他确实是有点能让人安心的本事。
“那么好吧,小女子聂小鱼这厢有礼了,想请问伟大的‘安心道士’……”
由“臭道士”升级为“安心道士”,这样也算能聊表她对于他救命之恩的感激了吧?
“接下来若是按著你的直觉,咱们又该怎么做呢?”
宁为臣笑了,笑她难得也会有幽默感出现的时候。
“我的‘直觉’刚刚泡过水,坏掉了,需要暂时休息,所以接下来的关卡,不如就换小鱼姑娘来伤脑筋吧。”
他只是顺著她的话说笑,主要是为了不想露馅太多,让她知道他听见蘑菇精的交代,却没想到这句话竟让她听得脸儿红红,深觉挂不住脸。
如果她没记错,在刚进迷宫时她还曾将他护在身后,甚至还说出“不用害怕!一切有我在!”的大话,但现在回头仔细想想,就会发现那几个已经闯过的关口,几乎都是靠他一个人而破解的。
“你现在是在讽刺我……”她红了脸,嗓音也变冷了,“说我一路上都没出过力吗?”
看出她脸色不对,幽默感跑掉了,宁为臣赶紧摇头,“在下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所以……”聂小鱼愤怒的跳起身,害他猝不及防地让手镣给扯疼地狼狈站起。“你真的是这么想?”
为了不想再发生两败俱伤的局面,他低声下气的开口道歉。
“小鱼,我真的没有这么想过,一点也没有,我喜欢照顾你,不但不会觉得你累赘,反而觉得能有余力照顾你是我的福气……”这话他说得真心诚意,“你需要我发誓吗?”
“我才不需要呢!”她表情不屑地扭开头,“听说凡是由人类所发出的誓言,尤其是经由男人嘴里说出来的,十之八九都是在骗人的,发得再多也没用。”
“你放心,我聂小鱼是不会认输的,前头那段看你,后面这段瞧我,接下来还有关卡要过,我相信我一定能够迎头赶上你,让你瞧瞧我的厉害,所以呢,让我好好地想想,我记得纳豆给我的第三句话,好像是叫做‘缝云上菜’还是‘逢迎下……下尿’之类的怪话,思,依照我的判断,我想它应该就是……呃,它的意思就是……”
她瞪大眼盯著他,好半天挤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在气氛微显尴尬的时候,宁为臣回瞪著她的眼睛,突然大声击掌。
“没有错!正是‘逢云上鹞’!”
话说完后,他竖起拇指大力的称赞她。
“小鱼姑娘这四个字解得真下错,刚刚我就发现这座山谷里除了花花草草外,就是云朵特多,多到了满山满谷,你这句话的意思,想必就是当看见云朵齐聚时,就该要登上纸鹞,或是找到形似于纸鹞的乘物,主要的目标,该是想让咱们从空中这个方向去做思索吧?”
“呃……”聂小鱼毕竟是个老实头,“我?是我解出的吗?刚刚我……我真有那么说吗?”
“有!你有!你真的有!你当然有!你绝对有!”他表情很自然的一再点头强调,“我瞧见你的眼神这么说了,只因咱们两个默契太够,我一看就懂了,彼此心领神会即可,是以压根就不需再由你的口中说出来。”
嘻,这话说得真好听,说得她不禁感到有些飘飘然。
原来,她并不如外人——如姬小婳那一类见识不足的家伙——所认为的鲁莽粗心,而是因为在这世上能够看穿她的眼神、能够了解她心的人,著实太少了。
感觉重新拾回尊严的聂小鱼心情大好,眉开眼笑的。
“安心道士果然眼神锐利,我刚刚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接下来我们得找出纸鹞,然后迈向下一个关口。”
就在对话间,两人下约而同抬起头,接著一块瞪大眼睛看著成群软绵绵、蓬松松的云朵全往他们的方向飘过来了。
只是那些云朵不只有白色的,黄色、绿色、粉红色……各种颜色都有,就像是被人以朱砂、石青、丹黄等涂料给晕染上色了一般,不单是色彩缤纷,它们就连形状也不太寻常。
有方块状、三角形、壶状、怪兽样,甚至还有个环绕成圈,中间破了个大洞的。
聂小鱼几乎看傻了眼,“好漂亮的云喔,让人忍不住想……想要吃一口……”肚子因此面微生蠢意的她陡地眼睛一亮,想吃东西的念头立刻抛诸瞄后,神情激动地捉住宁为臣的手。
“喂!你快看!快看!那一朵粉蓝色的云朵是菱形的,后面还拖著一条长长的尾巴,是不是、是不是……很像一只纸鹞?”
宁为臣边看边笑,真心地证美她,“小鱼姑娘的眼睛真好。”
“耶耶耶!找到了!安心道士,我们真的找到了耶!我们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快快快,快点跑!千万别让它飘走了!”
她兴奋地捉起他的手就往前跑,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快乐得就要疯掉了。
不为什么,只因为这“逢云上鹞”一关,嘿嘿,可是她聂小鱼破解的喔!
第七章
宁为臣与聂小鱼手牵著手往那片云朵飞奔过去。
那朵纸鹞形的云像是受到特别的交代一样,乖乖地任由他们跨上坐下,然后载著他们在偌大的“幻灵迷宫”里四处遨游。
在飞行的一路上,他们都是紧捱著对方坐的,因为早已在不知不觉问,习惯了和对方的亲昵相偎,还方便他们就近交谈。
“你瞧!好好玩喔!”平日的凶样一丝也下剩的聂小鱼,发出童心未泯的咯咯笑声,“底下的东西都看起来好小好小,就像是娃儿们在把玩的童玩一样耶!”
喜欢看见她纯真无垢笑容的宁为臣也跟著笑了,“干嘛兴奋成这样?你自己也是妖,难道不曾在天上这样飞过?”
她斜睨他一记,不带好气的开口。
“我是猫妖,不是鸟妖,更不是会腾云驾雾的仙家。”
“瞧瞧我这记性!”他故意伸手敲敲自己脑袋,“居然忘了你只是一只怕水的猫妖了。”
“呿!若非因为怕水,那时我会乖乖地任由你在水里‘吃’我多回吗?”
原是一句不服气的问句,却因提到了“吃”这个宇,让两人同时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而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于是都沉默下来了。
尤其是聂小鱼,她真心地感觉到困惑。
明明在当时是很理所当然的救援,为何会在事后回想起来,总是觉得怪怪的,且还会莫名其妙地……脸红心跳呢?那种感觉在她头一回为了救他而“吃”他时,却是不曾有过的。
他们已经愈来愈熟稔,也愈来愈无话不谈,简直就像是多年好友,为何出现在两人之间的奇怪张力,却好像愈来愈加剧了呢?
她的心儿怦怦乱跳,让她不得下起了担心,担心它会跳出胸口,摔到云下。
为了缓和奇怪的气氛,宁为臣手指著下方要她看。
“你瞧!那边又有魔兽在打架。”
没错,底下有魔兽在打架。
还真多亏姬婳安排云朵给他们,让他们可以驾著云朵前进,从容地从上方往下俯瞰,将底下所发生的大小事情看得分明。
否则在他们方才飞来的一路上,所看见的食花青蛇与吸血蝙蝠喷泥大战、蔓藤人与火光兽的追赶跑跳烧、巨石妖与石狮精的目光定击战、十三位花仙子的接力攀岩游戏、机关阴魔女与三头魔怪的打情骂俏等等,不光是会让他们看得眼花撩乱,万一被波及说不定会来不及逃命,且还可能会因此找不著路,受困在这处处有著关口、什么奇怪事都可能发生的迷宫里,而别想去找出钥匙了。
脑海中才刚浮起“钥匙”这两字,聂小鱼突然瞠目掩唇,手指著下方,发出了尖叫。
“嘿!安心道士,你快瞧!‘同命镣’的钥匙在那边!”
真的假的?眼睛这么厉害?飞得这么高还能瞧得见底下的一根小钥匙?宁为臣边想著边将视线转过去,跟著他便明白了。
真的不用奇怪聂小鱼的眼睛是怎么会突然变得神力十足,锐利如剑了,因为有一张约莫有二十人宽、三十人长的巨大白纸直挺挺地躺在下方,而白纸上以端正的楷书写著——
不用再费神啦!钥匙就在这边!快点下来吧!
姬婳留书
就在“留”字的上头,反射著日曜的灿烂光芒,因为那里放了柄银钥匙。
真……大的一张纸!
好……明确的指示,伯是只有瞎子才会看不到吧?
但宁为臣不得不起疑,以姬婳那贪瞧热闹的劣根性,真有这么容易就让他们找到钥匙吗?
他们之前受到的苦,好像还……不够多吧?
虽然是这么想,但为了不想扫聂小鱼的兴,他还是聪明地将这天大的功劳交给她,不是为了想讨好,而是真心喜欢看见她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