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肆流的汁液好比原子弹,在众女将间爆发。为了保护珍贵的衣裙,她们纷纷跃起,场面更形混乱。
“对不起、对不起……”薛宇糗得只想钻进地洞。“先到洗手间里擦干净,回去后再脱下来送洗,你们的洗衣费我负责。”
“可是这样子我们怎么回去?”有人抗议了。
“那……”搞到这步田地,薛宇也计穷了。
“不如薛姊在饭店里给我们订间房,我们就在房里换下衣服,饭店有洗衣服务,我们等衣服洗干净了再回去。”这个提议获得众人的赞同。
当然,薛宇例外。再加一项洗衣费、房间休息费,这群女人存心害她留下来给人家洗碗盘抵帐嘛!而可悲的是,她没有拒绝的资格,因为所有麻烦都是萧士诚搞出来的,他又是她保护的人,再过分的要求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认了。
“好吧!”她是抱着慷慨就义的精神点下这个头。
众女将们立刻高兴得一哄而散。可以想象得到,她们绝不会甘心于住个大通铺,既然有人付帐,又没见过总统套房的模样,若不趁此机会,好好参观一下,如何对得起薛宇的一番“好意”?
等人都走光了,薛宇积了几个小时的怒火,这才全发向萧士诚。
“你是怎么搞的?存心教我难堪是不?”
他漆黑的眼珠缓慢地转了两转面对她,他憨厚的娃娃脸上,第一次僵硬如石。
“搞什么鬼?我费尽心思帮你挑人、订位、安排相亲,结果呢?”她像墨西哥跳豆似的,暴跳如雷。
萧士诚迷茫的心思好不容易才在她的怒吼声中逐渐被拉回,却在如此难堪的情况下认清了自己的愚昧。
多年付出的感情宪成流水;她是真的对他无意,并且一心将他推进另一个女人怀里。
说不出这滋味有多苦涩,只是层层累积的压力抽光了他体内所有的精力。此刻,他只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独自舔舐悲痛的伤口。
“……明明昨晚就告诉你要好好准备,你却给我弄成这副鬼样子!”她气的不只是他的轻忽,还有那些不识货的女人对他的轻蔑。在她心里,他一直是最棒的,没人可以看轻他。
“只是你一直忘记问我的感觉。”打出生以来,首次对她冷淡,萧士诚瞧见她脸上的愕然,心头一阵抽痛,忍不住想要拥抱她、安慰她,却在见着餐桌上的杯盘狼藉后,火热的心瞬间被冰冻住了,怜惜反被怒火取代,他满腔失望地拂袖离去。
“诚诚——”他异常的反应随即揪疼了她的心。他生气了,为什么?他待她向来呵护有加的,却为了一场相亲而反目,她做错了什么吗?
直线型的脑袋想不出这般复杂的答案,薛宇头痛得无以复加。
“啊——讨厌死了!该死的诚诚,竟敢这样对待救命恩人,我要扁他,非狠狠海扁他一顿不可!”她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让大量的水流不断地冲刷过她的脸庞。
直到稍微冷静下来,她猛地甩头而起,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沿着削薄的短发滴下。
“难道诚诚不喜欢集体相亲!”灵光一闪,也不知打哪儿来的想法,她自以为找到了答案。
薛宇是典型即知即行的人种,有错立改。因此第二天的相亲变成了一对一的形式。
对象还是女警,隶属少年犯罪调查科。不能怪薛宇介绍的女性范围太狭窄,事实上,以她日常交友的情况,认识的人除去兵、就是贼,总不能介绍个罪犯给萧士诚吧!
萧士诚面无表情任由她拖着走进“琴”咖啡厅。
薛宇说,这女孩是科里排名第一的“警花”。
萧士诚的脑海里却描绘不出她的形貌,他耳中一直听到她掩嘴娇笑的声音,她的目光像是不好意思看他而低垂,从头到尾,他都听不懂她柔细呢喃的嗲嗓里究竟在诉说些什么。
只有薛宇一直拿手撞他的腰,拚命催他给女方的咖啡加糖、加奶精。
萧士诚不明白,如果女方有需要,她为什么不说出来?她只是眨眼、低笑,他如何能够了解她的要求?
两个小时的相亲,萧士诚感觉好象有两世纪那么长。好不容易,警局的上班时间到了,薛宇终于将人送走了,他乏力地趴在桌上。
好累!而且……他的心好难过。
想着薛宇的热心样,临走前,她还拖他到厕所说:“这个若不喜欢没关系,晚上还有另一个,我保证一定能帮你找到一个最好的女朋友。”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他结婚?那么她一直以来强调的:不准抛弃她、忘掉她的恩情……她真正指的又是什么?
他的头又更痛了,昨天已经想了一天,仍找不出问题症结所在。
对于他刻意的冷淡,薛宇好象浑然不在意,可她眼底又清楚地写上了憔悴;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感情的问题他未曾碰触,谁又能给他答案呢?
一连两星期的密集相亲,相得萧士诚瘦了一大圈。恶劣的心情,加上身体的不适,使他本就略微内向的性格,更形寡言了。
而薛宇则是伤透了脑筋。怎么会这样呢?全警局没结过婚的女孩子都介绍给他了,他居然没一个看得上眼的,莫非他打心底排斥女警?
但……不可能啊!她也是女警,他们就相处得很好。
除非他是故意破坏相亲!
想想的确不无可能,从他特意迟到、比以往更邋遢的穿着……噢,该死!她竟然一直没发现到,被他耍得团团转!
隐忍了两个礼拜的怒火,再也不受控制地狂飙而出。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踏进萧士诚家门,薛宇惯怒的咆哮声随之响起。
他默然不语,走进厨房倒了杯水,缓缓喝着。
“不准喝!”怒吼不够发泄被戏弄的情绪,她跨前一步用力拍掉了他手中的玻璃杯。
匡啷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像天外飞来的异形,愕然震住了满室的火爆。“那个……我……”她突然有点手足无措。
萧士诚弯腰清理着玻璃碎片,依然沉默如昔。
从没像现在这么痛恨过他的安静,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该死、该死、该死!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啊!”
萧士诚抿紧唇,怒火在胸腔里闷烧。“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问你啊!说想结婚的是你;你一句话,我就像只勤劳的工蜂四处飞着去帮你采花,结果呢?你用什么报答我?你故意破坏相亲,害我像个傻瓜一样瞎忙和。”
“提出安定下来的人是你,我以为……”话到唇边,他又仓皇地咬住。今天,如果他们是两情相悦,由友情晋升为爱情本是无可厚非,但她若无意呢?掀开来谈的结果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你以为什么?”见他撇开头,她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你在耍我是不是?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笨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耶,你居然这样对我!”
“你的救命之恩都刻在墙壁上了。”他难得提高了音量。
薛宇诧异地眨眼,好半晌,才迟钝发现,二十六年来,他们第一次吵架了。
不是她单方面的发脾气,忠厚老实的萧士诚也还嘴了。为了什么?那些个无聊的相亲?
不!现在“相亲”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了。真正惹她发火的是,萧士诚侵犯了她至高无上的权力。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保护者,他发过誓一辈子不抛弃她、不违逆她的。他说话不算话,这个可恶的混蛋!
“对,你就把它们全记在墙壁上了,一点儿也没放在心里。”
“我怎么没放在心里了,一直以来你都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比他的发明、他的生命都更加宝贝。“撒谎!如果你都放在心里,就不会抛弃我、违逆我,还把我要得团团转!”
“先抛弃的人是你。”他哀恸地扳住她的肩。“是你抛弃了我!”
一时间,她被他满脸的悲苦给震撼住了。
“乱……乱讲,我才没有……”
“小薛,我等了你二十多年,从你第一次救我,要我发誓一辈子不可以抛弃你、违逆你开始,我就一直等着你,等你愿意跟我结婚,与我相伴终生的一天。我从没遗忘过自己的警言,而这个警言是你要我发的,你忘了吗?”他再也忍受不了单方面的付出。
“我……发警……结婚……”这、这是怎么一个诡异的场面?怎么会变成他们两个要结婚?“你是说我们……你要跟我结婚?”
他慎重地一点头。“你不是也说过要守护我一辈子?”
“是没错啊!但……这个一辈子跟结婚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世上再也找不出其它人,比我们更加了解彼此,我们结婚再合适不过了。”
“是没错,可是……爱呢?你根本就不爱我,怎么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