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琮祺身边走过,琮祺拉长了耳朵听他们的谈话。
“街上拐来的?不会有问题吧?”王老爷有点忧心地问。
“您只管放心,她老家在徐州,依我看是个离家出走的傻丫头,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是吗?那就太好了,那么价钱……”他们渐行渐远,转弯穿过一道月洞门走了。
老家在徐州,离家出走的傻丫头……不知怎地,在琮祺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影像。他想起前天在河边遇见的小姑娘,那个看起来好强刁钻,挺不好惹的离家小妞。是她吗?王八口中所说不会有任何麻烦的嫩雏儿是她吗?
眼前他有很重要的任务在身,但不知为何,他的心却更记挂著那个不要他帮忙的少女……
妓楼里来来去去的姑娘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未识人事的少女被卖到这种地方来,他根本不会在意。
但如果真是她呢?她的盘缠因为他“出手相救”而被河流带走,她会不会是饿了累了,才会跟著王八来到这种地方?忖著,他深觉自己不能置身事外——
停下脚步,他转身就走。见状,汉子唤住他,“爷,你去哪?”
“请你家主子等等,失礼了。”说罢,他追了上去。
穿过月亮洞门,是一处庭园,边上有几间厢房。
他看见方才的王八从其中一间厢房走了出来,并顺手关上门。他立刻趋前——
“爷,您……”见他是生客,又没有人带路,王八惊疑的开口。
“你刚才带进来的人呢?”琮祺开口便问。
王八一怔,“咦?你……你找王老爷?”
“他在哪里?”他浓眉一拧。
“你是王老爷的谁?”
“我不是他的谁,他进了哪间厢房?”
王八一脸提防,“你到底是……”
这时,一间厢房里传出了声响,像是有人砸了椅子。
听声辨位,琮祺只一下就确定声音从何而来。他循著声音,大步往前。
王八见状,立刻趋前拉住他。“你做什么?”
区区一个不过练了几招踢打纵跳功夫的王八,哪里拦得住他的去路。他振臂一挥,那王八已让他推到几步之外。
来到门前,他听见里面传来女子惊叫的声音——
“你走开!不要过来!”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房里椅子东倒西歪,刚才的富人像老鹰一样堵著想夺门而出的少女。
少女经过悉心打扮,一身粉紫色的旗服,教人眼睛一亮。
只一瞥,他确定少女便是那天在河边偶遇的小姑娘。
这时,寻芳的富人还未发现有人进来,一脸狎笑,“别怕,别怕,我会好好疼你的……”
“你滚开!”少女羞恼地大叫著。
寻芳富人嘿嘿一笑,扑上前去,而同时,琮祺一个箭步上前,擒住了他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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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盘缠,宝儿饿了两天的肚子来到扬州城。
身娇肉贵的她饿坏了也累坏了,但心高气傲的她不愿向人乞讨,她想,只要愿意工作,要吃要睡应该不成问题,这扬州城这么大,总有她能做的活儿。
于是,她沿著街,挨家挨户的询问,这时,一个大叔趋前告知她有份供吃供住的活儿,问她肯不肯做。她喜出望外,连声答应,然后跟著大叔来到这处大宅。
虽然进来时走的是后门,但她隐约可感觉出这应是比她徐州老家还富裕的大户人家。
大叔待她很好,不只填饱了她的肚子,还让她沐浴更衣,给了她一间干净又舒适的房间住。而她因为太累,吃饱暍足后就呼呼大睡。
半梦半醒之间,有人摸进她房里,她一醒来,只看见一个年约五十出头的男人挨在她床前。
“唉呀,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你……你是谁?!”她惊醒,又害怕又生气。
“我当然是你今晚的相公啦。”一向钟爱处子的王老爷说。
“相公?”她一震,惊疑地,“你胡说什么?”
“你待会儿就会明白的……”说著,王老爷将手伸向她。
她拨开他的手,连滚带爬的跳下床。他动作迅速地拦住了她的去路,隔著桌子,她闪躲著他。
像玩鹰抓小鸡似的,他们绕著桌子跑来跑去,几张椅子都倒在地上,她还让椅子给绊倒。
见她跌倒在地,王老爷立刻欺近。
“你走开,不要过来!”她尖叫著。
“别怕别怕,我会好好疼你的……”
“你滚开!”惊恐又愤怒的她对著他怒斥,但他还是扑了上来。
她吓得紧闭双眼,惊声大叫。
但突然,他砰地一声摔在地上,那巨大声响让她惊疑地睁开眼睛——
此时,房间里多了一个男人。那男人三十不到,身形伟岸精实,面貌俊挺,气宇不凡,而且……很眼熟。
宝儿惊讶地看著他,唇办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谁?”见房里突然多出一个男子,又神情冷峻地瞪视著自己,王老爷惊恐的问。
“她可不是心甘情愿卖身的。”破门而入的琮祺说。
“什……”
此时,王八也跑了进来。见王老爷跌坐在地上,立刻趋前扶起他。
“这是怎么一回事?”被人打断了兴致,王老爷气愤地质问王八。
“这……”王八不甘又无奈地看著似乎不好惹的琮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琮祺直视著王八,“你拐带少女,这可是要进牢的。”
“拐带?”王八理直气壮的反驳,“是她自己跟来的,我可没有骗她。”
“她自己跟来的?”琮祺瞥了宝儿一眼,“是这样吗?”
宝儿点头,诚实地说:“这个大叔说要给我活儿干,供吃又供住。”
“你瞧,我不是说是她自己跟来的嘛!”王八说。
“你没说是来干这种活儿!”宝儿气呼呼地瞪著他。
“你也没问啊!”王八强词夺理。
“什……”宝儿气恼地冲到他面前,“大叔,你摆明了骗人!”
“是你这丫头蠢,到了这种地方不是卖身,难道是教你当少奶奶吗?”王八反问她。
“你……”宝儿气愤地,“真想不到扬州人这么坏。”
“喂,现在到底要怎么办?”王老爷给了钱,却没得到他要的,很是懊恼。
王八皱皱眉,“王老爷,您梢安勿躁,我来想办法……”
说著,他转而看著琮祺,“公子,你是这姑娘的谁?”
“谁都不是。”琮祺想也不想的回答。
王八闻言露出得意神色,“既然你跟这姑娘非亲非故,就不要管这闲事。”
琮祺撇唇,冷然一笑。“这事,我管定了。”
听见他这么说,宝儿既惊又喜。方才听他说他谁都不是时,她还以为他打算不管这事了呢。
不过,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现?又为什么要对他伸出援手?
“这姑娘吃了我的,穿了我的,就是我鸣春楼的人,你若要强出头,可是得付出代价。”王八仰仗著鸣春楼有扬州城的达官显要们罩著,说话也特别大声。
“如果说她穿了你的衣服就是你的人,那么她跟我的关系可又不同了……”说著,琮祺笑睇著宝儿,“姑娘,我给你的斗蓬还在吧?”
宝儿微怔,然后欢喜地,“在,还在!”说完,她转身跑向床边,把搁在床上的斗蓬紧抱在怀里,然后跑了回来。
琮祺唇角一勾,“看见没?在她穿你的之前,已经先穿上我的,这么说来,她是我的人。”
虽然知道他这句话是为了堵王八刚才的那句话,但听见从他嘴里说出“她是我的人”这样的话,却敦宝儿心头一悸。下意识地,她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她吃了你什么,我赔你。”
“什……”王八恼怒地,“你说陪就赔,把鸣春楼当什么?”
“鸣春楼说穿了不过是高档的妓楼,就算有人撑腰,也得讲法。”琮祺唇角看似在笑,但眼神却惊猛骇人。
说完,他从腰间的锦囊里拿出一锭黄澄澄的金子,从容地搁在桌上。
见他出手就是这么大一锭金子,王八吓了一跳。
“这应该够赔你的衣裳跟吃的了吧。”话罢,他伸手拉住了宝儿的手,“走。”
“什么?”王八一个箭步挡在前头,狐假虎威地说:“鸣春楼有总兵大人撑著,你说走就走?”
“总兵大人?”琮祺冷哼一记,眼中射出一道冷冽的锐芒,“我要走,谁都拦我不得。”
“你!”因为面子挂不住,王八忘了刚才在外头曾吃过他的亏,再度冒然出手。
琮祺一手抓著宝儿,一手直探王八咽喉,指尖一掐,镇住了王八的喉咙。
“呃!”王八一惊,疼得皱起眉头。
“哼!”琮祺冷冷一瞪,震开了他,“敬酒不吃吃罚酒。”语罢,他拉著宝儿步出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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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厢房,走出月洞门,琮祺见那候著他的汉子还在。
汉子见他从月洞门里走出来,后头还拖著个年轻的小姑娘,不觉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