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深夜,无月悄悄潜进水牢。
他打昏在水牢四周看守的侍卫,涉水来到素心身边。
「素心!素心!」他使劲摇醒她。
神志迷离的素心在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在叫她,费力的微睁双眼。
「上官……先生……」总算她还认得出眼前的人。
「宸瑑现在已经气疯了,再让他恶整下去,妳真的会没命,我偷偷放妳走吧!」
他说着,抽出琉璃剑,砍断她身边的铁锁。
铁锁一断,浑身乏力的素心整个人直瘫软下来,无月回剑入鞘,眼明手快地接住她,将她抱出水牢。
无月拿出事先预备的皮袍替她穿上,又让她吞下一些治疗内伤的丸药,扶着她一路遮遮掩掩地走出贝勒府。
走到距离贝勒府大约五里之处,无月停下脚步。
「我只能送妳到这个地方,今后妳要多珍重。」
素心扶着墙壁站立,神志比方才清楚了一些。
「谢谢你,上官先……生……」她诚挚地说。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希望日后看到宸瑑后悔。再说,我姓上官,妳也姓上官,我们也算有缘。」无月语含深意的说。
「嗯,希望……后会有期。」她说着,慢慢的扶墙转身而去。
「啊,等一下。」
「什么?」
「这是琉璃上一次送给妳的剑,妳还是带在身边。」无月将那把琉璃剑递到她手中。
「谢谢。」
「后会有期了。」
望着素心渐行渐远,无月才转身回贝勒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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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人放走了?」
隔天早上,听到无月昨晚的「杰作」,宸瑑一脸铁青。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忍心看你残害无辜,你别怪我。」无月不怕死的笑道。
「她该死的哪里无辜了!」宸瑑气得咆哮。
「别这样啦,你整也整够了,放她一条生路吧。」他嬉皮笑脸地求情。
「哼!」
宸瑑愤怒地转身,冷漠的神情却在瞬间转为黯然。
她离开了,上哪去了呢?只身一个人,有地方可以去吗?
也许,是回肃亲王府了吧。
这样也好。要杀她,他下不了手;继续折磨她,其实他心里比她更痛苦。
伤害她,何尝不也是伤害他自己?放她走,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尽管他心里仍有恨,但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忘了她——
忘了对她的爱,也忘了所有的恨。
「你干嘛都不说话?不会在想接下来要怎样继续整我吧?」宸瑑长久的沉默,让无月心里有些惴惴然。
「你猜对了。」
宸瑑微笑着回身,召来门外一名侍卫,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
「奴才立刻去办!」那名侍卫答应一声,立刻退了下去。
「你做了什么?」无月看着他笑得过于和蔼可亲的脸,心里更加觉得不安。
「我决定把你昨天从关外带回来的那些药草,拿去喂马。」
「不会吧!你怎么会这么残忍!那可是我在关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成果啊!」无月闻言不禁哀号。
「彼此彼此。」
「果然宁愿得罪君子,就是不能得罪小人!」无月怨恨地瞪了他一眼。
宸瑑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你怎么说。」
「没关系,你现在怪我无所谓,总有一天你会在我面前感激涕零地叩谢我的大恩大德。这买卖是这样做的,先输后赢!」无月不甘心地说。
「最好是这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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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受重伤的素心,拖着沉重的身子试图出城。
走到城门附近,却被一群气质不凡的男子包围,接着,她便被这群武功高手带回肃亲王府。
她屈坐在大厅之上,神情冷傲的肃亲王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叛徒!妳终于还是回到我的手掌心了。」肃亲王冷冷的说。
素心垂首沉默。
「我自认待妳不薄,因为妳是可造的武学奇才,我不惜耗费心力栽培妳,更收妳为义女,结果妳居然是这样报答我。好,很好。」
「素心自知罪孽深重,请赐素心一死。」她冷眼低垂,视死如归。
她活得太累太累了,如今只求一死。
「死?妳当然得死!不过,我不会让妳死得那么痛快。妳喜欢宸瑑贝勒是吧,我要妳亲眼看见他死在妳面前,届时,妳再死还不迟。」
「你……」
「哈哈,好好等着吧!来人,押着她。」
肃亲王起身走向王府的大牢,几名侍卫押着素心跟随在后。
定进牢房,狱卒打开门锁,将素心推了进去。
素心跌倒在地,一抬头,赫然见到欧阳花容四肢锁着铁链,被人绑在墙上,身上尽是累累的鞭痕。
「花容姊?」素心讶异地看着她。
「用不着惊讶,欧阳花容跟妳一样都是废物,迟早都要死。」肃亲王面目狰狞地笑道。
「为什么?欧阳花容并没有背叛你……」她实在不能理解。
「哼!这个没有用的人,自己没能力杀掉宸瑑贝勒,还有脸回来告密,出卖自己的同伴,本王最恨这样的人,欧阳花容死不足惜。」
欧阳花容羞愧地低垂着头,不敢看向素心。
「素心,妳毕竟名义上还是我的义女,要处死妳的时候,就让欧阳花容陪葬吧!妳们好好待在这里等候死期,哈哈哈!」肃亲王狂笑地离去。
众人都离开了,牢房的门重新锁上,四周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素心,我对不起妳……」欧阳花容抬头,低声说道。
「花容姊……」
「我后悔不听妳的话。肃亲王果然是个丧心病狂没人性的禽兽,可惜我现在觉悟,已经迟了!」欧阳花容流着泪,心中充满悔恨。
「现在……别说这些了。」她慢慢爬向欧阳花容那边的墙壁,扶墙吃力地站了起来。
「素心?」
素心自怀中取出一把匕首,耗费最后的力气使劲砍断欧阳花容右手的铁链。
她内伤本已沉重,虽然无月让她服下的丹药可以暂时护住受创的心脉,但这一使劲,终于让她吐出大量的鲜血,不支倒地。
「素心!」欧阳花容惊呼,眼中泪下如雨。
素心将手中的匕首递给她,「破坏铁锁……逃离……肃亲王……府。」
欧阳花容立刻砍断其他锁链,扶着虚弱的素心。
「要走一起走!」她哭泣的说。
「我不能……连累妳……」素心摇摇头。
「不!我也不能放下妳不管!素心!素心!」欧阳花容一语未完,素心渐渐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欧阳花容抱着她哭了一会儿,突然惊觉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
她必须尽快找人来救素心!
唯一有可能救素心的人,是素心的师父水琉璃。可是据闻水琉璃日前已经脱离肃亲王府,如今不知去向。
她现在能够求援的对象,就只有宸瑑贝勒了!
欧阳花容打定主意,以匕首撬开牢房的铁锁,逃出肃亲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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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逃途中被肃亲王府的侍卫发现,欧阳花容奋不顾身的杀出一条血路,等到她好不容易见到宸瑑贝勒,已经遍体鳞伤,一身血污。
「要我去救上宫素心?凭什么。」面对欧阳花容的哀求,宸瑑冷漠的别开眼。
「素心现在很危险,她身上受了很重的伤,恐怕不用等到肃亲王下手,她就会没命了!」
宸瑑心中一震。
虽然明知道素心身上的伤是他造成的,他仍然冷淡地说:「关我什么事?」
「也许不关你的事,但还是拜托你救救素心!如今就只有你能救她了!」欧阳花容跪了下来,不放弃地恳求。
「好笑!当初妳们混进府中企图杀我,现在居然还有脸求我去救人,妳们是瞧不起我,还是太看得起妳们自己?」宸瑑冷笑道。
虽然听闻素心情况危急,他心中也不免担忧,但一想到她曾隐藏身分企图杀害他,他就会觉得一切是她罪有应得。
欺骗他的人是她,对不起他的人也是她,如今她的死活与他什么相干?
他没有亲自杀掉她,已经算很宽厚了!
「我承认当初我确实千方百计想要杀害你,但素心她并没有!设计迷昏你的人是我,暗中发射毒箭伤你的人也是我!你自己说,素心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她欺骗我。」
「她是对你隐瞒真实身分,但她也无可奈何.这样对立的身分,如果她一开始就对你坦白,你难道不会先下手为强杀害她吗?为了自保,她隐瞒身分有错吗?除了这一点,至少她没有做出对你不利的事。」
「这……」宸瑑无语。
她确实不曾做出伤害他的事,他只是不甘心……她一直将他蒙在鼓里。
他厌恶这种受到欺骗的感觉,不管她有心无心,他就是不容许欺骗!
「五阿哥派出的杀手要杀害你的时候,是素心出面替你解围;我射出毒箭企图暗杀你的时候,是素心挺身为你挡箭;甚至在我将你迷昏,正要终结你的性命的时候,她不惜跟我反目成仇,大打出手。我想,素心为你做的够多了,这些难道还抵不了她对你隐瞒身分的罪吗?」当初为了回肃亲王府禀报素心倒戈的事,她早将这些事查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