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一定是大黑,出门见煞,早知道……”楚飘风虽鬼叫个不停,却依然温柔搀扶她走近大树下,帮她拍背顺气,助她吐尽体内的毒素、秽物。
末了,还挖了个坑,将她吐出的毒素全埋了,以防无辜人等受到二次伤害。
云吹雪倚在马旁,看着他善后。这男人外表不正不经、行事疯疯癫癫,却仍不失为一个负责任的好汉子。
瞧来暂时和他在一起该是没有危险才对。她初来乍到这地方,什么事情都不懂,急需一名内行人教导解说,就先内定这个人吧!
“吴先生。”她喊了一声,他没反应。“吴先生!”她以为他没听到,索性走过去轻拍他的肩膀。
“你叫我啊?”楚飘风一脸疑惑。
“这里还有第二个姓‘吴’的吗?”
“请问姑娘芳名?”他反问她。
“云,”她回答。“云吹雪。”
“哦!”他微颔首。“那恐怕这里是没人姓‘吴’”“你不是武当派的吴尺仁?”
楚飘风摇头。“都告诉你武当派‘无此人’了,你还问?”
她愣了下,蓦地灵光一闪。“你骗人!”
“哪有!”他辩解道。“我不是说得很明白吗?武当无此人,上‘玉剑山庄’就有楚飘风啦!”“你……”云吹雪挫败地发现,他真的是个无赖。“那你为什么叫他们上武当山?”
“这你就不懂了。”他得意地抬高下巴。“他们有四个人耶!四个人等于四个麻烦,而我只有独身一人,你说我能不避吗?”
“那也没必要嫁祸给武当派啊!”她虽不了解这里的情势,却看过书,知晓武当系属名门正派,这楚飘风随便诬陷好人恐非善者。
“谁叫那批牛鼻子道士叫我看不顺眼!”他义愤填膺地比手画脚。“你知道吗?他们居然在半山腰上立了个‘下马坡’,不准人在武当山境内骑马奔驰!你说过不过分?不能骑马,从山下走上武当正殿要走一天一夜,我还得牵着‘闪电’,那很累很累的!”
“就这样?”她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
“这山又不是他们的,凭什么不准人骑马?”他说得振振有辞。
云吹雪摇头,长叹口气,难怪人家说:“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得罪了他们,什么时候被陷害都不知道?
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举步前行,打算离开他。
“喂!你又要走啦?”楚飘风皱眉望着她背上的鞭伤,再不诊治,恐怕就要恶化了。“救命之恩,云吹雪没齿难忘,日后图报,再会。”她不想跟他在一起,总感觉有气死之虞。
“可是你背上的伤还没治疗啊!”楚飘风牵着马赶上她。
这女人跟他以前遇到的每一个都不一样,她似乎总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他,令人不解。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行情竟下降到这种惹人生厌的地步?记得他一向是女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不是吗?但与那些一天到晚死缠着他不放的女子比起来,这叫云吹雪的女孩,无疑是有趣多了,他惹起他一丁点管闲事的兴趣。
云吹雪不理他,自幼因着这张比别人稍微端正一点的脸庞,她见多了死缠烂打的无聊男子,早练就了一身八风吹不动的定力,任苍蝇如何黏人,她都有本事视而不见。“喂!你一个人走,不怕又遇上去而复返的‘黄河四鬼’,这回他们绝不会只是抽你一鞭、或摸你一把,恐怕……”
她突然回过头来,俏脸铁青地死瞪着他。
“你都看到了?”
“当然——”他头点到一半,才发现糟了。“云姑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她怒骂。“原来你一直站在旁边看我被人羞辱,直到最后关头才出手相救,你安的是什么心?”
“可是……明明是你自己不要我救的嘛!”他可没忘记,她第一次甩开他的手时,是多么地威风。
“这么说来少侠是故意给小女子一点苦头尝尝的喽?”她怒极反笑,只觉胸口一阵发疼。意外回到古代,本就耗损了她大部分的精神;加上现在毒伤方愈、背部的鞭伤又缓缓渗着血,更是消磨了她所有的体力。她抓住胸口,只觉喉头一甜,一股鲜血竟然呕出。
“云姑娘!”楚飘风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你恐怕还受了内伤,别再逞强了,让我为你诊治一下吧!”
“放手。”她死命地抿紧唇,推开他。“我又怎知你不是与那‘黄河四鬼’串通好,演出这场戏来欺我?”
“冤狂啊!姑娘,我与‘黄河四鬼’素昧平生。”“那种色鬼、武林败类,你却如此简单就放过他们,说没有内情谁相信?”
“难道要我杀了他们不成?”楚飘风不免后悔,早知道救她这么麻烦,他早闪人了。“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杀一人就毁七级浮屠。今天我只救你一人,却要杀四个人,这不是赔了二十一级浮屠吗?枉费……”
云吹雪给一堆浮屠搞得头晕脑胀,楚飘风乘机一指点中她的“黑甜穴”,她嘤咛一声,顺势倒进他怀里。
他失笑地轻抚她犹自苍白的粉颊。“老天!你到底是打哪儿来的?这般精明、烈性,连我都快拿你没辙了”。
他弯腰抱起她,摇头又叹气。“你还是睡着时可爱!教你个乖,想骗男人为你卖命,光厉害是不行的,要懂得施展风情、温柔……”
第二章
在“闪电”的带领下,楚飘风找到了一处邻近水源的干净山洞。
他将云吹雪安置在山洞里,挖空树干掏了一些清水,又采来几味生肌、止血的药草,准备帮她疗伤。
一切前置动作已经完成,要帮她清洗伤口、敷药誓必得解开她的上衣。但依那女人的凶悍、泼辣劲儿来看,待她醒来,发觉他脱她衣服的举动,只怕非砍他个百儿八十刀不可。
“那我不成了肉泥了!”楚飘风轻扯嘴角、调笑着。
“唔!”洞里传来她痛苦的呻吟声,她的穴道快解开了。
楚飘风赶紧跳起来,对爱驹再三叮嘱。“‘闪电’,你在这里待着,不准乱跑,我进去帮那个女人疗伤,万一她的泼性又发作了,你得尽快载着我逃命,知道吗?”
在楚飘风心里,云吹雪大概比火铳还要可怕;但她的美却又是无庸置疑。颤着手撕开她的上衣,他很君子地将目光定在伤处,不敢乱瞄她胸前的风光;可天知道,光那片如寒玉般润泽的雪背就够叫人心荡神摇了!
“这‘黄河四鬼’也太狠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都下得了如此重手,我对他们真是太仁慈了,下回再见,非给他们一点苦头尝尝不可。”
她受了伤,又经过一番折腾,皮肉翻飞的伤口上沾满碎叶、泥沙,瞧来触目惊心。
楚飘风一边帮她清洗伤口、一边也自我检讨。
“对不起哦!我一个男人大丈夫,实在不应该跟你斤斤计较,害你受那么重的伤,真抱歉!”
他很后悔,早在“黄河四鬼”初包围她时,他就该出手,何必坚持给她一个教训呢?弄到最后还得战战兢兢帮她疗伤,真是自找苦吃。
清干净伤口,他捣烂草药敷上她的背。
“啊——”一阵刺痛让云吹雪忍不住轻哼出声。
“呀!你怎么醒得这么快?”楚飘风吓得蹦离她老远。“我不是有心轻薄你哦!实在是情非得已,你千万别发火、别想赖着我、别杀我……”
“你够了没?”云吹雪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早在他开始道歉时,她就醒了。
懂得反省,这男人还不算没药医,但听他的“碎碎念”,好象他以前就很爱管闲事,大概也常干“英雄救美”的好事,所以被女人烦怕了,才会这么神经。
不过也难怪,自古女子就将贞节看得比性命还重要,虽然看到身子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为了顾全礼法,不杀了那男人,就只好嫁给他,两样都可怕到极点!
她耸耸肩道:“我没有生气、不想嫁给你,更不喜欢杀人,你别发疯了好不好?快过来帮我把白布缠紧,那些草药快掉下去了。”
楚飘风疑惑地挖挖耳朵。“你不尖叫两声?”依照他救人无数的经验,这种情形称得上诡异了。
她一翻白眼瞪他。“尖叫很费力气的,你不知道吗?”“我当然知道,但你应该叫的。”一般正常女人都会叫啊!
他撕下内衣下摆,小心翼翼固定她背上伤口的草药。
“我没力气叫,不行吗?”她闭上眼睛,失血过多的俏脸依然苍白得吓人。
“拜托!你真是女人吗?”他忍不住失笑。
良久,没听到她的反应,他低头审视她苍白的容颜,黝黑的睫毛轻覆在两边青黑的眼眶上,她睡着了。
没有伶俐的言语、张扬的气势,累瘫了的小女人,别有一股楚楚可怜、娇弱纤柔的气质,特别惹人心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