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晚儿对不起您,总是教您操心。」
「别说傻话,妳又不是故意生病。」当年英姿飒爽的曲凤,而今为着体弱气虚的花弄晚母爱充沛,亲手喂完一碗的蔘汤,拿手绢为她拭嘴,关爱地说:「剩下的蔘汤我让圆月温着,两个时辰后再喝一次。」
徐悠萍好笑道:「大师兄每年孝敬爹娘的百年老蔘和许多珍贵的药材,我看十之八九都进了小师妹的肚子。」
曲凤横了女儿一眼。「不然换妳病倒在床上,娘照三餐喂妳,如何?」
「不要,不要,我怕那股药味儿。」活蹦乱跳的徐悠萍,可受不了当病西施,对花弄晚是很同情的。
「师娘,我可以下床了吗?」花弄晚希冀道。
「不行,快躺下,妳每回晕倒若不在床上养息两天,就会生出病来。」见她不乐意,曲凤恐吓道:「等妳大师兄到达,知道妳又病了,妳不怕他又捏着妳鼻子强灌下好苦好苦的药?」
花弄晚打个寒颤,乖乖躺好。「师娘,求您别告诉大师兄。」
「妳乖乖调养身子,师娘自然不说。」
「我很乖。」
单纯的相信娘的恐吓,真好骗,徐悠萍差点笑出来。
曲凤瞪她一眼。「萍儿,妳和非雪到厨房里帮刘妈的忙,叫圆月过来陪晚儿,念书给晚儿听。」
徐悠萍面有难色。「娘,您明知道我最讨厌进厨房了,我情愿陪晚儿,念书给晚儿听。」她是小姐耶!居然叫她代替圆月丫头去厨房帮忙。
「不听娘的话,告诉妳爹去,看他要依门规或家规处置。」
「好啦!好啦!」徐悠萍跳起来,蹦到阮非雪面前,「五师姊,有请。」她逃不掉,也不让阮非雪向大哥求救,拉着她走了。
徐海城倒喜欢心上人为他下厨,喜孜孜的走出去。
曲凤看了直摇头,不知道这些孩子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师娘,」花弄晚细声道:「厨房的活儿我比较在行,五师姊与七师姊忙着练武,为的也是日后能光耀师门,别勉强她们了。」
「除非她们不嫁人生子,否则怎么可以连生火煮饭都不会?师娘的厨艺可没让妳师父嫌过。」曲凤微微一笑,妙目凝向弄晚。「妳厨艺好,待妳大师兄来,可愿意亲手为他料理三餐,感谢他多年来赠药之情?」
「师娘说好,晚儿自然听师娘的。」
「这才是师娘的乖孩子。合上眼,好好歇息。」
弄晚柔顺的听从,长长的眼睫毛贴在脸上,更衬得她肤白如雪,小小的巴掌脸清美柔婉,肌骨莹润,纯真娇憨的气息流动。
曲凤对她有着说不出的怜惜与心疼,她原本也可以像阮非雪或徐悠萍一样健康,却在八岁那年和徐海城、阮非雪、徐悠萍一起溜出徐家庄进城游玩,却碰上两个江湖混混在欺负老百姓。
徐海城正想验收自己新学的剑法,双方便打了起来,阮非雪也加入帮忙,不晓得那两个江湖混混也练过几年武功,双方缠斗许久,江湖混混才渐渐露出败象。
不甘心被两个小毛头打败,两人卑鄙的转而攻击站在一旁的徐悠萍、花弄晚,徐海城忙抢救妹妹,谁知阮非雪也要抢救师父的爱女,两个江湖混混的攻击全落在花弄晚身上,双人四掌的内力将花弄晚打飞了出去。
第二章
徐海城自知闯了大祸,将花弄晚送回家医治,才想到爹娘送大师兄回京处理老郡王的丧事,这一来一回便耽搁了急救时机,虽然徐海城也曾请大夫来诊治,但五脏六腑所受的内伤却使花弄晚落下了病根,一生难以痊愈。
事后,徐岩对儿子、女儿、阮非雪都狠狠责罚一顿,但也于事无补。
所幸大师兄无限量供应王府里的珍贵药材,每年均搜购二、三十支百年老蔘送来,名义上是孝顺师父、师娘,但徐岩和曲凤心里明白,没有南郡王府雄厚的财力作后盾,花弄晚不可能活到今天。
不管是基于大师兄疼怜小师妹之情,或为了其它原因,曲凤内心对南无春是感激的。
她疼爱花弄晚比疼自己的女儿还疼,阮非雪聪慧懂事,徐悠萍活泼外向,她固然疼爱,但只有纯真稚气的花弄晚激出了她丰沛的母爱,收起侠女的身段,像一位母亲照顾稚儿般的照顾她,尤其在弄晚好不容易挽回一命之后。
看着弄晚娇弱无依的模样,睫毛浓密如扇的掩着星眸,曲凤幽幽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看穿了儿子对阮非雪情有独钟,她会作主让儿子娶了弄晚,要他负起责任照顾弄晚一生一世,可惜天不从人愿。
「夫人。」圆月进门,轻喊一声。
曲凤收起感伤,温和道:「妳好好照顾小姐,她醒来若是无聊,妳就念书给她听,别让她又偷偷做针线活儿。」
「是的,夫人。」
「记得再喂小姐喝一碗蔘汤,还有,这一碗蜂蜜水给她解苦。」连那黄澄澄琥珀色的蜂蜜,都是南无春命人送来的。
「好的,夫人。」照顾弄晚小姐可是最轻松的活儿,圆月满口应诺。
曲凤自顾自去忙了,看看那两个小妞有没有老老实实在厨房里学习,另外,要交代刘妈另外为弄晚熬鲍鱼粥。
吃饭的时候,徐岩关切地询问弄晚的情形。
「还好无大碍。」曲凤皱眉的吃一口炒青菜,阮非雪竟然把菜炒老了,这可是最基本的一道菜呀!
「好吃!好吃!」徐海城很捧场地把青菜当肉猛嚼。
「牛吃草就像你这模样。」徐岩没好气的怪儿子打断话题。「幸好晚儿没事,否则无春若是晓得她又病了,肯定又要照三餐给她灌药,然后晚儿又哭哭啼啼……唉!没完没了,没一刻清静。」
徐悠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难怪小师妹会那么怕大师兄,一定是从小被大师兄强迫灌药给吓出来的。」
「无春也是为了她好。」曲凤持平道。
「是啊!换了是我可没有大师兄的耐性。」徐海城冲着阮非雪一笑,如果生病的是心上人,他也肯耐住性子端汤侍药。
阮非雪心中一动,她没有想过,作梦也没有想过:莫非大师兄喜欢小师妹?
不可能!不可能!大师兄只是同情小师妹,可怜小师妹而已,毕竟,他大了小师妹将近十岁呢!堂堂一位郡王,怎么会看上无家世背景、又体弱多病的小可怜?
阮非雪私心也极爱慕大师兄,又怕惨遭回绝,到时连徐海城的爱意都会变质消失。鱼与熊掌,总要先抓牢一个才好。
她深信自己的美丽少有人及,并且文武双全,努力培养大家闺秀的气质,迷得徐海城神魂颠倒,对她死心塌地。如果没有大师兄的存在就好了,她的心也不会乱,妄想得陇望蜀,飞上高枝。
然而,就有一个南无春存在于天地之间,俊美无俦,威仪天生,身世显赫,武功精湛,轻而易举的将世间男子比了下去,存心教姑娘们爱慕、痴狂。
可叹,没有相等显赫的家世,如何匹配?
但她对大师兄的爱慕、思念有多深呢?大概有一池湖水那么深吧!可怜她必须瞒过所有的人,将一腔爱意封埋在心底,因为自知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自己配不上,没那福气当南郡王妃,做小妾又委屈了自己,不如独享徐海城的钟爱来得有尊严。
阮非雪忽然漾起了如蔷薇般娇艳动人的笑,令徐海城和一干师兄弟看得目瞇神迷,纷纷仰慕不已。
这就对了,身子骨极差的花弄晚连徐海城都迷不了,更不可能教南无春着迷。
绝色佳人的自信与自尊不容许条件样样比她差的姑娘贬低。
一时也好,一刻也好,她都不要有输给花弄晚的感觉。只要小可怜一直是个小可怜,她也会是永远的好师姊,一直同情她下去。
因为阮非雪相信,至少她是徐海城眼中唯一的存在。
*
大师兄回师门三天,花弄晚也躲了他三天,不小心远远瞧见他的身影,立即绕道远行,然后再对自己的良心小小自责一下。
「我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呢?好歹也该对大师兄说一声『谢谢』!」每次都这么自责,但就是鼓不起勇气走到他面前去。
千万、千万不能怪她懦弱胆小又没用,谁教大师兄有着一张冷冷的、严峻的,令人无法亲近的容颜,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使人望而生畏。
今天,她都躲在厨房里料理午膳,等刘妈将菜端到大厅,相信大家都在用膳了,她才有些疲累的想回房歇一会。
「小师妹。」洪钟般沉稳的声音响起,花弄晚被突如其来的一吓,整个人跳了起来。
小径的另一头,南无春健硕的身影,天生的冷峻威仪似泰山压顶,炯炯黑亮的眸子直盯着她,朝她直逼而来。
「大大大师师兄……」既然被叫住了,向天借胆也不敢装作没听见。
风旋过花径,香气袭人。
南无春走近她,凝望着她纤弱的身影,记忆中她总是柔弱非常,身子骨极差,完全不宜练武,只能做些家事,但也不能太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