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妳受伤,我才真是心痛。」环住她的腰,他把目光落在桌上。「妳在做什么?怎么会弄到自己手受伤?流霞、寒嫣上哪儿偷懒去了?」
「我想帮大师兄缝制衣裳,又怕你不许,所以便偷偷的做。」弄晚怕他阻止,祈求的眸光看着他。「我骗流霞、寒嫣说我想睡回笼觉,让她们去忙自己的事,所以你别怪她们。」
「她们没有伺候好妳,妳才会受伤……」
「不是啦!我是听到大师兄的声音吓一跳,自己作贼心虚才会手忙脚乱的伤了自己。是你害我受伤,才不是她们呢!」
「我?」南无春大受打击。
「我一直很想为大师兄做些事情,但你总是这不许那不许,活像我只能成天躺在床上,闷都快闷死了。再这样下去,我情愿回徐家庄还自由些。」
「不行!妳不能离开我。」
「大师兄,好不好让我做些事情?我保证不会弄伤自己,一感到疲倦就立刻去休息,真的啦,好不好?」
南无春看着她仰视的小脸,心生难以估量的柔情。虽然他可以硬着心肠,却无法漠视她祈求的目光而不加以理会。
「妳保证不会受伤?妳确定不会让自己太累?」
「我发誓啦!」弄晚略带些许娇嗔的说:「你让我做,胜过我偷偷摸摸的做,至少不会因怕你抓包而误伤自己。」
「妳的意思是不管我答不答应,妳一定要做?」他眉心微皱。
「我真的好想好想为大师兄做些事情,即使缝件衣裳也好,做两样小菜也好,我也想用我的方式表达我对大师兄的一番情意,这样做不行吗?」弄晚不自觉的低语,坦言真心。
深情凝视中,南无春因为仰望自己的那双纯真眼眸,无法不向自己的心妥协。她的纯真爱情,真正具有滴水穿石的力量。
「也罢!妳就自己斟酌着打发时间,还有,叫流霞、寒嫣在旁边帮着打杂,免得妳太累。」与其堵塞,不如疏导。
况且,这样纯善的美丽少女,一心一意想为他做些什么,教他如何不感动?
即使满心不舍的看她劳动十指,一颗心却塞得满满的。他的王妃娘亲固然疼他,也不曾亲手为他缝一件衣裳,或煮一顿饭给他吃。
「我在此先谢过晚儿姑娘。」低沉的嗓音响起,噙着笑。
弄晚被他乍现的笑容逗开了情绪,笑着说:「等会儿叫流霞帮我将布料裁剪好,等手伤好了我自个儿慢慢缝。大师兄哪!我的针黹很不错喔!」
「我相信,师娘常常穿妳做的衣裳。」眼眸蕴着笑意,他发现自己爱极了这种很寻常的幸福感觉。
「大师兄,你笑起来真好看,你应该常常笑。」她看得痴痴迷迷。
「我还是只对妳笑才好,省得妳捧醋狂饮。」
「怎么会?」
「妳都夸我好看了,不怕有一堆女人死巴着我不放,跟妳抢老公?」
「讨厌啦!你笑我……」用没受伤的小拳头捶了他好几下。
「舒服,舒服,再多按摩几下。」他笑意满满。
「哇,你欺负我!」
「哈哈哈……」他仰天大笑。
双婢得人通风报信,知道王爷已回「随园」,连忙赶过来,心里均七上八下,怕王爷怪罪她们怠忽职守。
她们从未听过王爷大笑过,开怀大笑的王爷看起来好年轻、好潇洒,完全不同于平日的冷厉威严,反而把她们吓住了,杵在门口不敢动。
「进来。」南无春敛笑。
「奴婢该死,王爷恕罪。」双婢快步上前,双膝跪倒,尤其看见弄晚左手包扎白布,更是面无血色,没人比她们清楚王爷有多在乎弄晚姑娘。
「大师兄!」弄晚扯他的袖子。
「小姐替妳们说情,本王这次便饶了妳们,再有下次,双腿打断。」
「奴婢再也不敢了。」双婢伏首求饶。
「起来。本王只重申一次,不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许教小姐孤身一人,无人伺候、守护。小姐若想清静,门口亦须有人守候,方便召唤。」
「奴婢遵命。」
「大师兄,」弄晚反而有点疑虑不安。「在你住的地方,有需要这么小心谨慎吗?」简直是步步为营了嘛!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不怕自己有事,就怕祖母暗中拿她开刀。
「大师兄……」
「晚儿,想不想去逛大街?」他转移她的注意力。
「咦,真的吗?」自来京城,尚未出过王府一步呢!
「当然。」南无春将她抱起来放在椅上,交代双婢,「为小姐更衣。」自行回房换下王爷的冠带。
他没有告诉弄晚,老太君以死威胁,不许他婚事自理,她有权决定「孙子」的婚姻大事,对南郡王府没有实质利益的婚姻,她全不认帐。
「孙子?」他眸中闪烁着讽刺的光芒。
接掌王位至今,他细细推敲、慢慢琢磨,过去一再派人暗杀他的主谋者,当真全是二叔一人的主意?二叔贪婪、有野心,有可能去接洽暗黑门的杀手来除掉他。问题是,他哪来的银子?暗杀一位郡王嗣子,少说要千两黄金,何况暗杀行动不只一次,他确定二叔出不起这笔钱,是谁在背后提供资金给他?
南无春思之,心发颤,遍体生寒,他必须加快脚步说服皇上才行。
*
「老太君要见我?」弄晚睁着亮忽忽的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记得刚进府不久,有一回在荷花池畔赏花,感觉有人在打量她,就在荷花池对面,一位打扮得很华贵的老夫人由几名妇人拥簇着,以不善的目光看着她。
那时寒嫣告诉她,那老夫人即是王爷的祖母。弄晚正想过去行礼,老太君却鼻孔朝天的走了,不屑与她这位「草民」接触。
「不许去。」南无春眼底掠过一丝冷芒。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罗桑儿冷静道:「表哥,长者有约,不宜推托,否则反而落了口实,说晚儿不懂礼数,藐视尊长,不是你的良配。」
南无春一脸深沉的表情。
弄晚眉目弯弯,「大师兄,我早该去拜见令祖母,迟至今日,是我失礼。」
「无妨,我先前有告诉外婆那帮人,妳有病在身,不宜访客。」罗桑儿浅浅一笑。「也是前两日表哥带妳出府散心,外婆才会动了想见妳的念头吧!表哥,你先别摆臭脸,外婆并没有说我们不可以陪晚儿去见她。」
南无春冷冷拂袖。「走吧!」
他扶着弄晚纤弱的身子,护卫她去见老太君。
老太君似乎有意与南无春修好,表现得慈眉善目,言语上无一丝轻蔑与刁难,和颜悦色的与弄晚闲话家常。
席间,老太君的娘家薛侯府派人送来六盒上好的檀香粉,老太君心情好,送了一盒给弄晚当见面礼,罗桑儿也托福分到一盒。
出了园门,各有想法。
罗桑儿笑嘻嘻。「没想到外婆今天这么好讲话。」
弄晚松了一口大气。「老人家如此慈祥,我放心了。」
南无春的表情霎时一沉。「祖母从来都不是慈祥的祖母,反而比较像武则天,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对晚儿好。」
罗桑儿眼珠子一转。「会不会是以退为进?先跟你讲和,然后采『拖』字诀。拖到你答应去镇南王府下聘,她老人家再宽大为怀的让你将晚儿留在身边做妾。」
「她作梦!」南无春的眼神冷森冰寒。「我不当傀儡王!」
莫名地,弄晚全身打起一阵冷颤。
南无春注意到了。「晚儿,妳不舒服?」握紧她微凉的小手,怜惜地凝视着她。「别怕祖母,大师兄会一直在妳身边,任何事都会帮妳挡着。」低沉轻柔的声音安抚住她慌乱的心。
弄晚微笑颔首。自「夏日百花宴」后,师父师娘只停留两日,便带着门下弟子返回徐家庄,留下弄晚一人,能依靠的唯有南无春。
「当我没存在啊?」罗桑儿哇啦哇啦叫,「欺负我没师兄爱,居然在我面前眉目传情,你侬我侬,只差没天雷勾动地火。」
「什么意思?」弄晚呆呆的问。
「天雷勾动地火就是指男女之间……」
「罗桑儿!」南无春喝止。
「呵呵呵,无可奉告,晚儿自个儿问妳大师兄吧!我可要回房点一炉檀香,补睡美容觉。」罗桑儿摆摆手,回房去了。
要知道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臭王爷,只要弄晚有一点点不适,也不管三更半夜就把她从床上拎起来。
她气得大叫,「你怎么可以直闯窈窕淑女的闺房?」她的名节就不值钱吗?
「窈窕淑女?在哪里?没看到!」南无春拎着她穿越园林,直达弄晚的闺房,才放下她。「去!帮窈窕淑女治病,她说她头晕。」
这这这……这是人话吗?
罗桑儿怀疑自己会被他气出心脏病来,幸好,她的医德牢不可破,弄晚看她的眼神又那么歉疚,才没有当场气晕过去。
所以,她强烈需要睡场美容觉。生气会老化,睡眠不足会老化,她不要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