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非雪可是不屑为之。
弄晚有点茫然,眉间浮上淡淡忧郁,眼神缥缥缈缈地向夜空凝望。
「夏日百花宴」?老太君要选王妃?惊疑中,她一夜无语,只是一颗无措的心千回百转,直到某种异样的情绪跳入她脑海里,逼她问自己:万一大师兄真的娶妻了,她该怎么办?
星儿闪闪烁烁,就是不会回答。
眼看大师兄坐在王位上,完全是一副王爷派头,谈笑风生,威仪天生,不再蕴涵着无限宠溺的深情目光看着她,彷佛离他好远好远,她的心为之一紧,头一回尝到酸楚的滋味。
她有点明白了自己的天真,长年养病使她忘了世俗规范和门户之见。
但大师兄知道啊!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才对。
既然如此,大师兄为何要向她表白,挑动她平静无波的心湖?
一抹微笑、一记轻吻,一个拥抱、一番情话……润泽她的心田,莫非全是春梦一场?
她真的不懂。
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乱、这么痛?
她垂下螓首,无意识的绞弄自己的纤指,搅得自己头昏眼花,胸口窒闷涨痛,尝试要呼出那股闷气,却适得其反,左胸一阵绞痛……
「呜……」她捧心呻吟一声,意识开始抽离,身子软倒。
「晚儿?」南无春厉吼一声,奔向瘫软的弄晚,心痛得不得了,忙扶起她的身子,见她唇无血色,五官皱拧起来,他心焦如焚,「晚儿,妳怎么了?妳哪里不舒服?」
「大师兄……我好痛……心好痛……」她气若游丝,接着晕死过去。
南无春忙将她拦腰抱起,厉声大吼,「罗桑儿,妳这该死的庸医,给本王滚过来!」发狂似的往「随园」奔去。
罗桑儿眉挑得飞高,她可是有骨气的,绝不滚过去,而是施展轻功,很有气质的衣袂飘飘而去。
第11章
「居然说我是该死的庸医,太失礼了!」
在铜盆中洗净玉手,罗桑儿把人救醒之后,开始不悦的啐啐念。
南无春拧着眉道:「妳如果不是庸医,晚儿怎么会突然心绞痛晕过去?」事起突然,害得他的心差点停止跳动。
「这……」罗桑儿也想不通。
南无春锐利的双目迸出火光。「妳对晚儿的病情到底有几分把握?不行的话,趁早言明,本王亲自去请妳师父下山一趟。」
「我是很有把握啊!即使把我师尊请来,诊治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狡辩!」厉眸一瞇,嘴角徐徐扯出一撇冷笑。
「喂!你不相信我,干嘛请我来?」
「误信谗言。」
「你……」罗桑儿气得想跟他干上一架。
当初若不是南无春作主让她去学医,老娘根本不会放人,就这一份恩情,使她不得不忍耐他那张浸了毒药的嘴。
正常的男人不该对美女好声好气的吗?可见南无春绝非寻常人。
「大师兄。」弄晚强撑起身子。
「妳别起来。」南无春坐回床边,按住她两肩,低柔且关切地对她道:「师娘说妳每次晕倒就必须在床上躺两天,否则会生出大病来的。」
看着他担忧的眸,弄晚柔顺道:「我会乖乖养病,乖乖吃药,可是,你别再怪罗姊姊了,她对我已尽心尽力,使我连续十天感到神清气爽,这在过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罗姊姊的医术真的非常高明,大师兄千万不可错怪罗姊姊!」
罗桑儿连连点头。大人明察呀!
「那妳告诉大师兄,妳为何突然身体不适而晕厥?」
「我只是……」弄晚觉得羞赧,声声梗在喉咙里,吞吞吐吐的。
「只是什么?」南无春追问。
「没有啦!我胡思乱想了一些事情,弄得自己心里不舒服,没想到会那么严重。」弄晚随口敷衍。教她怎么好意思说她很在乎大师兄的婚事,在乎到心痛的地步,眼下房里有那么多人,她的脸皮一向薄。
更深的疑问浮现在南无春深沉的眼里,狐疑的凝起浓眉,但是看小师妹把脸转向里面合上眼,分明在逃避问题,只好先放她一马。
徐海城等人也都关心弄晚的病情,更好奇南无春毫不遮掩的情感。
弄晚在宴席中突然晕倒,大家固然不知所措,而南无春过度紧张的反应,更使大伙儿瞪大了眼珠子,那炙热得融人心弦的感情,如果还不能证实大师兄爱上了小师妹,大家岂不成了睁眼瞎子?
眼见为实呀!
当弄晚突然无预警的发病,南无春完全无法自己的表露出真感情,半点不复见平日的冷漠威仪,任谁也看清了他将弄晚视若珍宝!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徐海城和徐悠萍百思不得其解,阮非雪则难以排解若有所思的怅然,为什么让大师兄倾心眷恋的人不是她?为什么要让她在一身是病的弄晚身上目睹到深情款款的南无春?
这是不可能的,哪个男人会喜欢病西施?阮非雪想说服自己看错了,但事实摆在眼前。
多么苦涩难咽的滋味啊!生平第一次,她败在弄晚手下,败得很惨。
两人甚至还没有正式交锋,她便一败涂地。这算什么?
南无春起身道:「夜深了,诸位请回房安歇吧!」
徐海城被好奇心压倒一切,上前一步问道:「大师兄,你对小师妹是……」那张威仪的脸令他有所迟疑,但他疼爱小师妹多年,也不能坐视小师妹妾身未明。
「我爱晚儿,我会娶晚儿为妻。」南无春徐缓的嗓音有不容置疑的坚决。
哗!一语道破耶!大师兄半分含蓄也无。
「真的?」徐海城一时难以消化这份惊喜,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愧对小师妹,又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娶小师妹,最忧心的便是她的未来。「大师兄,你真的愿意娶小师妹,照顾她一辈子?」他在作梦吗?终于可以放下罪恶感吗?
「我爱晚儿!我会娶她!」南无春重申。
「太好了!太好了!爹娘若晓得,一定会为小师妹终身有托而感到高兴。」徐海城立时泛开欣喜的笑容。
师父师娘早已知晓!南无春在肚里补一句。
「哗,大师兄好酷喔!」徐悠萍险些尖叫,还好在大师兄的瞪视之下,及时想到小师妹需要静养,放低音量道:「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小师妹?何时向她告白的?是不是趁我们出去游山玩水时,偷空盗走小师妹的心啊?」
南无春赏她一句,「无可奉告!」即使是师娘也不可能从他嘴里挖出答案。他只尽告知的义务,告诉他们结果,不负责传播过程。
徐悠萍吐吐小舌,哼了一声,心想:我不会去问小师妹!
沮丧与不甘填塞阮非雪的心房。
徘徊在自尊受创与暗恋破碎之间,她心中的怨气与痛苦并重,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不怒吼出声,不教嫉妒扭曲了她精致秀丽的五官,她转身冲出弄晚的房间,回房把自己埋在软被里痛哭一场。
徐海城和徐悠萍兄妹,笑着回房睡了。
罗桑儿不是不意外,而是她在医病的过程中,多次目睹南无春对弄晚的关怀与挚爱,还有他跟弄晚讲话时的温柔语气,真可以气昏一票爱慕他的女子。罗桑儿心里便有数了,但没想到他会肆无忌惮的公开来。
「你这么做真的没关系吗?」虽然她是很喜欢花弄晚啦!但美赛嫦娥下凡的她,身为美女的骄傲不可避免地崩溃了一小角。
南无春锐目一瞇。「妳指的是什么?」
「方才跑出去的那位姑娘,她心里偷偷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吗?」他反问一句。
这么说他是明明知道却装傻啰?想想也是,说穿了,师兄弟还当得成吗?
罗桑儿跳过。「那你也不应该公开对晚儿的感情,外婆一定会阻搅……」
「我只认定花弄晚一个!」南无春强悍道。
「好,你王爷高兴就好。只是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是花弄晚?」
「妳也看轻她一身的病吗?」语气平淡却危险。
「怎么会?能够医好她,可是身为医家的骄傲。我只是好奇一向眼高于顶的你,为何独钟你的小师妹?」
「那拥有天仙之姿的妳,为何暗恋妳家的冰山大师兄?」他回敬相同的疑问。
罗桑儿面红耳赤。「你你你……你还是一样该死的讨人厌!」哦!她的秘密怎么会被发现?还是被这块冷硬的大石头发现,没有天理啊!
她落荒而逃了。
见状,南无春心情愉悦的笑了起来。
以退为进,以问制问,他总会教他们明白,太好奇是于事无补的。
他的脾气既倔且硬,除非他甘心放下身段,自愿轻言软语,否则谁也奈何不了他,全是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背身而眠的弄晚,只是装睡逃避问题而已,把脸贴在绣花枕头上,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听着,心湖震动,字字句句触动着她。
大师兄真的说要娶她吗?他只认定她一个吗?
她的心思一向单纯,长年养病的日子过得很封闭,是大师兄轻悄悄的启开了她原本不识情滋味的心扉,他的温柔体贴使她由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渐渐接受,虽然她常常会疑问,这真的是那个冷情淡漠又严厉的大师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