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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得坐下来慢慢说。」

  「那我请客,找个地方,咱们边吃边谈。」

  这还得了!程大山和程大川相视大惊,急忙道:「我们也要去。」

  「去去去,大家都去。」程顺干脆带兵打仗,发号施令,「阿照回来一段时间了,也该为他准备一席接风酒了。」

  程耀祖斜视程顺一眼,从鼻子哼出声音,还是拉了一张笑脸。

  「江爷,今晚就上万花楼吧。」

  即使话题绕着他打转,江照影的神情仍不受波动,问什么,回什么,彷若事不关己,直到听到了万花楼,他才缓缓抬眼,眸子里闪出异光。

  「万花楼的女人俗艳,酒质低劣,倒不如上邀月楼。」

  「好!果然是四少爷!」程家四人一起点头。

  被晾在一边的伙计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酒楼?!难道,那个浮浪公子江四少爷又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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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星光稀疏,人间华灯初上。

  邀月楼灯火灿然,纱缦轻扬,柳浪莺啼,浓烈的酒香随风四散。

  「爹,我实在不能喝酒。」侯观云垮着一张俊脸,卷起袖子露出手臂,又指了指自己破相的脸孔,「您瞧,都起疹子了。」

  侯万金当着知府大人面前,不好发作,忙哈哈笑道:「我这儿子年纪轻,不堪酒力,请大人不要见怪。」

  知府既想表示严重关切,又伯被侯观云的疹子传染,忙起身退后两步,远远地眯眼审视「病情」,吃惊地道:「哎呀,这疹子可严重了,侯老爷,不如快送侯公子回府,延医诊治。」

  「呜!头好晕,我一定醉了。」侯观云又惨呼一声。

  「还不快回去休息!」侯万金瞪了儿子。

  「大人,您慢喝!这酒太毒了,我的疹子好痒!」侯观云抓了抓脸,摇摇摆摆地起身打揖,又吓得知府连退三步。

  两个随从闪进房间,抬走少爷专居的黄花梨木圈椅,外头另外六个待命的随从见到少爷出门,立刻浩浩荡荡地为少爷开路。

  侯观云摸摸脸颊,娘妆台上的那些什么香膏、花露还真有效,他随便偷抹了几把,就让他有如水豆腐似的俊美脸蛋变成了一碗红豆汤。

  唉!娘成天往脸上抹「毒药」,难怪爹总是敬娘而远之了。

  「哟!侯公子您不多坐一会儿?」倚在廊边的娇媚姑娘喊住他,蓦地个个花容失色,「赫!您的脸怎么了?被蚊子叮成这样?」

  他故意歪了一下脚步,笑咪咪地道:「我让两只叫作贪财的蚊子给叮得满头包,再不回家吃解药,就要毒发身亡了。」

  「呵!邀月楼哪有什么蚊子?要有也给熏香熏死了。」

  「先蒸死的是我吧?」侯观云摇头晃脑,闭住气息走过长廊。

  前头房间传来清越的琵琶声,几个男人大声说笑,他听着声音十分耳熟,忙打手势要随从停下脚步,自己则往窗格子缝里探头探脑。

  「这么说来,还请江爷教我们了。」说话的是程耀祖。

  「要选最好的斗鸡,体型并不是最重要的。」江照影的语气一如平日的平板,但整个人已是满脸通红,双目微醺。「有的公鸡看来瘦小,但是腿细、足长、颈深、胸阔、头小、嘴粗,总是高昂着头,眼晴锐利有光,这表示它有昂扬的斗志,也较有耐力缠斗。」

  程大山立刻睁大一双「锐利」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望向程耀祖,「所以不管是人还是鸡,空有外表和声势是没用的。」

  程耀祖也反瞪道:「至少我还会押对斗鸡,赢了好几把,不像你们兄弟一进赌坊,十赌九输。」

  程大川嗤道:「你想跟江爷比赌钱的功夫?到后头等着吧。」

  「今晚阿照是客人,你们还吵?」程顺及时打断三兄弟,赔着笑脸道:「阿照,都是我管教无方,上次我没搞清楚状况,害你被喜儿赶出门,我在这里正式跟你赔罪。」

  「过去就算了。」江照影淡淡地道。

  「我知道你易醉,特地请她们沏了一壶最醒酒的浓茶。」程顺殷勤地为江照影倒酒,「来,给我老人家一个面子。」

  「二爷,请。」江照影没有犹豫,立刻举杯。

  「江爷,我也敬你。」其他三人也纷纷举杯,抢着发言,「以后油坊还得靠你赚大钱了。」

  程顺忙喝呼着,「你们两位漂亮的姑娘,快去江大爷身边服侍!弹琵琶的姑娘,为我们江大爷唱一支开心的曲子吧。」

  修长柔荑划过琴弦,轻拢慢捻,莺声燕语,间杂着被男人偷摸时的惊呼娇笑声。

  侯观云甩甩脑袋,又揉揉眼睛,头昏眼花地走了开去。

  他一定是醉了,真的醉了,所以看错人,听错声音,搞错了。

  他醉得还真不轻啊!

  第九章

  「喜儿,你听大娘说,虽然李家三少爷不像侯公子那么有钱,但李家田产殷实,做的是正派经营买卖,三少他又对你有意思……」

  「大娘,我都说了,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喜儿脸蛋微红。

  「如果他是好男人,我这个当了二十年的媒人婆当然无话可说。」说到这里,张大娘不禁替喜儿生气,「那是花花大少啊,狗改不了吃屎,十年前这个性情,十年后还是这个性情,喜儿,就算你想报答他当年送你进程家的恩情,也不必以身相许啊!」

  「张大娘你在说什么?」喜儿脸上红晕不褪。

  「你不知道?!」张大娘瞠大眼睛,望向旁边的小梨。

  小梨苦恼地摇头,又拿起双手猛摇,忧愁地看着她的小姐。

  「小梨,劝劝你家小姐吧。」张大娘也不说了,轻叹一声,「这种事情,女人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或者说,知道了,却不想承认。」

  送走张大娘,喜儿掩起铺子大门,噙着笑意,拿起扫帚扫地。

  「小姐,别扫了。」小梨再也看不下去她那若无其事的模样,伸手抢下扫帚,气愤地道:「你知道阿照哥最近都很晚回来吗?」

  「我知道,我每天扫地,帮他摊好铺盖,等他回来了才睡。」

  「你没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吗?」

  闻到了,她想问他去哪里,但他总是很累,头一沾枕就睡着了。

  她猜想,或许他路过酒楼,让风给沾上了酒味;又或许是叔叔喝了酒,喷着酒气跟他说话。他酒量那么浅,他不可能去喝酒的。

  「阿推下午来铺子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小梨又追问。

  听到了,阿推说,江照影——他不再亲切地喊他阿照——成日和三位少爷厮混,前天程耀祖带他去斗鸡,昨天程大川带他去万花楼赌钱玩姑娘,今天他不顾多年交情,硬是将客栈订购的精制麻油转送到侯老爷的货车,气得客栈大娘发誓再也不买程实油坊的油了。

  她想,阿推一定误会了,他在油坊忙着,不免要和三位少爷打交道;也或许来不及榨油,所以得再让客栈大娘多等几天。

  心思缜密的他一定会将事情处理得井然有序,不会出问题的。

  小梨见她神色恍惚,又气又急,恨不得举起扫把,将蒙在小姐心眼上那层的灰尘扫得一干二净。

  「小姐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早听侯公子说过了,我当他是嫉妒阿照哥,故意说坏话中伤他,就把他骂了回去,连包子也不给买,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真的吗?!喜儿心头一紧,紧闭双眼,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出来。

  难道她闭上眼睛,事实就不存在吗?掩起耳朵,外头的纷纷扰扰就能安静下来吗?

  「小梨,这不是真的。」她的心好乱,无法去想有关他的种种,只能不住地摇头,嘶声呐喊道:「我信任照影,我一直相信他的。」

  「不能信了!」

  「我相信他!我要亲口问他,要他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误会!」喜儿说完便打开大门,冲进黑夜的街道。

  「小姐,你去哪里?」小梨慌张地跟着她。

  「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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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找江照影很容易,他是宜城最令人瞩目的话题人物,只要随便街上一问,就知道他今晚和程耀祖上邀月楼喝酒了。

  喜儿失神地站在邀月楼外,空洞的大眼盯住大门里头来往的人影。

  张灯结综,衣香鬓影,红男绿女,纸醉金迷,这就是他所喜欢、沉迷、根深蒂固、永远都无法改变过来的生活方式吗?

  「小姐?」小梨握住她的手,好怕她会倒下。

  马蹄声响,侯观云拉住缰绳,神情紧张地翻身下马。

  「听说喜儿姑娘在这儿,我就赶来了。」

  「最好你帮得上忙。」小梨快人快语。

  「再等下去不是办法,不到三更半夜,没有客人会出来。」

  侯观云瞧见喜儿苍白的脸孔,更感担忧。

  不帮忙,她伤心;帮了忙,她更伤心,他可如何是好呀?

  「那个老婆子不让我们进去。」小梨又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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