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的是,有贵人相助,使他脱离苦海。为此,他奋发图强,致力于脸型的改造,成了整型外科的名医。多少达官贵人、仕女名媛都等著他动刀,以便让他们的人生从黑白变成彩色,从丑小鸭变成天鹅。
如果可以,泰阳也想要在自己的脸上动刀——让自己的容貌变得平凡一些。
整容名医的美名,为他带来了大笔的财富,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永远都忘不了,母亲在将他带到人妖市场前,曾深深叹了口气地对他说︰“孩子,别怪妈妈狠心,全是贫苦逼得我必须走上这条路。如果我们早出生个两百年,命运就大不同了,过的是贵族般的奢华生活,因为我们是古代最富有盛名及财富的‘太阳之子’的后裔,若不是战乱,我们也不会……哎……”
不知怎地,年幼的他竟然将母亲与他的最后一段对话,牢记于心。
对于母亲口中的“贵族之后”,泰阳本不相信,但数年前,他开始著迷于泰国古画的收集,偶然间获得一幅“太阳之子”的人物肖像,乍见此画,泰阳大受震撼,因自己的容貌,竟与画中的人物有八成相似,这让他再次回想起母亲曾对他说的那段话。
透过特殊管道的追查,最后证实,“太阳之子”真的是他的祖先。
得知“太阳之子”与自己有血缘关系后,此画便成了他最珍爱的宝物。
但流传百余年的古画,保存的并不是很好,状况很差,为了让古画重新拥有昔日的光采,也为了永远保有祖先百年前的“容貌”,他因此积极找寻修复古画的人才,而泰巴勒果然不负他所托。
思及此,他加快油门往前驶……
第二章
葛月儿依约来到瑞士,但她决定不向泰巴勒说明自己的真实身分,因而伪造了一份假护照,上面的名字是“岳儿”,和她的本名相去不远:至于她的长相、发型及造型也变了,除了海关可以看到她的脸之外,其他人只能看见她脸上黄澄色的蒙面巾。
是的,她就如回教国家的待嫁妇女般蒙著面纱,独留那双明眸外露;发型则是及腰的长发,既古典又神秘。她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符合对方的期望——修复古画的女人,总该是从占画中走出来的古典美人。
当她为自己妆扮完成时,也惊讶镜中的自己竞超乎她想像中的“美”,而且是那种欧美世界少见的古典美。尤其不是月圆之际,脸上自然不会有肉瘤,她怎么看都觉得,此刻自己若站在她的三个姊姊身边,应该不会太逊色。
这一点可是在她一走进头等舱便得到印证,那些应是已婚的富有男人,无不以各种理由向她搭讪,她则故意露出右手中指的假钻戒,唬弄这些人。奇怪的是,这不但没让他们打消念头,反而更加积极,弄得她有些哭笑不得。
终于等到下机,她马上拎著简单的行李通关,至于她修复古画的简单工具,已先送到泰巴勒主人的家。
出境后,她立刻看见一名高大壮硕的欧洲人,手中持著“欢迎岳儿女士”的牌子,这个人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半头。
她不疾不徐地走近对方自报姓名:“我就是岳儿。”
“岳小姐您好,我是亚伦。请随我来,少爷在车上等您。”这名欧洲壮汉看来不苟言笑,但不忘礼貌地说:“行李请交给我,”
“不用了。谢谢。”她很纳闷,泰巴勒不是说他会亲自来接机,如今为何换人?“我想知道泰巴勒为何没有来。”
“这个我不清楚。待会儿您可以请教少爷。”
“少爷?哪个少爷?”她质疑地睇了亚伦一眼。
“就是我们的老板。”
“也是泰巴勒口中的主人?”她又问。
“他的确是这么称呼少爷的。”亚伦再道。
当葛月儿一走近停车坪时,司机立刻从车内钻出,训练有素地为她拉开后车门让她进入,并将行李放至后车箱,一切就绪后,车子便启动。
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传来:“岳儿小姐,欢迎你到日内瓦来。”
这声音……好熟悉。葛月儿旋即侧过头,瞥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心脏似乎在瞬间跃至喉头,她呼吸变得困难不已。
泰阳也是一怔。这双眼……好眼熟,似乎在哪见过。但它不像眼前这个女人般温柔古典,而是双犀利、叛逆的眼睛。
照理说,以他过目不忘的本事,没有理由会忘了在哪儿,见过这么双独特的眼眸,但是偏偏一时之间就是想不出来。
就连她惊诧的表情,好像也是似曾相识,难道他们真的见过面?
他扯著邪肆的轻笑探问:“我们见过面?”
“没有。”她答得断然。
“哦?”他有点怀疑。
“泰巴勒为何没来?”她打断他的猜疑。
“跌了一跤,所以我来代班。”他说得轻描淡写,“你如此年轻,真的可以担任修复古画的工作?”
“会与不会,不是写在脸皮上,更何况我会的遗不只这些。”她骄傲地抬起下颚。
他的手突然伸出,打算扯下她的面纱!
“住手,否则我们的合作就此打住。”她冷声令道。
他竟然冷笑起来,“你信奉回教?”他指她一直蒙著面巾的事。
“不信。”
“不信?!那为何以面纱遮面?难道你的脸——”他立刻联想到她的脸可能有块难以见人的疤痕。
“这个问题不在我们的合作范围之内吧?!”她不正面回应他。
“在。”他说得肯定。
“什么?”荒唐!
“与我合作的任何人,他的身家是否清白,甚至是出生年月日,我都得弄得一清二楚。尤其此刻,我要将这么重要的古画交予你修复,怎么可以不弄清楚你的详细背景。”他半真半假地回应。
“我还没看过该画,所以还不能算是你的合作对象。当你决定接受我提出的相关条件、酬劳,并且我也自认有办法修复你的画作时,你才可以算是我的雇主。那时我自会详述敝人的祖宗八代,甚至到我的小脚趾头是否有颗痣,都会全盘托出。”
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很有意思。冲得像冲菜,辣得像朝天椒,倔得像蛮牛,一气呵成的挖苦人的话像连环炮。有趣的对比是,她有双晶亮有神的眼瞳及娇小的身段,只是不知道宽大黑袍下方的身躯是洗衣板,还是小笼包?
忽然问他兴起捉弄她的念头,“那你的小脚趾到底有没有痣?黑的还是红的?有男人吻过它吗?”
她瞪著他挑衅的眼神,心里直骂。这个死海盗!臭男人!猪八戒!男妖!撒旦的化身!可恶的色狼!
“哈——”见她那怒火冲天的双眸,他放声大笑,再度觉得这眼神真的在哪见过,他蹙了下眉低问:“我们真的没见过面?”
“没有!”她还是不承认。
“我的记性一向很好的——”他还在回想。
“谁教你过于用下半身思考,上半身的大脑自然会打结。”她回敬他的轻佻言词。
“岳儿,岳儿,你怎么知道我用下半身多过上半身?你不乖,乖女孩是不会这么说话的。”他很少对女人调笑,因为那些女人从不费他吹灰之力,便自动沾黏过来。
眼下这个女人不同,她像是跟自己有仇似的,反而激起他体内的邪肆因子,想主动“攻击”对手。
“这位先生,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你再胡言乱语,我会放话全球,让你找不到任何一个修复古画的专家为你修画。”
“笑话,谁有这个本事?!”他嗤之以鼻道,但脑海却立刻浮现一个代号——桑椹。
“我。”她的双瞳有如两道雷射光,直射他的双目。
“哈!美国总统、中国总理都不敢这么夸下海口。小岳儿,你太自我膨胀了。”他仍不以为意。
“少叫我‘小岳儿’这么恶心巴啦的名字。不管我有没有自我膨胀,我只想说明,本人只需要一个不会对我性骚扰的雇主,还有安静的修画空问。”她郑重地宣布。
“那我也告诉你我的规则——”他的眼神倏如瑞士雪山的冰雪般冷,“一、绝不可修坏我祖先的肖像画,没本事就直说。二、不准假藉任何名目对我投怀送抱,我对这种女人或是男人都没有‘性趣’。”
她冷哼了声。他不对她性骚扰就不错了。再说,她也绝不做自己做不到的事。
葛月儿再度拾起香颚,“我自有分寸,也希望你听得懂中国人的—句俚语:‘井水不犯河水’,咱们互不干扰。”
突然,他闻到一股果香味,像是发自她的身上或是口齿之间……总之,那味儿好像——像桑椹?
“你在飞机上吃了什么水果?”他好奇地问道。
“没有。”
“那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
“不用。”
“还是你洗什么香味的洗发精?”
“没洗。”转机外加候机,她已近二十四小时没有沐浴,真不知这个人怎么了,净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