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他却趁其不备地拿下她的安全帽,立即看见一头如缎般的短发在月色下闪闪发亮,再往她的右脸看去——
他登时怔住!此姝有张丑脸,有个像肉瘤一样印记的丑脸。
可惜!可惜她其他部位的皮肤如此之好,只要将那块“麻糬瘤”除去,她会是个有个性的漂亮小辣妹。可惜啊!
“看够了吗?变态!”她再度尖叫,一个拐子,将他推到一旁,脚踏踏板,呼啸离去。
泪水这时悄悄自葛月儿眼眶中流下,沾湿了那块烙印。
十五岁之后,她从来没有一次,像今晚这么强烈地想整型,想向上天,也想向她的巫婆祖先,还有幻蝶伊莎贝拉要回她的美丽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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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月儿只要一回到家,就会习惯性的打开电脑,今天也不例外。
而她除了是网路世界的大骇客桑椹之外,还有另一个网路身分——“月亮女儿”。
她将自己的画作、短文、修复古画的心得,全用这个名字发表,这是个她用心经营,且表现出她温柔一面的角落。
母亲生前就是波士顿美术系的博士班高材生,专修古画。当时她年纪尚小,母亲也没希冀她这个小顽皮会继承她的衣钵,以为她的三个姊姊手巧、心细,应该会有个女儿可以接手,可惜,她们三人没人有兴趣。
母亲意外仙逝后,她保留了母亲遗物中,修习古画的笔、刀、颜料、纸等各种东西,也因而开始接触修复古画。初时只是好奇,但慢慢地,竟让她摸出了个名堂,于是她私下求教于当年教授母亲,如今也已过世的老教授——加菲尔。
加菲尔非常严格,直到辞世前,才将她叫到床前,说了一句让她信心大增的遗言:“你修复古画的才能,比你母亲更优秀。”
就是这句话,让她的人生有了不一样的开始。
不知道她这一面的姊姊们、朋友们,都以为她是个古灵精怪、擅于电脑程式设计、好玩刺激游戏的新新人类,只有“月亮”懂她的心,知道她有著如月亮一般的温柔。
就在这时,她的电脑萤幕突然闪进一排字——
“泰巴勒找月亮女儿修古画。”
她立即打下一行字,“你在哪里?”
“我在瑞士。”对方回应。
“你要修什么样的画?”她又问。
“我先E-mail它的图档给你,可以吗?”
“等等,我修画的条件很严苛而且昂贵。你可以接受吗?”
“我想……主人会同意的。”
“主人?”他活在什么年代?十七世纪吗?
“是的。是主人。”泰巴勒又回了一行字。
“那你就先E-mail过来吧,我看看再说。”她回应。
“谢谢你,月亮女儿。”
“你为何猜我是‘她’,而不是‘他’?”她有点好奇。
“直觉。”
“很特别的直觉。”她笑了。
三分钟后,葛月儿看见一张美如天神的人物古画,她立刻被画中的人物给吸引住。
画中人物美如女子,但却是个男人,有著狂放不羁的气质,尤其那双瞳眸,给人的感觉,像极了行为放肆、天地不畏的海盗。
这男人太邪冶,也太美了。
就在她惊赞这人的俊美时,她三姊打了电话来。
“月儿,我和你三姊夫打算到瑞士度假,你要不要一起来?”葛雪灵说。
“当电灯泡?免了。”她玩笑道,双眼还是盯著电脑萤幕上的美男子。
“安心吧,我们会为你找个美男做伴。”
“不怕把人家给吓跑?”她自我调侃道。
“月儿,你的美我们是知道的——”
“Stop,但男人不知道。”她的双眸还是定在萤幕前。
“月儿——”
“让我想想。”
“好吧。想通时,随时Call我。”葛雪灵也没辙。
“Bye。”她挂上电话,回信给对方。
“泰巴勒,你是泰国人吗?”
“你怎么知道?”
“直觉。”她笑著打下两个字。
“哈——有意思的小丫头。”泰巴勒回应。
“你很老了吗?”竟然叫她小丫头。
“双脚已经有一只踩在棺材里。”
“所以才急著修复自己年轻时的画像?”她好奇地问。
“不对。我哪有这么帅。”
“那他是什么人?”
“他——是主人的祖先。”
“哦。”
“那你愿意修复它吗?”
“……”她有些犹豫。
“我老了,而且我已经花了好久的时间,在找修复人物画像的高手上,直到最近才意外得知你的存在。你愿意来吗?”
“我先去看一下原画,然后再决定是否修复,至于价钱及其他配合的方式,我们再详谈。当然,若我无法胜任,所有的开支我会自行吸收,反之,此行的所有费用,就得由你家主人全部支付。”她冷静地回道。
“好。你什么时候可以起程?”
“随时。”
“那到时告诉我,你真实的姓名、班机、时间,我将亲自来接你。”泰巴勒快速地回应道。
“你家主人真是幸运,能捡到你这块瑰宝。以您的年纪,打字速度还这么快,处世又俐落,真是难得。”
“呵呵!小丫头,多谢夸奖。等你确认一切后见。沙瓦底卡。”泰巴勒写了一句泰语的“谢谢”。
“不客气。”她离线后就开始敲机位。
待一切办妥后,她再次骑著车出门。
黄黑色的重型机车又一次奔驰在满月的月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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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同一车型的宾士车子和她并驾齐驱!
一种直觉让她撇过脸——是他!又是他!那个羞辱她的俊男。
他好像在赶路,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下一秒钟,他已呼啸而过。
忽然间,她有几秒钟的恍神。
这个男人和那张泰巴勒传给她的古画肖像,竟有几分神似,只是这个“活人”,还带了那么点的“混血味”。
她今晚是怎么了!?怎么老是碰上她一向避之唯恐不及的“克星”——美男子!
嘶地一声,她将车子停在一旁,缓缓走在无人的公路上,朝著明亮的月亮大叫:“月亮女儿!月亮女儿!”
当然没有人回应她,只有微微的风声从她的耳际划过。
铃——她的手机又响了。
“月儿,我是三姊,你必须来一趟瑞士。”
“为什么?”
“我害喜了,所以需要你的帮忙。”
“拜托,几小时前,你不是还没事吗?”她不信。
“可是五小时后,我才发现自己孕吐得很厉害,恶——”葛雪灵还故意恶了一声给她听。
“拜托,我是会去瑞士,但不是为了你,而是工作。”
“工作?”
“对。工作。”
“什么样的工作?”
“嗯——”她在想该怎么回答。
“别再做那些疯狂的事了,我们会担心的。”葛雪灵以为她又要去做什么伪造文件的事。
“这次是为了一个男人。”
“男人?”葛雪灵感到不可思议,这丫头终于开窍了?
“你满意了吧?”她窃笑。
“满意。想通了?”
她勾起唇笑了笑,脑海却浮现那张画像,“但很可惜,他老先生已经过去了。”
“那你还去做什么?”
“为他化妆。”
“化妆?我不知道你还会为——”
葛月儿也不多作解释,“我会的事可很多呢!反正到了瑞士,我再与你联络,看看你是真孕吐,还是假孕吐?Bye!”话落,她收线,再度跨上机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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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飞驰于纽约国际机场的泰阳,也在同一时间接到一通电话。
“少爷,‘月亮女儿’决定为您的祖先修复那幅古画,而且会在两天后抵达瑞士,老奴因不慎扭伤脚无法接机,不知您是否愿意亲自接待她,并与对方协商所有的细节?”泰巴勒有条不紊地说。
“你的伤势还好吗?有没有找医生看一看?”
他自幼便认识这位长者,当年义父救下他后,便将他送至美国纽约读书,而一路随行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人就是泰巴勒。
换言之,他比他的亲生父母对他的意义还要深。
“谢谢少爷的关心,老奴一切还好,只要休息个把星期,应该就没有大碍。”
“好,我马上赶回来。”他说道。
“谢谢少爷。”
“不要再自称老奴,也不要叫我少爷,我说了多少遍,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了。”泰阳再次纠正泰巴勒。
“我老了,传统的观念改不了,你就随我称呼吧。”泰巴勒很坚持,但口气却带著宠溺。
“真拿你没办法。”泰阳轻喟,算是妥协。
“谢谢少爷,一路小心,再见。”泰巴勒不忘叮咛。
他只能苦笑。
十二岁那年,他差一点被母亲贩卖到人妖市场,幸好被小儿科权威医师连卡佛的父亲所救下,从此他的命运有著天壤之别。
“美丽”不是他的错误,贫穷才是苦难肇因,但年幼的他,却痛恨自己的美貌更甚贫苦,因为贫苦可以改善,容貌却是终生相伴的,而且,若不是自己那张比女人还美丽的脸,母亲就不会将他卖给人妖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