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跟一旋,轻盈的身体一转,她又走了回来。
这回,她在楼凛风身边蹲了下来。
「你还有一口气在,已经算命大了,上次有人在这里被抢,一把尖刀往他的肚子里一刺,当场肚破肠流,送医途中就宣告不治。」
说着,孟广晴懒懒地瞟了眼躺在地上的男人一眼,她的心猛地一跳。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选择救或不救、帮或不帮。」为自己意外的心动,她在心里狠狠训斥了自己一顿。
不过,也不能怪她,是这个男人的眼神太过深炯迷人。
虽然身受重伤,不能开口说话,但他那对眼瞳过于剔亮,就像是匹受了伤的雄狮,不减王者风范,让人想忽视都难。
孟广晴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心跳,站起身来。
「……」楼凛风仍旧无法言语,身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的眼皮倍感沉重。
他希望这个女人能帮他,但……看样子,希望不大。
就算是一点点的同情心也好,至少帮他报警,或找辆救护车。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孟广晴却还是站立着不动,不知是不是还在想着该不该出手救人。
终于,她决定还是照惯例不理,转身——
她的右脚让人给揪住。
楼凛风是用尽了全身仅存的气力,才拉住她的脚踝。
广晴的眸光先是落在他的手上,然后拉向他的脸、他的眼,最后又回到他的手,然后,她告诉自己,她终于找到了帮他的理由。
「先说了,我并不是纯粹要帮你,你得用你手上的表做为代价。」
她喜欢这样,没有太多其它情愫的牵扯,单纯的以物易物——她救他的命,而他则以手表做为回报。
楼凛风已无力将眸光拉向手上的古董表,他咬着牙,由嘴里硬逼出一点虚弱的声音来——
「好……」
「你答应了?」没有惊讶的表情,孟广晴的声调更没有起伏。
无力再挤出一点声音,楼凛风只眨了下眼睫表示同意。
「眨眼是表示同意吗?」她又问。
他再度眨了眨眼。
「既然你同意了,我就不能见死不救了。」
她是为了他手上的那只古董表才救他的,孟广晴不断的这么告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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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广晴姊姊,妳打算把他包得像粽子一样吗?这种包扎方式,和巷子口那个无照行医的兽医师没什么两样嘛!」
孟广晴转头睇了身旁的男孩一眼,冰冷冷的眸光让小男孩马上噤了声。
「你爸妈又不在家了吗?」她冷冷的问。
「这个时间,他们会在家,才有鬼咧!」小男孩吐吐舌头。
「你吃过晚饭了没有?」转过头去,她继续着包扎的动作。
楼凛风是在这样的对话中醒来的。大脑还没恢复运转,手臂一阵麻痛的感觉传来,让他忍不住疼皱了眉。
「呃……能不能麻烦妳轻一点?」
孟广晴停住正在包扎的手。
「醒了就该出声,没人告诉你偷听人说话是不道德的事?」
「……」楼凛风一时语塞。他何时被归类到不道德人士的行列了?
这个女人,不仅态度冷、口气冷,连脸孔都是紧绷着的冷……
有一剎那的闪神,楼凛风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面孔。
那是一张极为细致的脸蛋,有着两道高高挂着的柳叶眉,眉下是一对清澈的眼、小巧直挺的鼻,和看来丰润诱人的唇。
这就是稍早救了他的女人?
那个本想见死不救,最后又伺机敲诈、强索他腕上手表的女人?
他以为,她该是长得一副虎背熊腰、牙尖嘴利的模样,没想到……
「晴姊姊长得很漂亮吧?受伤的大哥哥。」小男孩的声音适时介入,拉回了楼凛风的心绪。
楼凛风的眸光飘向他。
「你好,我叫严小杰,你叫我小杰就可以了,我……啊……呃……」
小男孩一下子又没了声音,因为孟广晴的眸光瞪了过来,确实冷得足以让人瑟瑟发抖。
「你肚子不饿吗?」细细的眉结微微往上挑,意思是说,如果不饿的话,可以滚蛋了。
「饿,当然饿。」小杰赶紧说。
「那还不去吃饭?」
一把将小男孩给拉了过来,孟广晴将他推出客厅,推往餐厅的方向。
「电饭锅里的饭是热的,菜用微波炉热一下。」
终于摆平了小鬼,她走了回来,见到躺在沙发上的楼凛风仍一动也不动,双眸甚至还紧紧的瞅着她。
多年来,孟广晴首次显出了不自然。
轻声一咳,她走近他。
「如何?能走了吗?」
如果可以走动了,她就准备送客了。
这个男人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他跟这个小区格格不入,不论是他身上的穿著,还是那一张看来儒雅中带着威严的长相。
广晴承认,她不是刻意去打量他,而是忍不住的,她的眸光停留在他那张俊颜上的时间,就是多了些。
或许是他那对飞扬的浓眉吸引她的目光,也许是他深镌似刀凿的五官占尽了便宜,或是他一身傲人的体魄,比例恰到好处的身形,实在很难让人漠视,最重要的是他的那对眼,深黑剔亮得似能看穿人心,让人胆惧又忍不住被吸引。
总之,广晴骗不了自己,比起一般人,她是多看了他几眼。
「我想,应该还不行。」楼凛风一对深邃的眼瞳望过她,落在小杰消失的方向。
方才听那男孩喊她姊姊,而不是妈,这代表她还单身吧?
如果这样的女人,已经名花有主,就太可惜了。
「那……」
他应该有家人吧?是不是帮他拨通电话,请他家人来接他回去?
「需要我帮你拨电话,叫你的家人来接你回去吗?」
「不,不用了。」楼凛风赶紧拒绝。
若让父亲知道他住到这小区第一天就受伤,不仅约定得中断,他还得承认失败,而且下半年度他得为了家族企业,乖乖的往返各国,当一个忙碌的空中飞人。
「不用?」广晴双手抱胸,挑起一边细眉。
不用的意思是说,他打算赖着不走?
楼凛风看着她微挑的眉,「能不能麻烦妳收留我一夜?」
身上的伤已较为不痛,他想经过一夜休息,明天应该会好些。
「收留你一夜?」广晴的表情似在告诉他,你说的是天方夜谭。
「不方便吗?」再一次的,楼凛风感觉到她异于常人的冷情。
「是不方便。」她已经出手帮他、救了他了,不是吗?那已经是她的极限。
她的冷漠没让他打退堂鼓,反倒激起了他对她的兴趣。
「但,妳收了我的手表,不是吗?既然收了,至少该让我过一夜,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什么白吃的午餐?」孟广晴难得被激怒,「我救了你,还请了巷子口的医生来看你,你还敢说我拿你一只手表,是白吃午餐?」
虽然她话中的医生,是巷子口的兽医,但人不也是动物吗?既然是动物,兽医和医院里的医生,基本上是没什么不同的!
「就算不是白吃午餐,妳应该也看得出来,我那只手表价值不菲。」
楼凛风发觉了,她生起气来,两边颊靥会染着淡淡酡红。雪白肤色不再苍白无生气,而沁入了人该有的气息,她本就该这样,太冷淡不好,冷漠的性格不适合她。
「好,就算这只表价值不菲又怎样?跟你的命比起来,难道你不觉得划算很多?」
抬高手来,她晃了晃左手腕上的表。
没错,正是他的古董表!
为了提醒自己别太心软,孟广晴已将手表由他手上拔下,戴到自己的手腕上。
楼凛风唇边挤出一抹淡淡的笑,而这抹淡笑扯痛了他身上的伤口,让他痛得闭了闭眼。
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她全看在眼里。
咬了咬牙,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再次心软,但……
唉,算了!
「你想留下,就留下吧!不过,仅此一夜。」说完,她转身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在折进餐厅前,广晴听到了他虚弱的声音——
「谢谢!」
她停住脚步,仍旧冷然的没转身。
「不用跟我道谢,就如你说的,我收了你的手表,收留你一夜,是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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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凛风再度醒来,已是天亮,透过客厅的气窗,可望见窗外蓝天白云。
「耶,你醒了!」是那个小鬼严小杰,他就窝在楼凛风身旁的沙发上。
「你的姊姊呢?」他的眸光在屋子里搜寻。
「你是说晴姊姊吗?」
「晴姊姊……」楼凛风听出称谓上的问题。
「晴姊姊,就是孟广晴姊姊,就是救你回来的姊姊。喔,对了,她总是嫌我太聒噪、太啰嗦,昨晚我本来想自我介绍的,但被她一瞪我就……」就不敢说话了。
广晴姊姊的眸光太冰冷,总是像剑气一样,能杀人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