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她晕跟前曾说了句‘好臭’,莫非指的就是香油的味道?”所以她每日冰浴前都特别叮嘱丫头别在她的洗澡水里添加香油、香精类的东西,他本以为那是她的客气,不好意思用他家的东西,想不到……”
“对不起!”一思及险些害死她,他双手就忍不住打起颤来。
一只大掌又惊又怕地抓住她微凉的柔夷,另一只手则轻柔地抚上她还残留着痛楚的俏脸,冷硬的冰心又颤动了。刚才他真是吓了好大一跳,还以为她就要……方悠然用力摇摇头,给了自己一巴掌。
“少胡思乱想了,瞧她的面相就不似短命之人,会随便便就完蛋!”言词可以安慰自己,却抚平不了心头自有主张的揪痛,一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瞧。任凭金乌西坠、明月东升,他不敢闭眼,除非她清醒,否则一颗提到喉头的心,是永远无法放下的。
待霍青莲二度清醒已是次日清晨的事了。
她一睁开眼就瞧见那张惹人厌烦的蠢脸,还是一样歪嘴、斜眉、流着口水,冲着她直喊:“姊姊!”
“悠然弟弟好闲情啊!一大早就来找姊姊玩?”她一时忘了昨日中午的事,还以为他闯入了她的闺房。
方悠然呆愣的表情里,添增了某种叫做“嘲笑”的东西。“姊姊讨厌香香。”
“你闹够了没?”杀过去一记白眼,霍青莲豁然地坐起身,才想叫他别再装疯卖傻,顿感胸前一股凉意袭人。视线跟着往下移,愕然瞧见自己赤裸的酥胸,还有……方悠然乐得像要飞上天的笑容,这不要脸的大色狼!
但……她怎么会没穿衣服?赶紧拉起锦被遮住胸前的春光,昨日的记忆一点一滴涌了回来。
是他用她最讨厌的香油害了她,让她又咳又吐,尔后……她似乎晕了过去,再醒来……双眼溜了遍周遭陌生的环境,简单、利落又隐含豪气的摆设,不似专为女客所设的西厢,这儿该是某个男人的住所。
审思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他脸上。难道这里是他的屋子?昨日她昏了后,是他将她带来这里的?
“昨日是你救我的?”
他但笑不语,一径儿装白痴。
“你不说也无所谓。”她围着锦被、赤裸双足下得床来。“你害我一次,又救我一次,就当打平,我不欠
你人情,你最好也别再惹我!”
他努力歪斜的嘴僵了一下。哇!这女人好会精打细算,随便一句话就想回了他的救命之思啊?哪这么容易!
“姊姊,你要去哪里?别走,留下来陪悠然嘛!”他像块牛皮糖似地,紧黏她不放。
她深吸口气,已经很努力、很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了,但依然不行;霍青莲倏地手下用劲揪紧他的领子。“你的戏都已经穿帮了,还想演到什么时候?”
他的大头突然埋进她的胸前放声大哭。“哇!姊姊好凶,悠然怕怕,好怕、好怕!”
“方悠然,你非与我过不去吗?”她双眼隐罩上一层红光,又想杀人了。
方悠然小心咽下一大口唾沫,女人他是见多了,但像她这般不要命、又坏脾气的,他还是头一回遇上。
“姊姊讨厌悠然,悠然……呜呜呜……悠然好难过。”
她咬牙;若非双手得顾着锦被,她早与他拼命了,还会让他在这边装疯卖傻、处处刁难她?
“最后一次警告,放开我,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他浓眉微拧,还真受不了她动不动就想以命相的行为!为什么她如此不珍视自己生命?
不过很可惜,她遇上了他;无论她如何想死,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许阎罗王抢走她。
松开搂住她的手,他一脸的哀伤欲绝。“姊姊别讨厌悠然好不好?悠然以后会乖乖的,再也不惹姊姊生气了,姊姊……”
霍青莲恶狠狠地瞪着他,不懂他这样苦苦纠缠她究竟有什么用意?他应该已经发现她混入方府是另有目的,却不揭穿她,只是一径儿地紧黏不放,到底是想干什么?又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还有,他明明正常得很,却要装出一副白痴模样儿,是什么意思?一项新的游戏?
注视他的目光突然闪了下,她眼中的杀意稍退,有些错愕地发现他眼下两圈青黑色渍痕,是一夜末睡留下的,昨天……他看顾了她一整夜吗?
为什么?他是担心她,还是……霍青莲俏脸一阵青、一阵白。她这是想到哪儿去了?以她目前的处境、身份,还有闲情想那些吗?
拢紧身上遮住春光的锦被,她倨傲地推开他往外走。既是难解的谜题,她也懒得多费心思去猜测了,反正……不管得出何种答案,她注定无福消受。
倘若张铁嘴算得神准,她余下的日子也没有多少了,还有许多要事得办,实在没时间浪费在这无聊男人身上,虽然……他是那么的特殊,与众不同到微微牵引住了她的心。
霍青莲施展轻功自“擎天楼”回到了客居的西厢,一路上,她小心翼翼未敢惊动任何人,怕自己这一身狼狈教人给瞧了去。
无奈人算不如天算,她的偷偷摸摸还是教人给发现了。于依人和雷春化就站在不远处的花丛间,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边瞧,直让酡红渲染了她们的脸。
第四章
月升日落,黑夜重新降临大地。偌大的方府内,一条窈窕的黑色身影重新活跃于夜色中。
霍青莲继续日前的侦探工作,但愿能在十日内完成方府的地形图,顺便找出方府的宝库位置及开启方法。
方悠然早准备好,端坐在“擎天楼”内,等着那只美丽的女狐自投罗网。
好不容易,更敲三响,一抹熟悉的山林氛围点点滴滴渗透进周遭的空气中,他敏感地一察觉,立刻推开窗户,奔入黑夜中。
悠游于屋顶、树梢间的霍青莲忽觉外物靠近,三拳两脚利落地攻了过去,却意外发现来者也是个黑巾蒙面的黑衣人。
“你是什么人?”千万别是个同行才好,因为据她所知,晓得先踩盘子再下手的偷儿通常都不弱,行动时也十拿九稳。方府要真给这神偷洗劫过一遍,大概也剩不了多少残汤给“黑风寨”捞了。
“主人。”冷静淡笑的嗓音恁般地熟悉。
她脑筋一转。“方悠……”
“嗯!”好快的动作,不过眨眼时间,他已侵近她身侧,并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过,千万别说,你知道的,很多事情一说破麻烦就大了,所以乖乖地闭上嘴,好吗?”
霍青莲水眼一眯,危险的红光隐隐射出。他都把她的嘴封住了,她还有什么本事张嘴?
“啧啧啧!”惟一露出黑中外的双眼里写满戏谑,他用力将她带进怀里。“你八成不常照镜子,否则你会知道用这种眼神看男人是一件多么诱惑的事!”
在黑巾覆面下,看不出她的脸色,但那双朦胧氤氲的眼却泄漏了她心底的羞怯。他这是在挑逗她吗?真够恶劣,但……为何他的语气听起来如此温柔与深情?
以怜惜替换了原有的嘲讽,方悠然松开对她樱唇的禁锢,自由的手改而轻缓抚触鹅蛋形的俏脸与纤细的柳腰。
霍青莲浑身一震,只觉一把火在心底点燃了。他当她是什么?沿街卖笑的妓女吗?缩踞在屋顶上就想轻薄她?想都别想!
她屈起右腿,攻击他胯下的重要部位。在强盗窝里学得的技艺哪有什么道德、侠义可言,凡事只求迅速、准确地打倒敌人,至于用什么方法、过程如何,不是重点。
方悠然在她身上真是尝尽了惊讶。她打架时用的是不要命的拼命打法,攻击敌人时一点儿男女之别都没有,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目的;偏偏她又能言善道,一副饱读诗书的模样,不禁令人生疑,到底是怎样的教养会培育出如此特殊的女人?
他并拢了双腿,搂住她腰肢的双手下滑擒住她不轨的右腿,回了一招之后,顺势脱了她的鞋子。
“啊!”一击未中,又失了只鞋,霍青莲一下子失去平衡,险些跌下屋顶。
“小心!”方悠然眼明手快又将她捞回怀里。“唉呀!你舍不得我的怀抱就直说嘛,用这种手段吸引我的注意力太欠思虑了,万一我一时失手,没抱住你,你岂不是要摔得满身伤?”
霍青莲胸膛里的火差点烧裂了心脏。“你这个下流胚子,把鞋还给我!”
“鞋?”他大眼眨巴眨巴的,一副好生无辜的样子,扬扬手中的黑鞋。“这不是要送我的?”
“谁会无缘无故将鞋送人?”怒吼已经压抑不住地冲口而出。
方悠然见底下灯光一闪,怕是惊动府里侍卫了,遂赶紧搂住她飞离屋顶,往女客居住的西厢掠去。
“放我下……”她像只被激怒的猫咪,张牙舞爪挣扎着。
“嘘——”他急忙点住她的穴道,直避过了巡逻中的守卫,抵达西厢,才解开她的穴道。“你想体验方府侍卫能力的机会多得是,但请别拖我下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