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悠然还好笑地发现:另一株小盆栽后藏不住的庞大身影——雷春花。她也以渴望的眼神望着他们。
霍青莲拉完于依人,又把雷春花也一起拖了出来。“你们没事吧?要不要一块儿玩?”
雷春花瞄了方悠然红兮兮又脏兮兮的脸一眼。“我没有那个。”
方悠然脚步一滑。什么玩意儿?一个人拿烟脂整他还不够,她们还想三个一起来啊?
霍青莲眼珠子转了一圈。“你是说胭脂啊?没烟脂没关系,反正那游戏我也玩腻了,不如找些新花样玩。”当然被玩的对象还是方悠然。
于依人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羞怯胆小的模样,让霍青莲忍不住想起她那在九连山上失去踪影的妹妹沈月冷。当年她那可爱的小妹就跟于依人一样娇弱,还很爱哭呢!水汪汪的秋眼里总是蓄着两洼烟湖,朦朦胧胧的,煞是惹人怜爱。
如今,也不知月冷还在不在人世?她幼小的妹妹,才多大年纪便遭到了坏人迫害,也许……连尸骨都不存了呢?
越想,霍青莲心头越是酸涩,对于依人的怜惜更甚。她轻拉起于依人的手。“跟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于依人害羞地瞄了霍青莲一眼,又迅速移开,始终低垂的煤首几不可见点了下。
“好!”霍青莲开心地一手拉住一位新交的好友。“那就大伙儿一起玩吧!不过烟脂游戏玩腻了,那就……来摘花好了。这园里开满了花朵,咱们各选些喜欢的摘回去,一可妆点房间;二来玫瑰、芍药皆可食用,咱们何妨弄桌百花宴来尝尝?”她想过了,以于依人的个性,让她追逐嬉戏是不可能;雷春花又是连烟脂都没见过的关外姑娘,想她们玩得高兴就得契合各人性格。摘花妆点房间于依人该会有兴趣;而品尝难得的百花宴应可勾起雷春花的兴致。
果然,于依人和雷春花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了。
霍青莲立刻拉着她们钻进花丛间,当起“采花贼”。
只余下方悠然,被遗忘似地干晾在一旁。“好个有了新欢、忘旧爱的没良心女人。”他不满地在心底咕哝
着。
手里毛虫的蠕动,突然勾起了他差点忘却的报仇意念。霍青莲怎么可以在整完他之后,就这样抛下他?
“赢了就跑,标准的小人作为。”他嘴里嘀咕个不停,心头却另有一番难解的郁闷。不知该如何形容,颇不喜欢她的笑颜为其他人而绽放,即便是女人也一样,那该是……他的特权。
不满、不满、不满,极端地不满!他心里转着无数的鬼主意,该如何做才能把她的注意力再引回他身上?
瞧见手中的毛虫,是女人都该怕这个吧?方悠然嘴角抿出一抹坏心的笑,他拔腿跑向嬉戏中的三人,一边跑,一边将视线所及的毛虫全数收集进怀。
“姊姊、姊姊,悠然也要玩。”他现在是一个“白痴”嘛!谁能拒绝一个“白痴”的苦苦哀求?
这男人被整不怕吗?霍青莲睇了他一眼,只见他贼兮兮的眼神一闪,霍青莲顿觉一股冷意自脚底升起,想也不想地连忙警告两位伙伴:“快闪!”
可来不及了,方悠然双手一扬,满怀的毛毛虫朝霍青莲方向兜头而下。
霍青莲虽惊,反应却是极快,几个闪身避开了毛虫。
雷春花人大胆也大,并不怕那些小东西,还帮忙踩死了好几只毛虫。
只有于依人最可怜,自幼养在深闺,何曾见过这等恐怖的东西,吓得动都不敢动,两行清泪迅速滑下。
一见到于依人的泪,霍青莲整个人都冒火了;虽是移情作用,但她是真心当于依人是妹妹呢!如今却被方悠然欺负哭了,此仇不报她枉为人姊。
“悠然弟弟,你好调皮啊!”霍青莲咬着牙,字字句句如冰珠坠地。
方悠然微带懊恼地抿紧唇,目标本只是霍青莲一人,岂料正主儿不受影响,无关旁人却哭了。他最受不了大家闺秀就是这样,好难玩,比较起来,他还多欣赏粗鲁的雷春花一分。
霍青莲冷冷的目光几乎把他射穿个洞。“悠然弟弟既然不甘寂寞,不如陪姊姊一起玩吧!”她随手就摘了几朵红花、黄花往他头上插去。
方悠然先是吓了一大跳,忘了避开。
于依人则是被转移了注意力,一瞧见他的模样,眼泪都来不及擦,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唉呀,依人妹妹终于笑了。”霍青莲安慰地红了眼眶。这于依人笑起来的模样,又更像她死去的妹妹月冷了;为博佳人一笑,只好牺牲方悠然了。她不只给他插花,还拾了枝小枯枝插上他的头。
这会儿,方悠然不用歪嘴斜眼就像个傻子了。
“不要、不要……”再给霍青莲搞下去,他还要不要见人啊?方悠然顿时慌不择路地拔腿就跑。
霍青莲哪可能放过这惹依人哭泣的罪魁祸首,她一声令下。“春花妹子,拦住他。”
单纯的雷春花立刻张开手臂挡住了方悠然的去路。“对不起,你不能跑。”
有没有搞错啊?这是他的家哪!她们竟敢这样光明正大恶整他?不过……跟女人大计较就不算好男人。此路不通,他便转了个方向,不意另一头却迎上了胆小怯弱的于依人,她一瞧见他冲过来,眼眶又湿了。
方悠然没辙只得转向再逃,没想到霍青莲那只狡猾的母狐狸早准备好石子儿,见他一转向,石子儿便毫不留情朝他胸前的软麻穴打去。
“啪!”方悠然给击中了穴道,她的力气虽不足以打晕他,但也让他的身子一麻,无法自由行动。
霍青莲乘机摘了更多五额六色的花住他头上插去,自己玩不够,还出声招呼春花和于依人。
“嘿,很好玩耶!要不要来试试?”
雷春花爽快一点头,立刻加入游戏。不过她可没霍青莲那种细腻心思,摘花给方悠然戴,她随手捡起一只胳臂粗的枯枝就想往方悠然头上插去。
“那太大了,不行啦!”霍青莲笑着阻止她。
雷春花看看枯枝,是插不上去,便转个方向将枯枝插进他的衣领,然后又拾来几段树藤缠他一身。
于依人胆小,不敢靠近玩,只偶尔拾来几片落叶,朝他洒过来。可她快乐的心情与霍青莲、雷春花却是相同的。
霍青莲瞧着方悠然头上开花的模样,益发笑得直不起腰来。
此时,方自在办完正事回到府来,竟发现全府的人都不见了,依着笑闹声寻进花园,却瞧见府里的佣人全挤在这里。
他好奇地排开人群一探究竞,就看到白痴不够、又卖疯癫的哥哥像株大树似全身上下开满了花朵。
“搞什么鬼?”忍俊不禁,放肆的笑声喷出方自在的双唇。“哈哈哈……”
而就像传染病似的,方自在一笑,原本围在花园里努力保持安静看戏的佣仆,也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呵呵呵……”
为回报围观众人的热烈捧场,最后,霍青莲干脆将方悠然捆成蚕蛹似,吊上大树,拿他当人秋千玩。
方悠然这辈子大概就属今天被整得最惨,可以预见,在未来一段不算短的日子里,他这副模样都将是方府里的最大笑话。
第三章
是夜,无月、无星、无风,惟有浓浓稠稠的黑暗充塞在整个天地问。
霍青莲一身黑色夜行衣、一袭黑色覆面巾,将全身上下包得只余一双璀璨生辉的眼,利落的身影如夜枭,来往穿梭于占地面积广大、庭台楼阁上百的方府内。
来这里的主要目的,虽是想藉由方悠然的人脉关系接近官家,以觅得复仇良机,但答应“黑风寨”里弟兄的事还是得办;她必须尽快画出方府的地形图,并找出其收藏金银财宝的所在,以利三个月后兄弟们的劫掠。
“去!有钱人就是这么讨厌,盖这么大的房子,住得满吗?无聊!”霍青莲双足飞点在屋檐间,左眼右目分别溜过几座楼阁的地形位置,脑海里则自动转出一张张清晰明确的地形图。
但不论她如何聪敏强记、过目不忘,一座得走上三天才逛得完的大宅,她又如何能在一夜间完成它的地形图?
唉!本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的,不过看这情势,没十天半个月她是摸不透这座大宅了,更逞论找出藏宝库的位置。
这委实损了她霍青莲办事速度一流的佳誉。真该打方悠然三百大板!谁教那家伙每天缠着她不放,害她把白白时光都给耗尽了,只能利用晚上做事。
“擎天楼”,方悠然的卧室内,两兄弟正商议着大事。
方悠然忽地把眼一眯,起身推窗探头一望,黑漆漆的夜里只有一片浓浓的暗,今夜的天空几乎连一抹光都不得见。
“大哥,你在看什么?”方自在靠将过来,陪他一起向外望。无声无息的夜什么都没有嘛!
方悠然皱皱鼻,这样的黑夜的确瞧不见丝毫异状,但不知为何,他的心却清楚感受到那抹梦寐以求的山林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