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搂紧他,忽然有些想哭。「嗯。」
她在作梦吗,真的有人对她这么好吗?会不会醒来一切都没了。
「你……你会不会一直都对我好?」她小声地问。
「跟我一直走下去,就知道我对妳好不好了。」他说。
「走去哪里?」她疑惑地问。
他笑。「走到我们两个都老了,再由妳来回答这个问题。」
等到他们两个都老了……这话让她的心好酸。「可是我……」
「我不喜欢听可是。」他截断她的话。
她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心里愈来愈酸。
见她眼眶红了,他转开话题。「我有没有跟妳提过我还有个姊姊?」
她摇头,不过她刚刚有偷听到一点点,只是他们话说得太快,她不是每句都懂。
「等我们成亲了,我想接姊姊一块儿住。」
他开始对她讲起家里的事,想让她多了解他,也对他多些羁绊,希望她能时时将他放在心上,如同她在他心里那样,已然生根,成了他的一部分。
第9章(1)
自答应了婚事后,沃娜成天笑呵呵的,连喝药也不以为苦。
「阿姊。」沃彩帮姊姊梳理长发。「大人对妳这么好,妳可不要再任性了。」
「我哪有任性?」沃娜拿着温亭劭送给她的古玉抚摸上头的纹路,每次瞧着这玉佩,她心里就欢喜。
她戴在颈上三不五时就拿出来看看、摸摸,心里很安心很宁静,除了玉佩外,温亭劭还给她印章,上头有他的名字,只要沾着红泥就能印出他的名字,闲来无事的时候她就在桌上铺着他给的纸盖章,认他的名字。
原本她是要叫他写名字给她,她想收藏着,他说纸容易毁坏,就给了她印章,还说帮她也刻一个,她听了不争气地就掉了眼泪,还让他取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掉泪,可他对她愈好,她心里就有个角落好想哭。
「我是说妳不要又拿黄蜂螫自己。」她已经答应大人要好好看着阿姊,绝对不能再让她拿什么毒虫毒蛇的。
「我已经说过以后不会这样了,干嘛一直提。」沃娜拿起胭脂水粉妆扮,一会儿温亭劭要带姊姊来看她,她得打扮得美一些。
沃彩笑而不语,若是以前阿姊一定会凶她,叫她不要啰哩啰唆的。
「妳笑什么?」沃娜看着镜子。
「阿姊这几天都不生气了,如果是以前妳一定会骂我啰唆的。」
「我已经答应五踢少不能生气了,就算生气也要笑,生气是气了自己,笑是笑别人,让别人生气。」她拿起银簪子让妹妹别在她发上。「他说笑里面藏了一个刀子什么的,我听不懂,笑就会有刀子跑出来吗?他讲的根本没道理,不过我笑笑的假装懂,他就高兴了。」
沃彩噗哧一笑。
沃娜也笑。「汉人说话就是这样,拐来拐去的,好像很深奥,其实一点道理也没有,一会儿我问他生气里面藏了什么?」
两姊妹笑着说了些话,忽然沃彩叹了口气。「牛丸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
一提到牛丸,沃娜立刻道:「妳放心,一定会找到他的。」
沃彩点点头。「一定会的。」她下意识地摸摸肚子。
「好了,我自个来就行了,妳坐着。」沃娜说道。
她左照右照,调整头上的布巾与发饰,这时前头传来吵闹声,沃娜不高兴地皱下眉头。
「又是什么人来闹事。」她生气地起身。
「阿姊,不能生气。」沃彩立刻道。「要笑。」她以手指推高嘴角。
「我笑。」沃娜扬起一个僵硬的笑容。
梅老匆匆忙忙进来。「姑奶奶,官府的人来了。」
「官府?五踢少吗?」沃娜疑惑地问,如果是五踢少来不会这么吵啊,而且梅老也不会这么慌张。
「不是,是一个捕头。」他立刻道。「说要请妳过去问话,姑奶奶妳就跟他们去一趟,别起冲突。」万一沃娜又与他们打起来,依她现在的身子是承受不住的。
「我不去,五踢少跟他姊姊要来看我。」沃娜摇头。
「他们说要问你丁贵的事,就是前几天拿瓮来要跟你比赛的那个公子,他爹是朝廷里的宰相,是得罪不起的人,姑奶奶伤了丁贵,他爹说要讨回公道。」
方才那些衙差嚷嚷着要进来,是他跟捕头打了商量,让他先进来通报一声,免得沃娜性子冲,又生出事端。
捕头念及她是个姑娘,才答应让他先进来知会。
「讨什么公道?」沃娜皱眉。「伤人的又不是我,是巴努,而且巴努还差点让他们弄伤,我都没找他们算帐了他们还来找我讨公道。」
巴努撞墙后又不知跑哪儿去了,她已经两天没瞧见牠了。
「不管怎么说官差都来了,姑奶奶还是去一趟得好,说不定温大人也在那儿等妳,再说妳以后就要嫁给温大人了,那便是夫人,夫人得沉稳,不管遇上什么事都得冷静,妳一生气把人又给赶跑,温大人在官府里也不好交差。」为了说服沃娜别生事,他只好搬出温亭劭来。
「是啊,阿姊。」沃彩在一旁帮腔。「大人不是说了吗,遇上事不能生气,要笑。」
「我现在笑不出来。」沃娜没好气地回了一声。
「姑奶奶,妳要想想温大人,想想妳做夫人的样子。」梅老又说了两句。
他的话让沃娜消气不少,夫人,她在心里偷笑,没错,她就要变成夫人了,不能生气让人看笑话。
一冷静下来她忽然想起温亭劭跟她说过的话,遇上事得冷静,那个可恶的臭老头丁业是温亭劭的敌人,她才不怕他。
如果不是温亭劭阻止,她随便弄个毒,丁老头早就死了。
「好吧。」她庄重地点了下头。「把他们都当成狗屎不当人,那就不气了。」
沃彩笑道:「阿姊这样才对,不能生气的。」
「好,我出去了。」她挺起腰杆,推起嘴角迈步而去。
*
在温亭劭与沃娜私订终身后没几天,温亭劭的姊姊温丝莹也来到京城,温亭劭在见到姊姊时并不意外,出乎他意料的是姊姊竟与翟炯仪一块儿出现。
翟炯仪是翟治临的第二个儿子,也是他在翟府走得最近的人,除了同龄外,两人一起进京赴考且同年登榜进入仕途,当时还传为一段佳话。
「姊姊怎么会在你那儿?」温亭劭打量着翟炯仪下榻的驿站,这儿陈设简单价钱也便宜,倒很符合翟炯仪的行事作风。
「上个月三婶突然就出现在县衙前,她说出来散散心,顺道让轸怀多些见识,轸怀没出过远门,一路上开心得很。」轸怀是三婶的儿子,今年十三岁,一直都在府里没出过远门。
温亭劭立在窗边眺望远山,没对他的话多做评论。
「你的喜帖我收到了。」翟炯仪说道。
「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赶到了。」他晃动扇子搧去暑气。「这么急着喝我的喜酒。」
「你知道我一直不赞成你与相爷结亲……」
「所以你是来劝阻我的。」温亭劭扬出一抹笑。
「我能劝你什么?」翟炯仪淡淡的说。「只是希望你能再多做考虑。」
温亭劭转头看他,双眸带着笑意。「倒把我说得像是顽冥之徒,别说我的事了,你带来的姑娘是……」沃娜的事太过复杂,这一时间解释不清,他打算晚点再提。
「雀儿是我的幕友。」
温亭劭没错过他眸中浮现的温柔。「仅此而已?」
翟炯仪一笑。「我会带她回翟府见父母。」
「看来我也该恭贺你。」温亭劭笑道。「她真是幕友?」
「是。」
「我没听过有人用女人当幕友的,这倒新鲜。」
「她是有真本事的人。」翟炯仪并未详尽说明,将话题转回他身上。「你的嘴怎么了?」他的上唇有个伤口。
「给人咬伤的。」温亭劭笑着说,沃娜前几天那一咬咬得不轻,所有人见了他都要问上一问,等他说了咬伤后,就不再有人追问,换上的却是贼笑的表情。
「咬伤,谁咬的?」翟炯仪又问。
温亭劭莞尔道:「这可不是办案啊,炯仪。」也只有他会如此不识趣地追问。
翟炯仪微扬嘴角。「不直接问,你只会跟我打太极。」两人认识十几年,他会不清楚他的个性吗?
「能将你咬伤也不容易,我倒想见见这人。」那伤痕不像是兽禽所致,王娇知书达礼、娴静羞怯,更不可能做出此事。
温亭劭笑着正想说话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舅舅。」翟轸怀跑进来,一见到翟炯仪也在便立刻止步。「你们在讲话吗?我等一下……」
「没关系。」翟炯仪微笑。「我正想去吃点东西。」他将前堂让给他们甥舅说说话,温亭劭与相爷府的婚约及唇伤,他可以晚点再问,不急于一时。
温亭劭收起扇子,对外甥说道:「长高了,小子。」
翟轸怀笑着来到他面前。「你好久没回来看我了。」他摸了下自己的头。「我当然会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