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瑶……」不满意她的吞吞吐吐,殷长天单手捏起她的下巴,希望能从两人的眼神对视中,看穿她隐藏在瞳眸后的真正念头。
这么多年来,这女人是少数几个他愿意开口聊上几句的其中一个。
不只是因为她是洛雨桐的好朋友,还因为她安静的表情像一潭深幽的湖水,在她面前,他似乎没来由的就是可以卸下伪装,抛开在人前佯装的温朗冷静,承认他有血有肉,也有喜怒悲哀。
而这些是他从来没有在洛雨桐面前展现过的。
「殷大哥……我必须回……回去了……明天还……还……」不敢面对他阴鸷的眼神,江芷瑶没用的找借口想走,但话都还没说完,屋内反倒先传出惊呼尖叫。
「洛……洛小姐昏倒了!」
混乱中,她只听清楚这一句,然后看见殷长天脸色一变,瞬间松开扣住她下巴的手,头也不回的转身冲进屋里。
咬着唇,江芷瑶看着那个飞奔离去的高大身影,排开人墙,抱起昏厥的洛雨桐,急急往楼上奔去。
酸和涩,霎时一点一滴浮上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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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又沉默的等待过后,突然昏过去的洛雨桐终于醒了。
一睁开眼看见亲近的家人,脸色苍白的洛雨桐立刻落泪。
「哥……」她坐起身,投入殷长天敞开的双臂中,像个小女孩似的低泣。
这么多年,她一直把殷长天当成亲生兄长,每次一受到委屈,就会转头寻求他的安慰。
只是这次……
「小桐,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欺负妳?」心疼心爱天使一出生就带着莫名恶疾,殷长天小心拍着她的背,不敢让心中的愤怒当场爆发。
他记得他离开洛雨桐时,她还笑着站在唐毅和方晓蝶身边……
还是那两个人说了什么伤害她的话?
「是唐毅那混蛋吧?他说了什么?」殷长天隐忍着怒气,柔声再问。
洛雨桐惊慌不已,猛摇头,怎么都不肯说实话.
他早就知道能让洛雨桐激动到昏倒的人只有唐毅,所以刚刚已将那人赶出洛家,以免洛雨桐醒来看见他,会再次气昏。
只是,洛雨桐为何突然心痛昏倒,这个原因,他一定要弄清楚。
「算了。」知道她的性子,殷长天站起身,不再逼她。
一旁,心急的洛家夫妇不断挤上前,想看看爱女,却让殷长天制止。
「先等一下,我们听陈医师怎么说。」殷长天将被自己叫来,正站在墙边的江芷瑶拉过来,以眼神对她示意,也不管她懂不懂,就拉着洛家夫妇和一旁的陈医师走出去。
「雨桐……」太懂殷长天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的江芷瑶,苦笑的走到床边坐下,拉起好友的手。
那个男人……这么多年下来,莫名的,她竟然已经可以读懂他眼神里的意思。
他要她帮忙问出真相,要知道让洛雨桐昏倒的真正原因。
「芷瑶,他……他刚刚说……说他永远不会喜欢上我……」洛雨桐向来与江芷瑶无话不谈,一看到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人,立刻哭出声。
因为这句话?她一急,才会犯了心痛的毛病,而昏厥过去。
江芷瑶看着好友,无奈的苦笑。
这的确像唐毅会说的话……他太专注了,这么多年来眼里看到的只有方晓蝶……哪怕雨桐美丽、家世又好,仍是不动心。
她能说什么?
唐毅在意方晓蝶,洛雨桐恋着唐毅,殷长天眼里只有洛雨桐,而她却为殷长天心动痴迷……这样复杂难解的纠葛情结,连她都不知能说什么了。
「芷瑶,拜托妳,千万别跟哥说……他太疼我,一定会帮我出头……可是我不要唐毅有事……」洛雨桐脸蛋苍白,紧紧抓住她的手,眼里的哀求,连她看了都不忍。
「但是……」殷长天不是这么容易就会撒手不管的男人。
「不能说……芷瑶,不管怎么样都别说,不然哥一定不会放过唐毅。」洛雨桐哽咽的说。
「我的确不会放过唐毅那混蛋……」半掩的房门突然被推了开来,殷长天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身边站着面色同样不好的洛家夫妇。
「哥,你……你们为什么偷听我和芷瑶说话?」洛雨桐一脸惊慌,低嚷。
「我没偷听,门根本就没关,再说我也不可能看妳被人伤害,而坐视不管。唐毅敢这样伤妳,我不能也不会饶过他!」殷长天眉头紧蹙,冷鸷的走上前。
他捧在手心、挂在心头的宝贝,怎容得唐毅那家伙来伤她丝毫……
「江芷瑶,妳去跟唐毅说,从今以后,洛家不欢迎他,叫他永远别再跨进洛家大门一步。」殷长天拉着江芷瑶转身,要她回去转告唐毅。
如果不是雨桐执意,他也不会邀方晓蝶和唐毅两人前来参加次的庆生宴。
「哥,不要……不能这样……我不想再也看不到他……」洛雨桐惊叫,试图起身下床,却因挣扎过大,而扯掉手上的点滴针头,鲜红血液流了出来。
「快,压住她……」站在门边的陈医师飞快的跑进房里,和众人合力压住激动的洛雨桐。
「哥,不要……就算他不喜欢我,我还是喜欢他……你别让芷瑶去说……我会很伤心……」被压在床上的洛雨桐哭得凄惨。
「妳……」殷长天再也看不下去,转身走出去。
可恶!亲耳听见心爱天使脱口说出喜欢另一个男人,他揪心、恼怒,却只能握起拳头,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捶在墙上。
唯有剧烈的疼痛才能让他拉回一点知觉,知道自己还站在这里,没有失去理智的冲出去杀人。
只是……该死!他疼宠多年的雨桐,竟让一个混帐穷小子这么伤害……而他却不能给对方一顿教训,因为雨桐若是知道了,会很伤心。
捶打墙壁的手蓦地加重力道,他捶得皮开肉绽,也压不住漫天卷来的心酸。
「住手,殷大哥,你快停下来。」
走出房间,看到这幕情景,江芷瑶心惊的来到他身边,却怎么都制止不了他伤害自己的举动,只好由后方紧紧抱住他的身躯,使尽吃奶的力气,将他往后拖。
「放手……」殷长天阴厉的低嚷,垂手静立,眼里有着熊熊怒焰。
「不要,我不能!」心痛的绕到他面前,她没多想的开口回绝,向来看见他就结巴的习惯消失无踪。
抓起他的手,她皱眉低头看他手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不禁揪心。
「走,去找陈医师。」不等他响应,她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和力量,拉着他就要推门进房间。
「不,雨桐在里面。」就算快失去理智,他仍然记得心爱的雨桐妹妹还在里头,他不能让她担心。
「但是你的手一定得上药。」向来很少坚持什么的江芷瑶,难得激动的抬头看池。
什么都只顾到雨桐,那他自己的健康安危呢?
瞪着面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小女人,殷长天沉默不语。
几秒后,他开口——
「跟我到书房,那里有药箱。」
第二章
江芷瑶帮殷长天上药,偶尔响起几声抽气声,但不是从伤员口中发出的,而是那帮忙擦药的人。
数不清第几次低喘,江芷瑶闭上眼,深吸口气,隐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鼓起勇气才能继续擦药的动作。
看着他为洛雨桐伤害自己,她也不好受,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独尝满腔苦涩,一颗心揪疼着。
「陈医师说……雨桐的病越来越严重,不晓得能不能拖过今年……」
殷长天忽然开口,说出口的话教江芷瑶惊得摔落手上的碘酒。
「你……你说什么?」她面无血色。
洛雨桐一出生,心脏就比一般人弱,小时候偶尔激动就会发病昏倒,但检查了这么多年,找过许多医师,却还是查不出个所以然。
「妳应该知道她最近发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连走几步路都会喘,陈医师说她的状况不乐观……」殷长天闭上眼,手上的痛怎么都比不过心头的疼。
陈医师在美国是专门研究心脏疾病的权威人士,洛家夫妇透过层层管道,重金礼聘他回来医治洛雨桐的病。
原本陈医师只是应邀来看看洛雨桐,但是因为洛雨桐心脏构造健全,却又莫名发病的问题,产生研究兴趣而留了下来。
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诊治,仍然一点效果都没有,最近还越来越严重,隔几天就要抽痛昏倒。
上礼拜他陪洛雨桐到医院做了完整检查,今天陈医师受邀参加她的庆生宴,顺便带报告过来。
他才知道,洛雨桐的身体禁不起发作时剧烈的抽痛,已经越来越衰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年冬天。
「雨桐她……过不了今年?不可能的,她还能走、能笑……」江芷瑶结束包扎的动作,怔怔抬起脸。
她最好的朋友就要死了吗?
心慌的眼泪流了下来,像是即将溺水的人,她抓住殷长天的手臂,希望他告诉她这个消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