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意的人是妳,要我说多少次,妳才会相信!」关振言怒吼出声,震怒到连额上青筋都张牙舞爪地显示出他的怒气。
「我何必相信你?你也不相信我,不是吗?你不是一直以为,我今晚的目的是为了麦克吗?」她没法子不咄咄逼人,因为内心的怒火,是支持她站在这里的最后动力。
「妳昨晚为什么不明说妳是想去看罗嘉丽——」
「我说了,你会让我去吗?」她无奈地干笑出声,干涸的喉咙里像有千百根针在扎刺着。
「我……」关振言想开口,却又闭上了嘴。她正在气头上,而他自知理亏,他还能说什么。
「重要的是,就算我昨晚没说,也不代表你可以用最邪恶的想法来扭曲我。」杜若彤低着头,她的两手互相绞握着,说话的姿态却像在自言自语。「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你居然还以为我想去攀龙附凤,我不知道你是在侮辱我,还是侮辱你自己。一定要对我冷嘲热讽,把我断定为背叛者,你才会有受苦的煎熬感吗?」她的指尖深深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痛苦。
关振言看着她的伤心欲绝,他知道自己该庆幸她还在意他。但,这一次,他却真的开始怀疑起善猜疑的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她了。
「我为我的疑神疑鬼道歉。」他的双手急切地握住她的肩膀。
杜若彤蓦地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澄澄地对上他。「罗嘉丽说我只是她的替代品。」她问,声音在颤抖。
「当然不是!那女人的话能相信吗?」就算被一枪毙命,也不会比他现在的表情更震惊了。他不知道她从哪听来这么荒谬的谣言!
「我没法子不相信,因为罗嘉丽向我说了一件我没法子否认的事实。」她的身子虚弱地晃动了下,清雅面容有着连妆都没法子遮掩的苍白。
「什么事实?」
「我和她在微笑时,确实有着几分的神似。你是先和罗嘉丽在一起,后来才跟我结婚的。你说我还能怎么想?」她苦笑着,表情像是无声地在流泪。
关振言用力地摇头,激动地摇晃着她的肩膀。「我在大学时就见过妳了,妳不会忘了这回事吧?我和妳认识在先啊!」
「你总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从大学时代就开始喜欢我了吧?」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只觉得荒谬。
「我——」是!关振言的话含在嘴里,却始终没说出口。一整天来,以为被背叛的痛苦还余悸犹存,他实在没法子把自己的心交到她手上。
「你……怎么样?」杜若彤悲哀地发现自己竟在为他留后路,她竟想让他有解释的机会。
「没事。」他垂下肩,低声地说道。
「真的没事吗?」杜若彤拨开他的手,喃喃自语地在沙发上坐下。
她好想哭——他想反驳罗嘉丽的替身说,但他却连一个充分的理由都说不出口啊。
她缓缓伸手摘下她最钟爱的那对耳环,解开颈间那条刺眼的珍珠项链,褪去手上的珍珠戒指。
她用首饰在沙发上堆起一座小山,苦笑地说道:「原来我所以为的坚定感情只是一场笑话。算了,无所谓了,真的……无所谓了……」
「这些日子以来,我因为妳而做的改变,妳应该比谁都清楚。」关振言站在她面前,希望她能抬头看他一眼。
「我现在什么都不清楚了。我不知道你的改变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像罗嘉丽。」她现在只希望能找个地方好好地静一静。
「我说过妳不是她的替身!妳究竟听懂了没有?」关振言失控地大吼出声,因为她的疏离而心慌意乱了。
杜若彤没有点头或摇头,她只是默默地坐着。
关振言得不到她的响应,他咬紧牙关,眼神森冷地瞪着她。
一定要他挖心掏肺,把他的自尊和自卑全捧到她的面前,她才愿意相信他吗?他平常对她的好,她凭什么全都视而不见?!
一股突如其来的拗脾气,让他愤然地转过身,走到离她最远的一处角落。
「妳要怎么想都随便妳。」关振言粗声说道。
此时,办公室内寂静得像一座死城,听不见任何的呼吸声、没有任何移动的声响,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杜若彤看着黑色地板,想哭,却流不出眼泪。
这下好了,终于把他逼到恼羞成怒了吧!
她为什么不能咬牙多忍耐一会儿呢?就算他一开始将她当成罗嘉丽的替身,日久也会对她生情吧。
偏偏,她的骄傲不容许她那样忍气吞声。
偏偏,她直到现在才知道――骄兵必败,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她太自信于付出就会有收获,却忘了在感情的世界里,完全没有道理可言。这一仗,她输得惨烈啊!
杜若彤骄傲地昂起头,从沙发里缓缓站起身,却再也没有勇气或力气看他一眼。
「我要走了。」她低声说道,像抹游魂似地往门口飘。
「妳……」关振言直觉地出声唤住她。 、
杜若彤停住脚步,心蓦然跳到喉间。
关振言看着她的背影,几度张口欲言,却终究还是没法子撤开自己心外的那一圈围篱。
「没事,妳要走就走吧。」他说。
杜若彤闭上眼,盖住眼里那颗即将成形的泪珠。
够了,这场婚姻闹剧就到此结束吧。
第六章
当天凌晨十二点,关振言回到家。
关语正端坐在客厅里,一脸不满地瞪着他。
「她在休息了吗?」关振言看着茶几那一朵飘浮在陶碗里的绿色石莲,他佯装不在意地问道。
「她走了。」关语说。
关振言蓦然抬头,变成一尊冰雕。
「什么叫做她走了?」他的后背冒出阵阵冷汗,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就是收拾行李,离开了这个家。」
「你为什么没阻止她!」
「她说她告诉过你了,你说她要走就走吧。」关语皱着眉头瞪老哥,一脸的愤慨。
「我以为她在办公室说的『走了』,是指她要回家的意思!」关振言没法子控制音量,他烦躁地想解开领口的钮扣,颤抖的手指却是怎么样都不听话。
「该死!」关振言啪地一声将钮扣扯飞了。「她是几点离开的?她有没有说她要到哪里?为什么一声不响就离家出走?」关振言捏着抽搐的双眉之间,不停地走来走去,头痛得像是宿醉百日一般。
「老哥,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如,你自己问她吧?」关语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关振言抓起手机,却又怔仲地站在原地,一个数字键也没按下去。
他有什么脸打电话给她,他已经做好了求她回到他身边的心理准备了吗?
他真的确定自己可以给她幸福吗?
「快拨电话啊!」关诏催促着。
「算了,如果她觉得我一点都不值得她努力的话,她想走就让她走!」关振言傲慢地说道。
「你信不信我会揍你!」关语突然冲到他面前,扯住他的衣领,怒吼出声。「你光会指责她,你又为她做了什么?」
「我为她做了什么?」关振言反掌抓住弟弟的衣领,所有来不及对她说出口的痛苦全都一股脑儿地抛了出来。 +
「为了追逐她在我记忆中的笑容,我把对她的心意投入在罗嘉丽身上,狠狠跌了一跤。为了和她相亲,我调查了她整个家族的背景,投其所好地让她家的人都站在我这一边。为了不让她有机会厌恶我这个人,我还要先阻止自己在结婚前和她见面。为了怕她觉得在婚姻中受到拘束,我甚至还为她找了一份她喜欢的工作……」关振言的低吼中满是怨意,像阴魂不散的亡灵在屋内回响着不走。
「你现在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的这些努力,若彤都不知道啊!你去告诉她啊!」关语激动地大喊出声,不能忍受一对明明是相爱的人,却莫名其妙地分隔两地。
「我不想给她压力……」
「老哥,自家人面前,就别说客套话了,品受伤就老实说吧。把自己保护得滴水不漏,或者不会受伤,但是别人的关心也进不去啊。」关语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我敢保证若彤是绝对不会拒绝你的。」
「你如何保证?」关振言盯着关语,内心却早已蠢蠹欲动了。
「若彤那么在乎你,你的大小事,她有哪一件没放在心上?她就差没把真心挂在脖子上让你看了吧!傻子才会看不出来她对你的用心。」关语一翻白眼,不明白老哥怎么会聪明一世,却胡涂一时呢?
「我何只是个傻子,我还是个混蛋……」回想起她在这些日子所带给他的美好,他只想甩自己一巴掌。竟让她不告而别地离家出走,他究竟是伤她多深啊?!
他将她对他的好及付出视为理所当然,他把她当成了万能天使,自己不振作还要责怪她救人没有救到底,光是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没有她相伴,他就觉得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