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妾引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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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祯儿,你要到哪里去?”

  李祯才要踏进后院的回廊上,便听到爹轻柔的低唤声;她小小的脸突地往上扬,止住脚步,冲着他露出一脸无邪的笑。

  “爹,这块石头可以给祯儿吗?”她举起手中像是一面镜子的石头问。

  “哎?”八王爷微皱起眉睇着她手中的古镜。“祯儿,你是到哪里翻出这块风镜的?”连他都忘记这东西是摆到哪里去了,他已有多年没见到它。

  “在天宝阁里。”李祯睇着爹,这才看见他身后跟着身怀六甲的三娘,身子不自觉地瑟缩一下。“爹,可以给祯儿吗?”

  “当然可以。”八王爷笑道。

  “王爷,这不是块珍宝吗?就这样赐给一个小孩子,妥当吗?”在他身后的三娘不禁挑起眉睇李祯她手中的风镜。既是天宝阁的珍物,想必价值连城,要不至少也比她满头的簪子还值钱。

  她向来不喜欢李祯,不只因为她是八王爷唯一的子嗣,更因为她长得过份艳丽;那张脸这几年来出落得教人心惊、那双眼聪颖犀利得教人不寒而栗,压根儿不讨喜。

  “这面古镜听说是盘古开天时所造的十二面镜子中的一面,称之为风镜,不但有镇邪祈福之用,更有着极高的玩赏价值;祯儿对这些古物向来爱不释手,既然她这么想要,给她又何妨?”八王爷说着,不禁宠溺地轻抚女儿的头,眸底是说不尽的疼爱。

  李祯喜孜孜地瞅着手中的风镜,浓密如扇的眼睫适时遮去三娘投射过来的阴狠目光。

  “王爷会把她宠坏的。”三娘冷不防地射出冷箭。

  “不,祯儿是个知分寸的孩子。”对于自个儿的女儿,八王爷可是信心十足。

  “但我瞧她古怪得很,说不准王爷一直无传香火的子嗣是与她有关。”三娘轻挑眉,冷艳的眸底是无情的计谋。

  “胡说什么?”八王爷突地转身看着她。“别在孩子面前嚼舌根!”

  “我说错了吗?”三娘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她。“自从王妃生下她后,就一直无法再受孕,而王爷其他的妾不也都如此?”

  七年来,八王爷的众多妃妾竟连一个子嗣都生不出来,未免古怪得教人疑猜。

  “那你今儿个有孕该怎么说?”八王爷指着她日渐隆起的肚子问。

  “我不一样,我可是经过国公指点的。”三娘不怀好意地睇着一脸戒慎的李祯,看着她手中的风镜,心里更是不舒坦。“国公也提过,王爷这个女儿有点问题,说不准是……”

  “住口!”八王爷敛去笑,冷凝着一张脸。“别同本王提起国公之事,本王没兴趣听那江湖术士的满嘴胡言乱语。”

  六年前因为国公一句话,皇上竟将一对双生公主丢弃,如此狠心的作为,他无法苟同,即使当今皇上是他的亲侄子亦同。

  “我说的都是真的!”哼,一提起他女儿,他随即同她翻脸。三娘的眼凌厉地扫向正偷觑着自己的李祯,瞧她那张举世无双的美颜,风在她身后吹拂着,吹起了她檀木似的长发、丝缎的儒衫,突见她手中的风镜闪动着光芒,隐隐约约浮现了几个字。

  她探手想要拿起来看,却被李祯推开,狼狈地跌在身后的黄土上,随即发出慑人的鬼哭神号。

  “王爷!”三娘颤声凄唤,一张脸惨白得吓人。

  “你怎么了?”八王爷走到三娘身旁,生怕她腹中的孩子不保。

  “她推我,她……”三娘正视走向自己的李祯,突地发现她的神态冷鸷得吓人,犹如妖魅般摄魂的美,令她骇惧不已。一阵风突地刮来,她见着风镜……“妖孽啊……”黝黑的镜面上浮现如血般的两个大字:妖孽。

  “妖孽啊……”她喃喃重复。

  八王爷抬眼睇着那一面风镜,再见女儿敛笑后的寒鸷面容,心猛地漏跳了两下,此时,身旁的三娘突然又惨叫了声,拉回他的心神。

  “王爷,好痛啊!”她颤声喊着。

  “来人、来人啊!”

  望见三娘腿间淌下的血,八王爷随即一把抱起她踏上回廊,来不及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余李祯一个人傻愣在原地。

  “发生什么事了?”李祯喃喃自问。

  自己不过是推了她一把,为什么她说自己是妖孽?

  ***

  十年后

  长安城热闹依旧,尽管城外仍有乞儿随处行乞。

  而长安城里最热闹的地方,便是在玄武门外的城北大街,一眼望过去,是数不尽的摊贩商家,此处不乏食、衣、玩、乐之地,只要你脑袋里想得到的,在这条大街上大概都可以找到。

  这条街走到底,则是接近驿站的“无忧阁”,是骚人墨客最爱流连之地。

  为的不只是里头卖笑的莺莺燕燕,更为里头数位琴棋书画皆能精通的曲倌艳伶,还有一手撑起无忧阁的衣大娘。

  瞧,不及掌灯时分,无忧阁里已经坐满了人,阵阵喧哗犹如浪潮似地往外推,更凭添无忧阁的魅力无边,不过,在二楼东厢房里,却只传来静静的闲聊声,仿佛是刻意压低音量似的。

  “贝叶,你到底看出了个端倪没?”

  东厢房里透着晕黄的烛火,映照出三抹浅浅的身影,发出询问的人是凭窗而坐的李诵;他微敛下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睇视正在矮几上涂涂写写的石泫纭,饶富兴味地等待他的回答。

  然而,等了半晌,石泫纭仍埋首在白纸黑字中,仿佛置若罔闻。

  “喂,你这小子到底算好了没?你以为大姐我是吃撑了没事,陪你在这儿瞎搅和的吗?”席地坐在一旁的衣大娘不免发火。这也怪不得她,毕竟石泫纭自下午便一直保持这个动作,倘若不是见他眼睛是睁着的,她可能会以为他睡着了;要不然便是忘了呼吸,直接见阎王去了。

  衣大娘虽已年过三十,仍是风韵犹存,一双大眼毫不客气地瞪着他,娇俏的瓜子脸是令人难忘的绝艳;而由她微敞的纱衫外,还可见到她丰满的浑圆包裹在粉色的肚兜下,是令男人垂涎三尺的妖娆身段。

  “衣大姐,我不都说了我还在算吗?”石泫纭抬起一张俊脸,嘴角噙着一抹放荡的笑,“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最近看起来又老了一点?”

  “你!”

  衣大娘岂受得了石泫纭这般无礼的嘲讽,一转身,她轻移莲步离开厢房,下楼招呼客人去了。

  “有什么事是不能让大姐知道的?”李诵靠到他身旁问。

  这天底下,他不敢说自己最懂得石泫纭的心思,但也算是他的知心好友了,知道他行事的风格。

  “让那只母老虎知道的话,依她捺不住性子的脾气,怕是会冲去揪住国公那个老贼,然后毁了咱们的计画,况且她的年岁大了,我也不想让她冒险,免得无忧没了娘。”石泫纭呷了一口酒又道:“我算过整个天下的运数了,但这里头有一大半的事情,我是不能告诉你的。”

  “那岂不是白搭?”李诵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你也以为我天天都闲得很吗?”

  贵为太子,他一天要做的事多到没有时间睡觉,其中八成是忙着逃过暗杀。

  “倒也不尽如此,能说的我自然会说。”石泫纭噙着淡淡的笑,一双浅褐色的眸子里有着一抹妖诡的气息。

  由于大唐兴佛,遂他自小便依着双亲的要求研习经文。然而习完经文后,他却在石府书库里头翻出一本自西域传进的星术抄本,他花了十年的时间,才懂得其中奥妙,才懂得所谓星则是象征着每一个人的天命,配合日月以及周遭的星辰便可以算出人的命运。

  如今,他正是以此解李诵的疑惑。

  他方才在矮几上涂涂抹抹的便是昨儿个观星的结果,他得一边画,一边将结论给解释出来。

  倘若不是与李诵的交情不错,倘若不是国公荒唐左右朝纲,他也不愿献上此法;毕竟为了习得此法,让他在幼年时倍受伤害。

  “那到底有什么是可以说的?”李诵挑眉等待着。

  “一好一坏,不过我只讲好的。”这是他的原则。

  “既然是好消息,那我可得仔细听。”李诵正襟危坐,定睛睇着他,想要自他口中听到最利于自己的消息。

  “据星象的位置看来,国公大运已停,由盛转衰,属于他的那颗星正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配以大红凶星的接近,表示他的气数已尽,这几日正是你动手的好时机。”石泫纭娓娓道来,不疾不徐,一派悠然。

  这是他观星所知的好消息,另一个不祥的预兆得在多年后才会发生,现下他不想告知他这件事。

  “哦?”李诵挑高眉。“这可真是一大喜讯,如此一来,我就不用日日夜夜要贴身侍卫在我寝宫里翻出一些不入流的符咒了。”

  仿若是千年不变的道理,被挑选为东宫太子的人,在就任太子之前所学会的第一件事,并非是与自个儿的智囊团商量国策和保住太子的位置,而是得先学会保住自己的性命,还有防止他人的恶言中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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