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副总要亲自照顾啊?那真是大光荣了!」Debby一听果然非常满立息,不过也很聪明的要人保证。「不过我怎么能确定是他包办的?」
「狄致奔,她要怎么确定是你负责?」她把问题丢给他。
「我没有要负责啊?我不要。」他这时已经退到柜台墙边发抖了。
可惜他的拒绝并不被采纳,裴悦棠自有一套解读。「他说你可以每天打电话到这里,直接跟他要求报告。」
「我哪有?」冤枉啊!狄致奔瞠大眼睛,不敢置信他的女神竟然睁眼说瞎话。
「那太好了!我一定要去跟我那票姊妹淘讲,居然可以让达飞集团的狄副总帮我照顾小爱,她们一定羡慕死了!」Debby高兴地一手填单子,一手开始拨打手机。
「我……」怎么会这样?他一脸无辜地看着陷害他的美女。
「反正你都克服了,没问题吧?」她提起昨晚他安慰自己的话,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没问题!」一听心上人这么说,他哪还能有什么犹豫。
就算前面是自己挖的大坑,他也毫不迟疑地往里面跳。
反正,只是一只小狗嘛……
*
「陈妈妈那边我已经和她讨论过了,民事求偿的金额提高到十亿。」话筒彼端,狗场的义务顾问律师温焕光说道。
「十亿?!」刚下班回家接到电话的裴悦棠非常惊讶,这种天价求偿是不可能得到法官认同的。
「是狄致奔给的意见,」温焕光轻啐一声,「那家伙居然说服了陈妈妈,看来他果真是个恶势力啊。」
「他怎么说的?」她微微蹙起眉头。
狗场绝对需要经费重建,求偿金额应该要更实际才对,怎么可以当作儿戏?!
「他说十亿是要做给媒体看的,他会请专人『运作』媒体,把事情闹大,主要是想提醒社会,希望大家可以记得生命的价值。」
这么天真的想法也只有那家伙才想得出来,通常这种事在事过境迁后,真的会记得的人有多少?身为这场一定会输官司的诉讼律师,温焕光更是哭笑不得。
「你不用担心,他虽然看起来是个笨蛋,但朋友不少,脑筋也不坏,全盘计画都定好了,需要什么立委或议员关切的地方他也通通靠关系处理妥当,过两天你就会在电视上看到立委质询农委会官员的画面,而狗场方面,会以达飞集团的名义捐款盖新的狗舍,至于那个欠教训的地主,他也不准备让他好过。」
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到处欠人情的作法,实在需要很大的牺牲。不过,他这次倒是服了那个傻瓜肯做到这个地步。
「媒体、立委真的愿立息配合吗?」她已经看了太多案例,并不抱持什么希望。
媒体会为了利益团体的广告订单而冷淡处理流浪狗的新闻,立委也可能会因为厂商的政治献金而临时变节。
「配合与否我不能保证,不过他们那群人做事向来很嚣张,」也就是喜欢搞得鸡飞狗跳、人尽皆知的笨蛋心理。「你可以期待看看。」
裴悦棠沉默的不发一语。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特别把狄致奔推给你吗?」温焕光突然开口。「并不是真的要你还我什么人情,只是希望你能认识这种笨蛋。」
由于接下来要称赞自己的死对头,他勉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才尽力不吐出来。
「我跟他向来不对盘,不过他有个特质让我很欣赏,就是当他觉得自己在做对的、真心想做的事情时,便会很高兴的去做,就算被人当成笨蛋也没关系
,完全改变不了现状也不要紧。」他停顿了几秒,才说出一直很想说的一句话,「悦棠,你应该要很高兴自己是个兽医。」
*
挂上电话后,她失眠了一夜,无法抛开温律师对她说的话,也无力抹去一直窜入脑海里的那张狗脸。
记得狄致奔也曾经说过和温律师相似的话,当时他真的给了她平静的力量,但经年累月累积下来的心结,实在很难一下子解开。
从她想当兽医开始,便一直期待可以拯救所有动物的痛苦,可以不再像幼时那样无助地看着流浪狗受伤却束手无策。
可是真正执业以后,却发现现实难以掌控。所以面对人类时,她越来越灰心,面对动物时,也越来越无助。
有时候看着被人类伤害的流浪狗需要截肢,她甚至迟疑起该不该救?一辈子不能再跑跳,对狗来说是一种严重的伤害,而且,有人愿意爱这样的狗吗?
这些问题始终困扰着她,她也希望可以当个无忧无虑的兽医,可是真的好难。
「裴医师?」
一个爽朗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一回头就对上那张昨晚让她想了一夜的脸。
只是这张脸不若平常一般兴高采烈,而是愁眉苦脸的看着她。
「有事吗?」裴悦棠问道。
「立可又在咬羽毛了,它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好?」狄致奔的表情非常困扰。
他非常认真的在帮它复健啊,为什么一点用也没有?
「讲笑话给它听。」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讲笑话给它听?!」没料到答案会这么别出心裁,他一时之间整个傻眼。「真的假的?有人这么做?」
「有,爱因斯坦。」她认真的表情正经得让人很难质疑。
「噢。好吧。」讲笑话应该不难吧!他转头打算去试试看。
「狄致奔。」看他得到答案后便高高兴兴地准备离开,她忍不住扬声叫住他。「你知道自己提议给陈妈妈的方法可能没用吗?」
「嘎?你知道了?」知道她忙又怕她难过,所以一直没跟她提及此事的狄致奔有点惊讶。
「就算你大费周章的做完这些事,等到时间一过,事情又会被遗忘,名种狗热潮还是会有,虐待动物事件也不会结束,流浪动物的问题更不可能解决。这些你都知道吗?」
「知道啊。」向来安静的女神居然会讲这么多话,害他不禁愣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
「因为我不喜欢原本那样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如果牺牲是必然的,那应该得到的回报就要够值得。就算只是上了几天新闻,说不定还是有机会得到响,促使人们做出改变。」
「不可能的。」为什么他不仅自己在做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
「为什么不可能?」他认真的说:「连北京的蝴蝶振翅都可以影响北美的天气,没道理这个就不行。」
「人是健忘的,过几天就不会有人记得了。」对于他任性的理直气壮,裴悦棠突然感到气虚。
「就算最后大部分的人都忘记,但总会有人记得的。而且如果能影响小孩子的话,说不定他们长大后会变成跟你一样的好兽医,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样不是很好吗?
看着他坦率无畏的勇往直前,她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却突然明白温律师说希望她认识狄致奔的原因了。
因为他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光明力量。
他做他能做、想做的,而且他相信,就算得不到百分之百的好结果,也不会变成百分之百的坏事,因为总会有好事发生。
她好想要相信……他所相信的世界。
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裴悦棠突然很高兴这个男人曾经说过喜欢自己。
第7章(1)
身为一个工作经常超时的检察官,时间都已经过晚上九点了,卫逢平理所当然还在地检署吃便当,一面跟好友讲电话。
「你应该知道我不能跟你谈公事吧?」
知道好友最近很关心一起由他侦办的狗舍纵火案,身为承办检察官,他有责任警告死党避嫌。
「拜托!我有那么低级吗?」狄致奔没好气地嚷嚷。
「有,可是你常常不知道。」听到他的保证,卫逢平才恢复平常闲扯淡。
「十几年的兄弟,你有必要这样吗?」
「好啦。」卫逢平大笑。「听说你被温焕光逼得卖身,结果搞到为了个女人做很多事啊?」
「那不只是为了女人,而是为了理想!你懂吗?理想!」虽然不可否认,他是因为裴悦棠才接触到这件事,但他可不是为了追她才这么做,这样想就太污辱他对她的感情了。「要是你不懂就算了,反正太难的事你也很少懂。」
「你讲这种话特别没说服力。」被笨蛋骂笨,跟被猪骂猪有什么不同?「怎样?你到底追到没?我跟齐格军已经花了五千块跟慎朗赌。」
自从听说他跑去拜托慎朗靠关系找立委关切,大家当然会好奇起这位听到狗就想找地方躲起来的家伙怎么突然关心起流浪狗议题。
最后实在无法作出结论,只好一致认定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狄致奔对这群好友完全没辙。「连兄弟的爱情也赌,你们是不是人啊?」
「不是,我们是赌鬼。」他回答得可干脆了。「怎样?现在进展如何?」
「我想她应该不讨厌我。」应该是吧?他也很不确定。
眼看只剩下两天,他和温焕光的约定就到期,可以离开动物医院回到原本的生活了,可是他和悦棠却仍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讲得这么含蓄?你这次是认真的吗?」听出他口吻中的不寻常,卫逢平也正经起来。